“是嗎?”裴氏滿不在意的說,“但是你現在畢竟還不是裴家人,還是楚瀟寒的妾室,你說若是這個時候傳出你與他的事,你覺得自己能落個好下場?難不成到時候你覺得裴子欽會因為你,和我個姑奶奶置氣?”
紀雲瓔知道不可能,何況到時候就算置氣又有什麽用。她都死了,裴子欽早晚會忘了,會與西府與裴氏講和。
但那紀雲卿也不是個好惹的,與紀雲卿交手這麽多次,她知道紀雲卿的手段。這次牽扯上了她的孩子,紀雲卿更不可能輕易放過。
“老夫人,您放過我這次吧!”紀雲瓔跪在地上,一張小臉煞白,哭的梨花帶雨,“我真的會死的。”
“死不死要看你怎麽做了。”裴氏不為所動,冷聲命令她,“你快些決定吧!”
怎麽決定?往前一步是死,往後一步也是死。紀雲瓔像是浸在了深夜湖中的冰水裏,冷的直發抖。看著桌上的那個小紙包,紀雲瓔腦子裏一片空白,到底該怎麽辦?
裴氏也不說話,就這麽悠閑的靜靜的看著紀雲瓔掙紮。
許久之後,紀雲瓔終於將紙包握緊了手裏,“我做!”
若是不幫裴氏,以裴氏的性子肯定不會放過她,若是幫了,隻要不被發現,自己還可能有一條活路。
裴氏滿意的笑了,“你能清楚是最好的。你可以回去了,我會等著你的消息。”
紀雲瓔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西府的,一直到了大街上,她才突然反應過來。明明是溫暖的夏日午後,她卻直打冷顫。把手裏的紙包小心的塞在自己的隨身香囊裏,紀雲瓔快步回了東府自己的院子。
從紀雲瓔出了東府的後門,一直到她走進西府後門,紀雲卿都派人看著。聽小廝回話說她出來之後一臉飽受驚嚇的樣子,對於裴氏想做什麽,紀雲卿心裏就有了些數。
裴氏一心想要吃下東府,以前有楚瀟寒,現在有楚淵城和自己的兒子。她對楚瀟寒動了手,現在自然是也不會放過攔路的楚淵城和自己兒子。那個老女人,心狠手辣。
正想著,懷裏嘬著她**的孩子突然哼哼了兩聲,紀雲卿忙晃了晃手臂,柔聲哼起一首兒歌。這是她小的時候,母親哄她睡覺的時候,哼給她聽得。
孩子很快便又了安靜了下來,小嘴時不時的動一動。他的皮膚變得白嫩,皺巴巴的小臉也長開了,甚至可以偶爾張開眼睛。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像是墨丸滴進水銀裏,漂亮的驚人。
紀雲卿覺得,孩子的眼睛極像楚瀟寒,那張嘴比較像自己。她與楚瀟寒的後代,隻是這樣看著,紀雲卿心中的柔情就脹的滿滿的。
但是很快,琉月就進來把孩子抱了過去,“少夫人,喂過小主子就不要再抱著了,小心手酸,以後落下病根。”
“我知道了。”紀雲卿又望了望兒子的小臉,才不舍的移開目光,把自己胸口的衣服係好。
原本府裏是有請奶媽的,但是紀雲卿想要自己喂養孩子。尤其是知道自己因為服用催產藥物,以後受孕比較艱難之後,更是堅持一定要自己喂養。李氏拗不過她,便答應第一個月讓她喂孩子,以後再交給奶媽。
時下人的都認為母乳是母親的精血,若是給孩子吃的多了,會傷到母體。所以有條件的人家都會請奶媽,這樣母親也能快些恢複身體,為下一個孩子做準備。
琉月把小主子放進搖床裏,一邊慢慢晃著哄小主子睡覺,一邊向紀雲卿請示關於西府和紀雲瓔的事要怎麽處理。
“表麵上不動聲色,但是私下裏要上心。淵城那邊注意著他最近的安全,我們這裏,更要提防紀雲瓔和她身邊的人。大廚房送來的東西,要仔細檢查過。我們這次,捉賊拿贓,一定要一勞永逸!”
大廚房被人下了一次藥,難保不會有第二次。
琉月明白紀雲卿的意思,若是對方知道他們已經察覺,怕是不會動手,等以後他們鬆懈了再下手。日日防賊哪裏能比上日日做賊的輕鬆。
所以在外人看來,紀雲卿和東府都沒什麽異樣,但是紀雲卿身邊卻是守得跟個鐵通一樣。所有的吃食用品,甚至連香料這些,都要經過琉月和楊桃兩人的檢查,才能拿給紀雲卿與孩子用。
就連院裏的人,琉月她們也瞞著。上次剛出了西兒的事,對院子裏的那些粗使丫鬟,也不敢盡信了。
讓琉月她們開心的倒是紀雲卿的流言沒有以前那般激烈了。不知是因著李氏的回護,下人不敢再議論,還是紀雲卿生了孩子,地位穩固了下人不敢得罪。
府外的流言消失的更快,京都裏每天的新鮮事兒不少,沒了有心人的引導,不會有人專門盯著東府。畢竟東府也不是什麽皇親國戚,現在除了一些有心人和與東府親近的,已經沒人再提起。
一連幾日平靜的過去,西府和紀雲瓔都沒什麽異常。這日,紀雲卿聽說楚淵城明日要去練習射獵。
雖然本朝更注重四書五經和治國之策的學習,不要求男子都要學習精通禮樂射禦書數六藝,但是多少都會涉及一點。楚淵城對射更感興趣,紀雲卿便給他找了個騎射師傅,一個月會有四日去外麵的獵場學習。
明日便是例行要出去騎射的日子,紀雲卿心中擔憂,索性叫來了楚淵城想要提醒他一下。
“大嫂。”楚淵城照例是在門簾外行禮,甚至連頭也不敢抬,生怕逾越一步。
紀雲卿笑道:“不用這麽拘謹,你許久沒來看看自己的侄子,我才請你過來。你是不喜歡他嗎?”
楚淵城直起身子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大嫂在養身體,我過來多有不便。”
小侄子嬌嬌軟軟的,他怎麽可能不喜歡。隻是那般軟嫩,他碰也不敢碰,隻敢看兩眼。
琉月抱著孩子放到外屋的搖籃裏,方便楚淵城與孩子親近。
紀雲卿看了看天色,道:“到了午膳時間了,你直接在這裏吃吧。我有些事與你說。”
楚淵城應下,琉月就去大廚房通知將楚淵城的午膳直接送到紀雲卿這裏。
很快,飯食便端了上來,紀雲卿的照例是軟糯的膩人的紅糖小米粥,還有一份滿滿都是油水的雞湯。
外麵楚淵城的飯菜就好多了,兩葷兩素,還有一碗甜湯,皆用精致的碗盤盛著放在桌上。
紀雲卿吸了吸鼻子,炒菜的氣味直往她的鼻子裏鑽,紀雲卿可憐巴巴的看向琉月,“好琉月,你給我拿碟鹹菜來也好。”
“不行,少夫人,坐月子不能吃那麽鹹的東西。”
“別人也不是一點也不吃嗎?”紀雲卿委屈的問。
琉月道:“少夫人您這一胎比別人凶險,更要仔細著。”
“可是一點味道也沒有,我真的吃不下去了。”紀雲卿扔下筷子,嘴裏幹巴巴的淡的和什麽似得,“我不吃了,你端走吧!”
“少夫人。”琉月無奈的叫,想起大夫說過,其實是可以少少的吃一點鹽的,便道,“我去給少夫人取些菜來,但是僅此一次,等少夫人出了月子,吃什麽奴婢都不會管。”
紀雲卿忙不迭的點頭,“好,好,快去吧。”
外麵的楚淵城聽著兩人的對話,舉著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紀雲卿端起小米粥皺眉喝了一口,對楚淵城道:“淵城你怎麽不吃?飯菜不合胃口嗎?”
“不是。”楚淵城說完,放在他身邊的小侄子突的睜開眼,黑亮的眼睛盯著楚淵城看,時不時裂開嘴啊嗚啊嗚的叫兩聲。
楚淵城一邊小心的逗弄看護著侄子,一邊吃飯。
“西府的目的你也知道了。”紀雲卿說到正事,“他們不會輕易的放手。”
食不言寢不語,是基本的禮儀要求,但是長嫂問話也不能不回。楚淵城索性放下筷子,專心與紀雲卿說話,“大嫂放心,即使是大哥不在,我也會保護好大嫂和小侄子。”
紀雲卿心中欣慰,笑說:“我們身處內宅,他們想要動手不容易。我擔心的是你。”
“我?大嫂放心,我也不是愚笨之人,我一直在提防著西府的人。”楚淵城想了想,直言道,“而且大嫂不是在我身邊安排人保護我了嗎?”
紀雲卿聞言,心中有些尷尬,連忙解釋:“你別誤會,我真的隻是讓人去保護你,絕對沒有監視你的意思。”
琉月安排的到底是誰啊?怎麽這麽快就被楚淵城發現了?
“我明白的。”楚淵城真心說,“我知道大嫂是要保護我。”
紀雲卿聽他的語氣,似乎真的沒有什麽不悅,這才放心。她就怕楚淵城誤會她是想要壓製監視他才派了人去他身邊,讓他們兩兄弟之間的感情生分了。
楚淵城又說起自己的想法,他覺得西府這般狼子野心,大哥的事或許也與他們脫不了幹係。
紀雲卿聽著他一一列舉的疑點,發現楚淵城是真的長大了,看事情看的明白。這麽看來,他有如此眼界,自己派人去他身邊倒是顯得多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