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引了不少下人注意,見她去的是大廳方向,具都有些不可思議。

“難道是二小姐要見她?真的假的?”

紀雲瓔嬌笑中暗藏得意,昂頭目不斜視的從園中穿過。

這些賤奴平時對她有多怠慢,她心裏記得一清二楚。不就是看不起她進東府的手段嗎?但再怎麽樣,她也是這府裏的姨娘!

現在她翻身的機會來了,隻要能讓楚池絮認同了自己,那在府裏以後還有誰敢忽視她?

紀雲瓔深知,以自己的身份,楚池絮根本不會注意到她的,想來方氏為自己說了不少好話。她自認自己愛恨分明,自然是不會忘記方氏,在東府,以後她們還要互相扶持哪。

正想著,已到了大廳,紀雲瓔拉回思緒,又整了整衣冠,踏進了大廳。

主位上,李氏和紀雲卿與一位她不認識的女子相談正歡。見那女子小臉精致清美,一身大紅衣裙鮮豔奪目,想來正是府裏的二小姐。

紀雲瓔忙上前向李氏與站在下首的方氏見禮,“妾見過老夫人,夫人。”

“嗯。”李氏懶懶的應了一聲,“連禮數都做不全嗎?”

紀雲瓔微微垂眼,這才轉向紀雲卿又施一禮,“妾見過少夫人。”

“起吧。”紀雲卿倒是沒為難她,叫起後問楚池絮,“你說要見她,現在人也見到了,可有什麽要說的?”

楚池絮早已不動聲色的把紀雲瓔神色動作收入眼底,見她這副作派,甚覺眼熟。仔細一想,可不正是自己那好妹妹平時在人前慣作樣子,嬌嬌滴滴,禮數周到,引得周圍人人稱讚。

聽到紀雲卿問話,她忍不住笑道:“別的倒沒有,隻她這樣子讓我想起了我們那蘭兒好妹妹。”

紀雲卿心領神會,也跟著笑起來。方氏臉色晦暗不明,心裏惱楚池絮拿一個妾與自己女兒相比,又不敢開口辯駁,再惹了紀雲瓔不快。

紀雲瓔卻是滿心歡喜,隻因她進府隻有三天,對府裏的另外一位小姐楚汀蘭,向下人打聽也隻聽說她是去了寺裏靜修。紀雲瓔哪裏想到這是方氏為了自己女兒的聲譽,命下人這般說的。

她想的是,楚汀蘭是方氏的女兒,方氏一直說要幫她。而聽楚池絮的話,似在稱讚自己。所以紀雲瓔便真以為楚池絮是要抬舉自己。

“嫂子,這便是你的不對了。”楚池絮突的又開口道,“有這麽個好姐姐,為何不早些領家裏來看看?說不得還能遇上蘭兒,兩人成了莫逆之交呢。”

兩個好裝模作樣的人遇到一起有什麽情景,她還真想看一看。

楚池絮站起來繞著紀雲瓔看了一圈,稱讚道:“這身段倒是比蘭兒好多了。”

紀雲瓔淺淺一笑,上前拉住楚池絮,帶著幾分討好說:“以前在家裏便聽說東府二小姐極美,今兒一見倒是名不虛傳。”

“噢?你在家就聽說過我了?”楚池絮好奇的睜大眼,真似單純的小女孩。

紀雲瓔便更壓不住心中歡喜,再加上她覺得自己是楚池絮哥哥的女人,是她的長輩。因此再說話語氣裏就帶了幾分高高在上,“是啊,他們都說東府二小姐貌美如花,又知書達理,是京都有名的美人兒。我要是有這麽個妹妹,做夢都要笑醒。”

話音剛落,紀雲瓔就覺臉上一陣痛意,她驚訝的瞪大眼。

眼前的楚池絮哪裏還有剛才乖巧可愛的樣子,她嫌棄的拿出手帕仔細擦了擦自己的手,斥道:“不過是一個妾,竟敢說讓我做你妹妹!你算什麽東西!我不過是好奇什麽樣的女人能爬上自己妹夫的床,你倒真是不知羞恥,以為我要抬舉你?”

紀雲瓔一下子懵了。她不明白,剛才還一臉和氣的楚池絮,怎麽說變臉就變臉,她是哪兒做錯了?

“為了一個玩意兒,值的你這麽生氣?”紀雲卿諷笑著看了一眼呆立的紀雲瓔,拉過楚池絮,幫她順了順氣。

紀雲瓔這才反應過來,她和紀雲卿是一起的!喚自己過來就是為了要羞辱自己!

抬手摸了摸自己紅腫的臉頰,紀雲瓔雙眼一眨兩行清淚就落了下來,“我真心讚你,你卻這樣對我!二小姐未免也太過仗勢欺人了!”

楚池絮推開攔住自己的紀雲卿,看向紀雲瓔道:“嗬,我哪句話說錯了嗎?你一個妾,見了我不行禮也就罷了,畢竟我已出嫁。但怎敢以長輩自居?”

紀雲瓔偷偷看了眼方氏,便淚流滿麵捂著雙頰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方氏本不想理會這件事,她自己女兒的事情還未解決,哪裏有心情關心別人。隻想到前幾日紀雲瓔隨便幾句話便為自己挽回了楚謙的心思,以後說不得還要用到她。

想到這裏,方氏上前扶住紀雲瓔一臉慈愛的說:“好了,別哭了。你與池絮不熟,才會覺得你不好,等以後你與池絮多接觸接觸,她便知道你的好了。”

楚池絮一抬手,冷笑道:“我可不願意和這種女人交往,沒得辱了我的名聲,何況還是個妾。若是母親喜歡妾室,還不如多關心關心父親的妾室,或者多為父親再納兩個也是可以的。”

“你不過嫁人三天,怎麽就變得這般咄咄逼人?”方氏皺著眉頭,露出痛心的表情,“以前你從不會這般譏諷妾室,莫不是聽了什麽人的話,才會這般?”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紀雲卿,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紀雲卿淡笑著端起茶杯啜了口茶,對方氏的意有所指根本不予理會。

“母親,我的確不會看不起妾室。隻是我看不起手段不正,人品不端的妾室。”楚池絮不客氣的指了指紀雲瓔,“這種女人,讓她做個妾室都是便宜她了。做通房主人家都要考慮考慮,要不是看在嫂子的份上,給她一條活路,她現在就該沉塘了!”

紀雲瓔一聽此言,哭的更是傷心,埋在方氏懷裏一句話不敢說。

方氏攬緊了紀雲瓔,低聲安撫了她幾句。

楚池絮繼續道:“母親這般護著她,莫不是想到了誰?”

不就是話裏藏話,暗地裏戳人刀子嗎?誰還不會嗎?楚池絮抬高頭,一臉笑意。

“你!”方氏被楚池絮這話一堵,心裏剛剛沒散的火氣又起了幾分,“你再胡說!方才你用蘭兒作比已是不妥,現在竟然還敢說出這種話?”

她一把推開紀雲瓔便要上前撕打楚池絮,“我今日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不知要說出什麽話來!”

誰知楚池絮隻是伸手輕輕一擋,方氏便被推離,踉蹌幾步幾乎要坐到地上。這下子便如點了炮仗,方氏索性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便哭嚎起來,“真是沒天理啊!女兒嫁了人便不認娘親了,現在都敢動手打人了!老天爺你睜眼看看吧,這般不孝的兒孫,怎麽不來道雷劈死她啊!”

“母親可別冤枉我!”楚池絮叫冤,“我不過是躲了母親的手,母親就要說我不孝,難道真要我站在這裏不動讓母親打,才是孝順嗎?我現在好歹也是誠國公府的少夫人,怎麽也不能這般被你教訓吧?”

“你不過是嫁了誠國公府,便這般無禮,像個潑婦般,你就不怕誠國公府把你休了回來!”方氏指著楚池絮,話中詛咒似要楚池絮死無葬身之地般。

紀雲瓔忙上前扶住方氏,滿是淚痕的小臉看起來楚楚可憐,她哀怨的抬起臉看向楚池絮,低聲道:“二小姐若是討厭我,直說便是,何必累計他人,而且還是自己的母親?而且二小姐再厭惡我,也不該動手打人啊!我自認沒有對不起二小姐的地方,二小姐卻這般苦苦相逼!”

“我打你便打了,怎麽,還要和你商量不成?”楚池絮不屑的看著麵前兩人虛情假意的樣子,“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了?在我眼裏不過是個玩物,別說打了,便是我不高興,直接拖了你下去填井也沒人會說什麽!”

紀雲瓔臉色一下子煞白,身子搖搖欲墜,看起來幾乎要暈倒地上,“二小姐何苦這般侮辱我!”

“她就是個潑婦!”方氏看向始終沒有說話的李氏,“母親,您可不能再庇護她了。她這個性子,若是不教,以後怕是要闖出大禍來!”

李氏一直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平靜的看著幾人鬧騰。聽得方氏說話,她這才抬了抬眼皮,冷冷的說:“絮兒說的沒錯,亂家者,不能輕饒。”

心中一個咯噔,紀雲瓔這下子是真的想要自己暈過去了,李氏是明擺著不會幫自己了。她轉頭求救般看向方氏。

方氏亦是皺著眉頭,猶豫了半天說道:“母親說的沒錯,隻這件事卻不是雲瓔姨娘錯,明明是二小姐自己……”

看著李氏臉色越發緊繃,若是再不阻止,怕是真會拿自己做了出氣筒。紀雲瓔忙打斷方氏的話,說道:“夫人,老夫人說的沒錯。我已經知道錯了,這次是我冒犯了二小姐。”

她蒼白著一張直起身,忍下心中恨意,向楚池絮行了一個禮,“請二小姐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