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輕輕哦了一聲,繼續道:“既然什麽都沒做過,無緣無故的又怎麽能說就是雲卿指使的?何況這幾日雲卿都在家中,未曾出門,便是要指使什麽也無能為力。你們若是不信,盡管叫了東府的下人去審問,若真是雲卿做的,我也不會包庇她。”
李氏又說:“不管怎麽樣,我說了雲卿不能出門,便不能出去。她懷著身孕,丈夫不在身邊,本就多思身體不好,若是這路上或者在西府出了什麽意外,你們能賠我一個孫媳和曾孫嗎?”
這怎麽可能賠的出來?
嬤嬤皺著眉,明了今日是無法讓紀雲卿過去西府了,有李氏在這兒護著,她便是天大的本事也沒法兒了。
“既然老夫人都這般說了,那老奴就不勉強少夫人了,這就回去告知我們主子,等少夫人身體好些了再過去請安。”
李氏點點頭,看那嬤嬤起身就要離開。她喚住人,叮囑道:“雲卿既然嫁進了我們東府,就是東府的人,和紀家沒什麽關係了。這件事弟妹若真是想要追究,就直接去找紀家吧,以後也是如此。”
嬤嬤沒應聲,默默的退了出去。
“多謝祖母。”紀雲卿向李氏行禮道謝,“若不是祖母及時過來,還不知那嬤嬤要給我按個什麽罪名哪。”
“你隻安心養胎就是,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
李氏露出慈愛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一下紀雲卿,滿意的點點頭,“今日精神不錯。”
紀雲卿笑道:“雲菀娘找了回來,我自然也就放心了。”
“你那哥哥倒是個情種。不過他這次事情做的確實莽撞了,不管是什麽事情,也不該送那種物件過去。”
若是自己收到那種東西……李氏想了想,怕是要當場氣死。自己那個妯娌還真是心性驚人,隻是氣了氣就借口派人來找紀雲卿麻煩了。
“祖母,不用擔心。我哥哥不是不知分寸之人。相反,他能把我父親的生意打理的極好,就說明他是極精明的。”
紀雲卿對自己的哥哥還是很了解的,他那個人啊,精得像個泥鰍,輕易不會讓人抓住把柄。
她說:“這次必然是西府做了什麽惹惱了他。若是西府有理肯定就直接去找我哥哥問罪了,哪裏用的著找我過去問話?”
這說明西府理虧,不敢將事情鬧大,隻能找借口來紀雲卿這裏出出氣。
李氏細思量了一番,也明白了,拉著紀雲卿的手笑道:“這樣我就放心了,隻要不牽連你,我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再說那嬤嬤回了西府,把紀雲卿與李氏的話說與裴氏聽,裴氏氣的把手邊的茶杯擺件還有紀南琛送來那雕像都砸了個粉碎。
“她不知道,她怎麽可能不知道,裝樣子倒是裝的很像!”
裴氏根本不相信紀雲卿會對此事一無所知,以她們西府與東府的關係,若是紀南琛要威脅她們西府,怎麽可能不通知紀雲卿一聲。
若不是有紀雲卿在背後撐腰,他們紀家哪裏敢這麽放肆!不過是一個戶部郎中,真就以為自己可以無法無天了?
宋氏小心的勸道:“母親別生氣了,她知不知道都沒關係。現在且先讓他們得意著,以後有她哭的時候。”
裴氏想到自己派去災區的人,陰冷的笑道:“你說對,她們也隻能得意一時了。”
“不過紀家為何會這般……”宋氏有些好奇的,抬眼偷偷的打量著裴氏的表情。
裴氏冷眼看向她,“不該你問的別問。”
宋氏瑟縮著閉上了嘴,不過心裏已經有了些譜兒,那日小公爺溫景濯來府上詢問了一間郊外的別院。
那間別院本來是用來安置鄰裏田地的佃戶,兩年前被裴氏收了回去清空,佃戶也被安置到了遠離那所別院的另一座宅院裏。之後她就再也沒聽說過關於那幢別院事情。
加上最近紀南琛瘋了似的尋找失蹤的雲菀娘……
宋氏覺得自己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出來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紀南琛出了一口惡氣,做好準備等西府的人來鬧,他就要把這件事給宣揚開,就算沒證據證明與西府有直接的關係,也能讓他們落個管理疏漏的名聲。
至於自己送的禮物,大不了他到時候認個錯,再收回來。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點小事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誰知西府的人一直沒來,似乎根本沒有收到那東西。紀南琛又問了一遍小廝,確定東西是交到了西府老太太,裴氏手上。心裏更是篤定了這件事與西府有關,不然他們怎麽能忍下去?
紀南琛不知道,西府的確有找人麻煩,隻不過找的是毫不知情的紀雲卿。紀雲卿也沒告訴他。
不過這日上朝的時候,紀南琛被人用另一種方式找了麻煩。
朝堂上有人提出,紀南琛縱容威脅雲家與雲菀娘斷絕關係,枉顧人倫。這件事實在不是一個朝廷大員該做的事情,還隱晦的提了一下紀南琛的身份。
意思便是說,他一個商人,本就沒有通過科舉考試,不懂這些大道理,才會仗著自己郎君的身份逼著雲家與自己的女兒脫離了關係。
很快便有人附和,紛紛說此舉不妥,還有人提出,以記南琛的身份學識都不能做這個戶部郎中,不如直接撤了。
皇帝自然要問一下記南琛事情的經過,朝廷本就極為重視人倫天性,強調君臣家族關係。
記南琛哭喪著臉把雲菀娘的遭遇數了一遍,“微臣也不是不知這樣不妥,但那雲家根本沒有將她當做親人,雲菀娘要活下去,隻能這麽辦。”
有大臣反駁,“就算是這樣,也不該忘了父母生養之恩,何況雲菀娘即與你在一起,那雲家如何敢與朝廷官員作對?”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直接捂臉就要哭起來,“皇上啊,微臣心裏苦啊!自從微臣做了這個戶部郎中,家裏是接二連三的出事。”
“先是微臣的生意出了問題,又是微臣的妹妹被人陷害刺殺,這次又是微臣心愛的女子被人這般對待。那雲家還被人挑唆狀告微臣。皇上,微臣從授任微戶部,就鞠躬盡瘁,不敢懈怠。但是微臣家裏卻是……”
紀南琛哭的頗為大聲,看那樣子幾乎想要直接坐在地上嚎哭了,“莫不是什麽人看微臣不順眼,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微臣與微臣的家人下手?皇上,您要為微臣做主啊。”
皇帝不耐的皺眉說:“好了,好了,一個大男人哭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微臣心裏太苦了,微臣太難了啊……”
“行了!”皇帝喝止紀南琛,“你放心,既然是為朕辦事,朕自然是不會任由你受委屈,你好好的做事就是。”
揮了揮手,讓紀南琛趕緊退下去。
皇帝心裏煩躁,直接叫了下朝。
身邊的公公小心的伺候著皇帝出了大殿,皇帝皺著的眉頭就沒鬆開過,紀南琛叫苦,他心裏何曾不苦?
身為皇帝看起來至高無上,對人生殺予奪,但是這責任也不是一般的重。不說別的,他是天下之主,這天下的人都是他的子民,他就都要負責喂飽他們,給他們安穩的生活。
可這說來容易,做起了難的很。國庫最近空虛的厲害,幸而邊關無戰事,若這個時候邊疆出些問題,他連軍隊輜重都湊不出來。要不他怎麽會破例提了紀南琛,商人入朝幾乎沒有,便是入朝也不會直接授予戶部的職位。
不過最近紀南琛的確做了些實事,現在就等著看他用的方法有什麽效果了。這也是皇帝會容忍紀南琛那麽放肆胡攪蠻纏的原因。
隻是紀南琛說得話皇帝也放在了心裏,看到了紀南琛的能力,他更想讓紀南琛全心為朝廷做事,但若是家裏老是出問題的話,那還怎麽盡心做事?
皇帝想了想,派人傳了慕容湛和慕容煜進宮見他。
兩人很快就到了禦書房,彎腰見禮。皇帝看著手裏的奏折,頭也不抬,淡淡的問:“知道叫你們過來是為了什麽嗎?”
二人肅然回答:“兒臣不知。”
“紀家出的事情你們不知嗎?”皇帝依然沒有看二人,任由兩人保持著彎腰行禮的姿勢。
兩人對視一眼,一人眼裏淡漠如常,一人眼裏怒火悶燒。
慕容湛道:“聽說過一些,不過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皇帝突的抬頭向二人怒喝道,“你們做皇子的,敢說這種事不清楚?”
“父皇。”慕容湛神色淡定,解釋道,“兒臣最近主要在照看災區的救災事宜,對京都的事情沒太關注。”
慕容煜跟著道:“兒臣也是。”
“哼!”皇帝冷哼一聲,將手中的奏折拍在桌子上,“別以為你們做的事情能瞞過我!我不管你們平時如何胡鬧,但是要是影響到朝廷,我不會放過你們!”
慕容煜露出幾絲惶恐的神色,連聲說不敢。
慕容湛隻是淡淡的說了一聲不會,沒什麽情緒波動。
皇帝氣怒的瞪了他一眼,繼續道:“朝廷最近事情不斷,國庫進的少出的多,紀南琛這人有些本事,你們兩個別把心思打到他身上,讓他好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