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祖母。”紀雲卿微微笑著道謝，其他四人要麽低頭喝茶，要麽嚴肅著一張臉看她。
眾人到齊，李氏轉頭看向宋氏，“弟妹，人也到齊了，你到底有什麽事情要說？現在可以說了吧？快些說完，也好讓雲卿快些回去歇著。”
裴氏淡淡的彎了彎唇角，說：“大嫂莫急，我要說的是有關我們整個楚家的大事。雲卿懷了孕，也且忍一下吧，若是可以我也不願意讓她過來。”
“是什麽大事？”李氏笑著問。
裴氏嚴肅著一張臉，起身道：“大嫂，當初景寧侯府會分成東西兩府，您還記得是為什麽吧？”
李氏道：“自然記得，當初二弟因意外身亡，弟妹你說不願意拖累我們大房，堅決要帶著兒子自立門戶。”
其實她們都知道，裴氏口中說是怕拖累他們一家，其實是恨自己的公公把爵位給了老侯爺。
老侯爺帶著裴氏丈夫，也就是自己的弟弟出門辦事，結果她的丈夫卻意外身亡。裴氏因著這個更加恨老侯爺。強要分出府去，一來是要讓老侯爺愧疚，二來，是覺得都在景寧侯府便是在李氏之下，裴氏如何願意？
裴氏道：“沒錯。當初我的確是怕連累大哥和大嫂。但是我們兩府到底沒有正式分家，在外人眼裏，我們還是一家人。隻是一個住東府一個住西府罷了。”
李氏點點頭，老侯爺不肯分家，覺得若是就這麽讓裴氏帶著分孩子出去，是對不起自己弟弟的在天之靈。隻是裴氏鬧得凶，才不得已分成兩府。反正兩府人各過各的，也與分家差不多了。
“本來我們兩府相安無事這麽久，我也不該再說什麽。”裴氏歎了口氣，“但是現在瀟寒出事了，我覺得我們西府不能袖手旁觀。大嫂，你說的對，我們都是楚家的人。一筆寫不出兩個楚字，現在東府沒了支應門庭的人，我們西府理應照料著。”
“什麽叫沒有支應門庭的人？”楚謙皺眉說道，“嬸子把我放在了哪裏？”
裴氏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說：“我不是看不起你。隻是與潭兒比起來，謙兒你到底是差了些。”
李氏問：“弟妹，你到底是何意，便直接說吧。”
裴氏朗聲道：“好，大嫂都這般說了，我也就不廢話了。我想，既然都是楚家人，便還是合作一府吧。”
“這樣，也不是不可以。”李氏瞄了一眼蠢蠢欲動的方氏與楚謙，笑著問，“那到時候該由誰來當這個楚家的主子？”
兩府各自過日子的時候，當家人都是自己的長子長孫。現在兩府要合為一府，自然不能有兩個掌權人，李氏不信裴氏會心甘情願的讓給他們。
果然，裴氏說道：“原本東府是大房，瀟寒也是個有出息的，楚家由他這個長子長孫來承繼，我沒有意見。但是現在瀟寒不在了，我看便由我們潭兒來看顧楚家好了。”
“這話不對！”方氏率先跳出來，“我們老爺是老侯爺的長子，理應由他繼承才對。”
“沒大沒小！”裴氏冷哼了一聲，把方氏給氣了個夠嗆。她看向楚謙，眼裏閃過一絲輕蔑，“俗話說，能者居之。你覺得他們兩人誰是能者？”
宋氏掩嘴笑了笑，說道：“這還用看嗎？大嫂，不是我說，楚家的主子可不是吃喝玩樂就能做的來的，大哥人際上不錯。但若說到能領著我們楚家起複的，也隻有我們西府的人了。”
被人這般侮辱，便是再懦弱的人也會生氣，楚謙臉龐脹紅，道：“弟妹這話就錯了，我也不是沒本事，隻是平時無用武之地而已。”
沒人理會他，裴氏看向李氏，“大嫂一向深明大義，相信您也能看出來，現在兩府的情況。我也是不忍心看著大房沒落，畢竟是承繼了侯爺爵位的一房。”
她心中始終對爵位這件事耿耿於懷，這已經成了她的一塊兒心病。隻是老侯爺去世，侯爵之位就被皇帝收了回去，她再也沒辦法從東府與李氏手裏搶回來。
“我不同意。”紀雲卿突然說道。
見幾人都看向她，紀雲卿淡淡的笑了笑，“我不同意兩府合作一府。這麽多年來，兩府各過各的日子已經習慣了，何必再特意合成一府？若把自己當楚家的後人，以後常走動就是了。”
“可是你們東府現在這個樣子。”裴氏似乎頗為擔憂，“若是扔下你們不管，讓我這心裏怎麽過的去？”
“這個就不勞老夫人操心了。”紀雲卿堅定的道，“夫君不會出事，他一定會回來。”
“若是他真的回不了了哪？”
紀雲卿笑容淡了下去，冷聲說：“便是真的回不來。東府還有淵城，夫君不在了，他就是我們東府唯一的嫡子。還有我肚子裏的孩子，他是名正言順的東府的嫡孫。將來不論東府交到誰的手上，都是名正言順，沒人可以說一個不字！”
“我們東府，尚且沒有沒落到，需要他人來看顧！”
裴氏臉色鐵青，三角眼死死的盯著紀雲卿，“你這話卻是要與我們分給清楚？”
紀雲卿淡定的說：“老夫人，我沒這個意思。隻是想說我們東府並不是沒人了。”
“淵城要長大，還要好些年，何況誰能知道他將來怎樣？至於你肚子裏的孩子，你怎麽確定他是個男孩兒？難道就要讓我們把楚家的名聲和未來交到兩個孩子手上？”
“老夫人，先等一等。”紀雲卿說道，“我方才不知老夫人是要說這麽大的事，竟沒有請二弟過來，他是我們東府的嫡子。便是年紀再小，他也要在場的。”
說完她吩咐門外的丫鬟，去前院請楚淵城過來。
宋氏不耐道：“他隻是一個孩子，叫了過來又能怎麽樣？”
“便是個嬰兒，也是我們東府的嫡子。東府的大事，怎麽能不通知他？”紀雲卿淡淡的堵了回去。
宋氏翻了個白眼，一個小孩兒能幹什麽？
裴氏也沒將楚淵城放在眼裏，方氏教養出來的孩子，能有什麽本事？不外呼吃喝玩樂而已。
很快，一身青色儒士衫的楚淵城就到了正廳。
兩人一看他這清秀帶著書卷氣的樣子，倒是吃了一驚。再見他竟禮數周到的一一向長輩請安，聽了紀雲卿解釋，也隻是微微吃驚了一下便恢複了鎮定。宋氏與裴氏兩人終於覺得有些不對了，再聽楚淵城說出的話，更讓兩人驚詫。
楚淵城對李氏道：“祖母，孫兒也覺得不宜將兩府再合作一府。這些年，我們與西府不論是生活還是內務，都是分開的。在外人看來，我們兩府早便各自獨立開來。合並一府，在外人看來，是一府被另一府並入。這個名聲不管放在哪一房頭上，都會心生嫌隙。到時候再鬧個不可開交，索性維持現在這般也不錯。”
“正是這樣。”紀雲卿笑著附和，“我們自己人知道是合作一府，但是外人看來不是，隻會以為是一府依附另一府過活，以後出外也低人一頭。”
其實西府打的正是個主意，她們要的從來也不是兩府相親相愛。而是東府在他們西府之下，是東府並入她們西府，從此京都眾人隻知西府楚氏，再無人想起東府。
隻這個想法卻直接便被眼前的少年給點了出來，裴氏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宋氏道：“但是東府現在實在是沒有人能撐起來，老夫人年紀大了，大哥又……大家都是楚家人，難道還能因幾句流言蜚語傷了感情？”
紀雲卿笑說：“既然叔母這般大方，不如就把楚家交給淵城吧。他是整個楚家的嫡子，有這個資格。何況現在淵城學業小成，先生說，將來能與夫君一般，考個狀元回來。”
裴氏眼皮狠狠一跳，抬眼仔細打量楚淵城。少年剛剛抽條，但那雙眼睛，和從容的表情，卻有幾分楚瀟寒的影子。
“能不能中狀元，這事兒以後再說。”宋氏急道，“說到嫡子，我的衡兒和瑞兒也是嫡子。”
“叔母，我們是長房，自古長幼有序。”
一旁的方氏早就忍不住，叫道：“沒錯！我們是長房，自然是從我們這邊嫡子選擇。”
三人竟是不約而同的把楚謙給忽略了過去，氣的他幾乎吐血。
宋氏道：“這算什麽？難道要隨便讓一個小孩子掌管楚家？”
紀雲卿涼涼的道：“叔母若是不願意，便不要和府。我們兩府各管各的不好？”
宋氏被這話一噎，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裴氏看向李氏，“嫂子，你覺得哪？這可是難得機會，讓我們楚家人再聚在一起。”
李氏沉吟片刻，說：“我覺得雲卿與城兒說得有道理，和府之後的確麻煩眾多。不若先這樣吧，若真是有心，對方遇見麻煩幫上一把也就是了。”
“難道嫂子也覺得將楚家交給一個孩子可行？”裴氏追問，“潭兒的能力，嫂子也是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