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文鴛根本沒有想到,自己一語中的,竟無意間勘破了康繼揚的隱秘心事。

康繼揚與莊繡繡兩人自是不知道康文鴛在想些什麽,兩人回到臥室,待丫鬟上了熱茶,莊繡繡就遣退了屋子裏的人。

挽住康繼揚的胳膊,莊繡繡親熱的坐在康繼揚身邊,“夫君。”

“你有話邊說,坐這麽近幹什麽?”康繼揚滿臉不自在的拿開莊繡繡的手,起身坐到另一個座位上,“到底是什麽事?”

莊繡繡臉皮一僵,狠狠的咬了咬牙,想到母親的話,她又擠出一個笑,“我昨日回莊家,母親與我說了些話。”

“嶽母說了什麽?”康繼揚淡聲問。

莊繡繡絞了絞手指,有了幾分小女兒的羞怯,“母親問我,我們兩個多久同房一次……”

康繼揚的手一顫,茶杯裏的茶水灑出大半,神色也有了幾分不自在。

“嶽母問這些做什麽?你告訴她了?”

莊繡繡努了努嘴,帶著幾分不滿的說:“我怎麽好意思告訴她!”

從上次她用香膏讓康繼揚碰了她,康繼揚便不再堅持每日住在書房,但是一個月也隻來她的屋子兩三次。

兩三次一個月,這種丟臉的事便是在母親麵前她也不好意思說。

康繼揚自是聽出了她的意思,“你這是在抱怨?你一個女人,怎麽能抱怨這種事?”

“我怎麽不能抱怨了!”莊繡繡哪裏聽得他這些話,再忍不住心中火氣,憤怒的拍了拍桌子,“難道我的丈夫故意冷落我,我還要忍下來不成!”

這般厚顏無恥的話,康繼揚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了,漲紅著臉,都不知自己該羞該氣,“難道嶽父嶽母未曾教過你女戒,這種話你怎麽都說得出口!”

莊繡繡怒瞪著康繼揚,“你以為我想說啊!與我差不多嫁人的姐妹都有了身孕,隻有我還沒有消息,你知道我回家她們是怎麽笑話我的嗎?”

就連母親,也悄悄拉著她進了屋,反複詢問她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就怕有個萬一她不能有孕。

莊繡繡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但是莊母告訴她,女人要有了孩子,在婆家的地位才能穩固。便是丈夫與公婆再不喜歡她,但隻要有個兒子,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也會對她客客氣氣的。莊繡繡這才上了心。

康繼揚的臉越發紅了,“我們兩個才成親多久,你至於如此心急?”

“我怎麽能不心急!”莊繡繡怒道,“康繼揚,你不會到現在還想著要休了我吧?我告訴你,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想休我,沒門!”

“你!不可理喻!”康繼揚一甩衣袖,悶頭灌了一大口涼茶。

見他這樣,莊繡繡又緩下語氣,有些委屈的說:“我知道你不愛聽我說這些,但是我真的想要個孩子。有了孩子,婆婆說不定就會多喜歡我些。”

“母親她喜不喜歡你,和孩子沒有關係。”康繼揚說的有些心虛,以他母親的性格和以前天天催他成親的樣子看,有個孩子她真的會對莊繡繡客氣些。

但是也不能為了這種事,便強逼著他與她……

他到底沒有將莊繡繡放在心裏,因著每次一見她,便會忍不住將她與紀雲卿相比。每次比較過後,便隻剩下懊惱和嫌棄。他也知他這想法不對,但卻無法控製自己,就像他根本無法控製自己對紀雲卿的感情。

明明知道不對,明明知道是萬丈深淵,還是忍不住想要見她一麵,哪怕隻是遠遠的驚鴻一瞥也好。

“怎麽沒關係?要是有了孩子,你們家人還能對我這般冷淡?”

莊繡繡指指雲萃院的方向,道:“紀雲卿那個商家女,能在東府站穩地位,不就是因為她肚子裏揣了個小的嗎?”

聽到紀雲卿的名字,康繼揚抬起頭有些陰鬱的看了莊繡繡一眼,“你別胡說。”

莊繡繡一無所覺,撇嘴譏諷道:“我那裏說得不對了?要不是她肚子裏有一個,東府能由著她胡鬧?這些日子,多少人進出東府,你知道嗎?都是紀家的人,也不怕他們手腳不幹淨,拿了東府的東西。”

“越說越不像話!”康繼揚放下手裏的茶杯,冷聲嗬斥,“少夫人能受人敬重,自是她做事妥帖,待人真誠,和孩子有什麽關係?”

“你可算了吧。”莊繡繡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說,“她還做事妥帖,待人真誠?前些日子我去她那裏想問問為何我們的婚事辦的那般寒酸,她卻盡心盡力的為紀家少爺辦婚事。結果她慫恿自己的小姑子將我與婆婆都罵了一頓,一點解釋都沒有!”

莊繡繡不敢說楚池絮的不是,隻把過錯都推到紀雲卿身上。

“你們去問這件事幹什麽!”康繼揚氣急敗壞的叫起來,“成親的是我,操持婚事的是母親與東府夫人,與她何幹?”

康繼揚有些急躁,也不知現在紀雲卿如何看他。她該不會誤會,莊繡繡與自己的母親去質問她,與他有關吧?

“你叫什麽叫!”莊繡繡不甘示弱的怒聲喊道,“和她有沒有關係,還不許我問問了?何況你說沒關係就是沒關係了,我可是聽婆婆說了,婚事本來就是她負責,是她不願盡心,找借口推了!”

“怎麽,那個時候有事,現在就沒事了?給他們紀家辦事就這般盡心?你還真是個傻得,連別人敷衍輕待你都不知道!”

“我的婚事,為何一定要她來負責!”康繼揚皺起濃眉,覺的自己似乎在與一塊木頭講道理,“她又不是我的什麽人,便是不願意幫忙,也是情理之中,我們有什麽借口去責備她。”

莊繡繡回道:“怎麽沒關係了,你是她的表哥!”

康繼揚一窒,怒而拂袖,“與你說不清楚!”

轉身便要離開,這個女人根本不講道理,若是想要說同她,怕是要氣死他!

“你去哪兒!”莊繡繡一把扯住康繼揚的衣袖,“我們的事還沒說完哪!”

康繼揚掙開莊繡繡的手,撇臉看向別處,他現在連莊繡繡的臉都不想看到“還有什麽事?”

“就是孩子的事!”莊繡繡不依不饒,“這件事你必須得答應我!”

“我能答應你什麽?”康繼揚不耐煩的反問,“我又不是送子觀音,說給你一個孩子就能給你一個孩子。還是你要我去偷去搶一個回來不成?孩子這種事要看天意,你急也無用!”

說完,康繼揚甩門而出,剩下莊繡繡一個人在屋子裏氣的跺腳,“康繼揚!”

她隻是想讓康繼揚搬回房間來,夫妻兩個總是分開房間,外人看在眼裏,笑話的是她這個妻子。

綠野小心的望了望院子裏,進屋關上門,“小姐。”

莊繡繡揚手就是一巴掌落在綠野的臉上,“都是你出的餿主意!現在人沒回來,我還被看了笑話!”

綠野捂著臉頰,委屈不已,但也知道莊繡繡根本不會聽她的解釋,隻是想把火氣撒在她的身上罷了。

“你說,現在該怎麽辦!”莊繡繡呼呼直喘粗氣,瞪著綠野的眼神,仿佛她不能說出個辦法來,就要掐死她。

綠野帶著幾分驚恐的跪在地上,小聲道:“小姐,奴婢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她是讓莊繡繡放低姿態,用柔情蜜意哄了姑爺高興,讓她搬回來。但小姐這般跋扈,與姑爺一見麵就惹他不高興,兩人沒兩句話就要吵起來。這,誰能有辦法啊。

莊繡繡恨恨的一腳踹倒綠野,“沒用的東西。”

綠野忍住身上的疼痛,爬起來繼續跪好。

莊繡繡對著綠野又打又罵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消了氣,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嫌惡的看向綠野,“還不快滾!”

綠野二話不說,爬起身子就趕忙跑了出去。

廢物!

莊繡繡怒哼了一聲,想起母親的話又開始泛起愁來。康繼揚不肯搬回來,她若是讓人強動了他的東西,怕是他就要發火了。她倒是不介意去書房找他,但總不能夜夜去吧,落在人眼裏,還不一定會怎麽想。

坐著苦思了一會兒,始終也沒想到一個妥帖的辦法,索性整理了一下衣服發髻,準備去東府的花園逛逛,權當是散散心。

剛到花園,就遇見了一名女子,莊繡繡並不認識她,但那女子卻徑直走到她麵前,微微一福身,“康少夫人。”

“你是誰?”莊繡繡警惕的看著她。這女子身上並不是丫鬟的服飾,頭上戴著的發飾也價值不菲,想來不是東府的丫鬟。

莊繡繡多看了她兩眼,注意到她頭上有支玉簪雕工還算精致,多看了兩眼。是一隻通體青白的雀鳥,隻眼睛處一抹紅。

“我叫紀雲瓔。”女子笑起來柔柔弱弱,仿似一朵無害的小白花般展開花瓣。

“紀雲瓔?”莊繡繡皺眉想了一下,恍然道,“原來你就是那個爬上自己妹妹丈夫的床,非要進東府為妾,結果卻連楚瀟寒麵都見不到的那個女人。”

已經準備好話和姿態的紀雲瓔一下子宛如被寒風吹過,凍住了,心中怒恨不已。這個女人也太會不會說話了,怪不得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