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紀雲卿與東府那些人淒慘無助的樣子,宋氏急急去了裴氏房間,笑喊道:“母親!東府的事成了!”

“行了,便是著急,也不用喊這麽大聲。若是被人聽到,還以為你是在幸災樂禍。”裴氏嗬斥宋氏,對著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婆子便福身出去了。

關上門,宋氏興奮的湊到裴氏身邊,“母親,是你的人做的嗎?”

“該你知道的,我自然會告訴你。”裴氏瞥了宋氏一眼,不滿的皺起眉頭,“你最近與你那個女兒越來越像了,越發的沉不住氣!你方才的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到,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母親教訓的是。”宋氏乖乖的應下,解釋道,“我隻是太高興了。昨日那紀雲卿還在我麵前耀武揚威,今日就遭了這現世報!母親,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裴氏也心情極好勾起嘴角,她籌謀這麽多年的事終於成了。李氏那個老婆子,沒想到她會落到這個地步吧?這麽些年,東府都隱隱高了他們西府一頭,現在也終於輪到她踩在東府的頭上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個老太婆的表情,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一來是操之過急會引來他人的注目懷疑,二來是,畢竟沒有找到楚瀟寒的屍體,他是不是真的回不來了,還不確定。

“你先與人去東府看看吧,同為楚家後人,他們出了事,我們不能不聞不問。去了便好好的問清楚,楚瀟寒到底怎麽樣了。”裴氏吩咐道,“記住,你身為楚瀟寒的叔母,這個時候,該是個什麽樣子。”

宋氏自信的一口應下,“我不會讓母親失望的。”

紀雲卿哭了一場,身上輕鬆許多。但大夫卻警告她,她又動了胎氣,若是再這樣悲傷哭泣下去,對孩子不好。

這也給了紀雲卿借口,不用繼續躺在**裝作病懨懨的樣子,可以像平時那般處理店鋪和府裏的事情。

這讓本來準備趁火打劫的方氏氣個半死。好不容易等到李氏因為楚瀟寒出事,沒了精力繼續壓著她,隻等紀雲卿也倒下去,她就能重新掌東府的中饋。誰知紀雲卿拖著那麽個身子,也要抓著府裏的事。

甚至就連東跨院的小李氏,心思都隱隱動起來,楚瀟寒不在了,東府和李氏以後都不知道如何,她現在再討好李氏怕是將來也落不下好處。

反而是方氏,現在還是東府的夫人,兒子楚淵城也慢慢長大成人。這東府以後怕不是要落在方氏母子手裏。

小李氏的想法,也是府裏一些下人的想法,所以一時間東府的風向隱隱的變了。

紀雲卿一直命青黛注意著府裏不起眼的小事,所以這些情況她第一時間便知道了。

麵對青黛的擔憂和琉月的忿忿不平,紀雲卿笑道:“這場變故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這個時候,才能看清楚一些人,是人是鬼。”

“她們也太過分了!”琉月叉腰,雙眼冒火,“少夫人您平時對她們多好啊,她們就一點也不念在心裏。”

“好了,這有什麽好氣的?”看著琉月這副氣呼呼的可愛樣子,她想氣都氣不起來了,“又不是人人知道‘禮義廉恥’四字怎麽寫。”

就在東府這種詭異的氛圍中,宋氏帶著人上門了。

“少夫人,您要見她嗎?”琉月不情願的問,“她這時候來,肯定沒安好心!”

青黛忍不住反駁琉月,“琉月姐,這你就說錯了。她不論什麽時候來,都是不安好心的。”

紀雲卿道:“請進來吧,在麵上我們與西府是兄弟府邸,東府出了事,她們肯定是要來人的。”

琉月應了一聲,出去請人。青黛則是抓緊時間取了妝粉為紀雲卿上妝,不是為了看起來更好一些,而是為了看起來更差一些。

所以宋氏進來,見到就是一個臉色蒼白,雙目浮腫,看起來憔悴不堪的紀雲卿。在她的兩頰,還帶著兩坨怪異的紅,似乎是想要掩蓋自己蒼白的臉色,上了妝粉,可惜並沒有搽開,糊成一團反而越發顯得詭異起來。

“叔母……”紀雲卿由青黛扶著,向宋氏行禮,“您怎麽來了?”

宋氏一臉關切的疾步上前握住紀雲卿的雙手,滿眼泛著心疼,“幾日不見,怎麽成了這個樣子?快些起來吧,你身子可好?”

“多謝叔母關心,雲卿的身子並無大礙。”紀雲卿假意咳嗽,抽回了手。

宋氏似無所覺,召了身後的丫鬟上前,“我聽說你身子最近不好,帶了些補品給你。”

“多謝叔母關心。”紀雲卿也不客氣,讓人收了宋氏送上來的各種人參燕窩。

請了宋氏坐,紀雲卿之後便懨懨的靠在椅背上,似乎連說話的精力也沒有了。

宋氏心中別提有多痛快了,要不是這個地點不對,她都要忍不住大笑,拜謝老天有眼。

“瀟寒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外麵說他現在下落不明,可是真的?”宋氏語氣裏滿是關心,真像是愛惜自己侄兒的好叔母。

紀雲卿雙眼微微張了張,笑著說:“這是誰亂傳的?夫君吉人天相,不會出事的。叔母莫要相信那些亂七八糟胡言亂語的話。”

說完,她便低頭端茶,結果卻因手指顫抖無力,幾次沒有拿起茶杯。她頓了頓,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撚了塊方糕放進自己嘴裏。

“你說的對,是叔母失言了。”宋氏連忙附和,看紀雲卿這番虛張聲勢樣子,心道那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這個小妮子,現在還在她麵前裝模作樣,真以為她是傻的?

宋氏做出一副長輩的樣子,說:“不管怎麽樣,你要護好自己啊,別忘了你肚子裏還有個小的。”

“叔母放心吧。”紀雲卿態度冷淡的回道,“我是絕對不會拿我肚子裏的孩子開玩笑的,他可是東府未來的主子。”

宋氏嗬嗬幹笑了兩聲,又問道:“方才我去見老夫人,卻沒見到,不知她老人家身體如何了?”

紀雲卿臉上閃過一絲擔憂,輕聲道:“祖母年紀有些大了,身體不適。叔母也不用太過擔心,祖母身體並無大礙。”

“難道老夫人是因著外麵的消息,才會病倒的?”宋氏用關心掩住自己試探的意圖。

“叔母過慮了。我和祖母都相信夫君不會有事,祖母隻是偶感了風寒而已。”紀雲卿冷聲道,“大夫說最好不要見外人,免得過了病氣兒。等過兩日,大夫發話允許見人了,一定會請叔母過府敘話。”

“那就好,等老夫人身體好了,一定要告知我,我也好安心。”

兩人又東拉西扯了些不相幹的事情。直到紀雲卿覺得不耐煩,露出一副疲憊的樣子,又讓琉月幫她按頭,宋氏才起身告辭。

等宋氏一走,紀雲卿便坐直了身體,讓青黛把自己臉上的妝卸了。她覺得自己的臉就像是一隻猴屁股,一片白上麵兩點紅。若不是青黛說,這樣才是一個病人強裝鎮定的樣子,她絕對不會把自己的臉塗抹成這個樣子!

“少夫人。”琉月送了宋氏回來,順便從廚房端了紀雲卿補藥過來,“您的藥好了。”

紀雲卿悄悄桌麵,示意她放在桌上就好,“宋氏可有碰見什麽人?”

琉月搖搖頭,“沒有,她直接出府去了。”

“是嗎?”她還以為宋氏會去見見方氏,方氏曾經幫著西府對她下藥,雙方之間肯定有關係。西府要打聽說什麽,通過方氏不是更快更準確嗎?

“少夫人,她過來,是想要試探什麽吧?”琉月小聲的問。

紀雲卿努嘴笑著點點頭。

看,宋氏雖然一副慈愛關心的樣子,但不軌的心思,連自己身邊這個傻丫頭也看出來了。可見她的演技有多假了。

“那少夫人你還告訴她少爺不會有事。”琉月不解的問,對紀雲卿的打算知道一些,“少夫人不是該告訴她,少爺可能凶多吉少了嗎?”

“你以為我告訴她什麽,她就會相信什麽嗎?”紀雲卿點了點琉月困惑不解的小臉,解釋說,“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自作聰明的人。她既然是來試探我的,又怎麽可能相信我說的話?”

“我與她向來不親近,不管是突然對她客氣親近起來,或者直接告訴她夫君可能不太好,她都會懷疑。反而是我說夫君不會出事,她會認為我是在強裝鎮定。”

再加上她竭力掩飾自己悲傷的樣子,和一些不經意地小動作,反而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在粉飾太平。這個時候,哪怕她說的是真話,宋氏也會以為她是在說假話。

所以說,自己的對手是個聰明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盟友是個自作聰明的人。

就如紀雲卿所想,宋氏回到西府便是這麽對裴氏說的,“紀雲卿一口否認了楚瀟寒出事。但是她看起來憔悴不堪,身上也沒多少力氣,隻是說了一會兒話就叫著累。連個茶杯都端不起來,楚瀟寒情況不妙,應該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