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繡繡痛叫一聲,站直身子揚手就向婆子打去,“你竟然敢這麽對我!”
婆子退後兩步避開莊繡繡的手掌,眼含諷刺,“少夫人這般不敬長輩,便是說出去,老奴也不會受了責罰。”
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女人,還真以為在夫家與在娘家一樣?在夫家沒有丈夫與婆母的疼愛,再有脾氣,也要在這一寸三分地蜷著。
“我勸少夫人還是快些去向夫人請安吧。”婆子說道,“不然若是惹了夫人不高興,夫人可不會放過你!”
莊繡繡氣的跳腳,衝侍立一旁的綠野吼道:“還不滾過來伺候我穿衣,真是沒用的東西,別人打你的主子你就知道站在一旁看著。”
她真是不明白,娘親為何非要綠野陪嫁過來,還讓自己多聽她的話。這麽個沒有畏縮的丫鬟,有什麽用?要是自己原來的丫鬟,現在早就上來幫她了。
綠野諾諾的應了一聲,忙取了衣服服侍莊繡繡穿衣洗漱。
“我倒要看看,她要怎麽不放過我!”
穿好衣服的莊繡繡一甩衣擺,疾步向正廳走去。
小李氏端坐主位,神情緊繃的宛如冰塊一般。看到莊繡繡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她真是恨不得上去踹兩腳。
“你終於知道過來了!”小李氏狠狠的一拍桌子,怒道,“現在都是什麽時辰了,新婚第一個早上,你就敢這麽怠慢我這個婆母!”
“嗬,你們在婚事上怠慢我,那我怠慢回去有什麽不對?”莊繡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屑的看著小李氏,“叫我到底什麽事?”
小李氏氣的渾身發抖,她怎麽就娶了這麽個媳婦!
“我是你的婆母!便是你的娘親!按照規矩,你該早上來我這裏請安敬茶,難道你家裏沒教你嗎?”
莊繡繡挑眉,說道:“我娘親可不是你這個樣子,幫著別人欺負我。”
她母親素來是護著她的,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你以為現在還你家裏嗎?你是來做人媳婦的,不是來做大家小姐的!”小李氏幾乎要氣的說不出話來,示意婆子把莊繡繡拉起來,“我不讓你坐,你不能坐!”
莊繡繡被婆子從椅子上硬拉起來,甩開婆子的手,大聲問道:“為什麽?憑什麽不讓我坐?”
小李氏怒道:“這是規矩!做人媳婦就是要孝敬婆母,遵守規矩,我不讓你坐你就不能坐,給我老老實實的站著!站到天黑,若是今日想不通你做媳婦的規矩,那就明日繼續來站著!”
這下子莊繡繡怎麽可能答應,當下與小李氏吵了起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連我母親都沒這麽對我過!你說讓我站在這兒我就站在這兒啊,我偏不,我看你能拿我怎麽樣!”
說完,她轉身便向外走去。
“給我把她抓回來!”小李氏不停的拍著桌子大吼著,幾乎要被氣厥過去。
莊繡繡躲開婆子和丫鬟的手,指著她們幾個警告道:“你們敢碰我,我就打折你們的腿!”
她又轉向小李氏,一副破罐破摔的樣子道:“我看在你好歹是我婆母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你要真敢與我動手,我可不會再忍下去!”
小李氏看著莊繡繡離開的背影,眼前一陣陣發黑,扶著腦袋無力的撐靠在桌子上。
婆子忙上前為小李氏順氣,“夫人莫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你看看她這個樣子,我能不生氣嗎?”小李氏抖著手指著門外莊繡繡肆無忌憚的身影,“聽她這話,竟還要與我動手?”
婆子勸道:“夫人,不管怎麽樣,她也是您的兒媳了,捏圓搓扁,總能讓她明白什麽叫規矩,什麽叫孝道,何必為了這個動氣?若她真敢動手,便讓少爺休了便是。”
小李氏擺擺手,無力的說:“算了,先扶我進去歇會吧。這個媳婦,隻怪我有眼無珠!”
莊繡繡從正廳衝出來之後,在東跨院轉了一圈,心中更加不滿。這個院子也太小了,連她們家一般大都沒有,這個康家還真是窮啊。
看過之後,她就出了院門,想要好好的看看東府,這個傳說中曾經的侯府是個什麽樣子。
綠野跟在她身後,一臉麻木,是連勸也懶得勸了。
離開莊家的時候,夫人叮囑她小姐不懂事,讓她多看著點。但是莊繡繡這般跋扈肆意,又哪裏是她能看的了得?
她現在隻希望小姐能動動腦子,不然以後不管是在康家還是被趕回莊家,她們兩個都沒什麽好日子過。
莊繡繡順著石板路,一路往府裏深處走去。路上房屋精致,雕梁畫棟,婢女小廝雖不多,但是來往有致,看起來便是大戶人家的做派。
這才是她想嫁的人家的模樣的,莊繡繡一邊想著,一邊漫步走著。若是這東府的少爺未曾娶妻,說不得她真的能嫁進來。
聽說東府的少爺不禁是狀元郎,還是個美男子,當日遊街的風采蓋過了素有‘美探花’的探花郎。
莊繡繡有些後悔,當日自己為何不出去看看,說不得那位狀元郎就注意到了自己,便是進這東府當個側室也比在康家做那窮娘子好!這東府少爺的正室是個商戶女,自己好歹也是官家女兒,難道還能比她差了不成?
正想著,前麵轉角傳來一個女聲,“少夫人,您要不要歇一下?”
少夫人?
莊繡繡撥開轉角的花枝,探頭看去,就看到昨日那個恐嚇她的女子由一名婢女攙扶著,慢慢的走著。
“我沒事,又不是七八個月,不用這麽緊張。”紀雲卿柔柔的笑著,輕聲道。
今日無事,她索性帶著琉月來花園裏轉轉,現在春夏之交,許多花兒都開了。上次還與楚池絮約定了要一起來看看,但是從相國寺回來之後,她一直也沒過來,也不知在忙些什麽。
“原來你就是那個商戶女。”莊繡繡諷笑出聲。
紀雲卿與琉月兩人轉身看去,就看到莊繡繡帶著一名婢女慢慢的走過來。
她挑挑眉,這位怎麽會在這兒?
“我還以為是多麽有手段的狐媚子。”莊繡繡上下打量了紀雲卿一下,滿是不屑的意味,“原來不過如此。”
紀雲卿努嘴笑起來,直笑的莊繡繡黑了臉,這才開口說道:“我還以為你好歹有些腦子,卻原來長個頭就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人。”
“你這是什麽意思?”
紀雲卿道:“什麽意思?我們兩個第一次在相國寺見麵,我便表明過自己的身份,你不記得就算了。昨日我去勸你,稱呼老夫人祖母,你的夫君表哥。這樣你還不知道我的身份,難道不是沒有腦子嗎?”
莊繡繡被紀雲卿堵得語塞,氣急敗壞的道:“真是伶牙俐齒!”
“謝謝康夫人誇獎。”紀雲卿不客氣的道,果然看到莊繡繡氣怒的眼神,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出來逛逛花園果然是有好處的。
“真是會裝模作樣!”莊繡繡昂著頭,說道,“不過你就算再怎麽裝,也掩蓋不了你身上的那股銅臭味。商戶女就是商戶女,便是嫁進了大家,也上不得台麵!”
紀雲卿拉住要與莊繡繡理論的琉月,淡淡的笑道:“銅臭味也比窮酸味好,畢竟我可不用成親的時候從親戚家借東西。”
琉月在心裏暗暗為紀雲卿叫好,少夫人還是一慣的犀利,說話像捅刀子,直往人的心窩裏捅。
天知道紀雲卿也不想這般的,她本來打算看在康繼揚的份上,與莊繡繡留些麵子。但是誰知道莊繡繡這般讓人討厭,句句都是往她刀上撞。
“你!”
莊繡繡真是要恨死了。恨康家給自己難看,也恨紀雲卿有這好運氣,能夠嫁個東府的少爺,現在才能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
“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這種女人,老天也看不過去的!”
紀雲卿抬頭望了望湛藍的天空,萬裏無雲,一片晴朗,讓人不自覺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所以紀雲卿對莊繡繡笑著說道:“老天會不會讓我有好下場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比你要好。畢竟我沒有一進夫家門,丈夫便要休棄我。”
莊繡繡又恨又怒,幾乎想生撕了紀雲卿。
但是看看她身邊一直用警惕的眼神盯著自己的丫鬟,再看看自己身邊一直拉她的衣角的綠野,莊繡繡沒有了那股勇氣。她一個打兩個能不能打的過不說,她也不敢真的與東府的少奶奶的動手。
最後,她隻能跺跺腳,氣衝衝的轉身回了東跨院。
琉月瞪了莊繡繡主仆二人一眼,扶著紀雲卿繼續往花園深處走去,“少夫人,這個女人還真是讓人討厭。”
紀雲卿讚同的點點頭,“我還以為官家小姐都像是池絮那般懂禮體貼人,再不濟像楚汀蘭那般裝模作樣也要裝出個端莊的樣子來,誰知這莊家小姐,竟是這般的與眾不同。”
“少夫人,你可千萬別與她生氣。”琉月不管莊家小姐怎麽與眾不同,隻擔心紀雲卿把那幾句話放在心裏,氣著自己。
紀雲卿笑道:“我氣什麽?要氣也是東跨院的那幾位。畢竟要與這般與眾不同的女子相處一輩子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