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寒在一旁,一直想找機會與紀雲卿說話,隻紀雲卿始終沒有看見他的樣子,便巴巴的跟在紀雲卿身後,希望她能盡快消氣。
紀雲卿坐到妝台前,讓璃星取了冰塊過來,用毛巾裹著敷在左臉上。
楚瀟寒看得心疼,想要幫忙,卻被紀雲卿一個偏身躲過。他蹲在紀雲卿腳邊,輕聲道:“夫人,這次是我的疏忽,才會中了她的圈套,你莫氣了。”
“哼。”紀雲卿冷哼一聲,轉開頭,扔開冰塊。
臉上的紅腫已消下去許多,紀雲卿喚了璃星幫她上妝遮掩。院子裏還有客人,她作為主人家怎麽也得出去送客,麵子上的事兒必須做全了。
隻她看著銅鏡裏的自己,早上的好心情早已**然無存,隻覺得糟心的厲害。
紀雲卿試著扯了扯嘴角露出個笑來,卻不小心碰到了口腔裏的傷口,疼的她皺眉,那是紀容豫打她的時候被自己的牙齒磕到咬破的。
楚瀟寒自是注意到了她的不適,但不論他想做什麽,說什麽,紀雲卿都沒反應。讓他急的抓心撓肝,心疼的站在一旁愣愣的看著璃星為她梳發。
璃星手巧,在她臉上傅了粉又重新挽了發髻遮掩,讓人幾乎看不出她右臉上的腫脹。
紀雲卿滿意的點點頭,強打起精神由璃星扶著出了雲萃園。
楚瀟寒還想跟在她身後,被她一個眼神給逼退了回去,摸摸鼻子站在院裏,擔心的看著她們主仆去了後院。
“少夫人,您還要去送客嗎?”等到周圍沒人,璃星才擔心的問。
紀雲卿無奈地點點頭,“自然是要送的,方氏受了斥責,難道你還指望她把禮數做周全?”
“若不是夫人在一旁亂說,今日紀雲瓔也不一定就能留下來!”璃星說到此,又氣憤又愧疚,“少夫人,都是我和琉月疏忽,才會讓人鑽了空子。”
“這件事不怪你們,我也沒有防備。”紀雲卿皺眉道。
誰能想到紀雲瓔那般膽大,竟直接就爬了床,倒是她高看她的教養了。
至於她留在東府,紀雲卿心中明白,她肯定是要留下的。便是李氏不說,自己為了楚瀟寒的名聲也得留下她。
隻留下歸留下,她的姿態卻是一定要擺出來的,告訴府裏的人,她對於妾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不然以後人人都想方設法的往楚瀟寒身邊塞人,她豈不是要氣死。
“你是不是被那紀雲卿給迷了心竅,怎的這麽向著她?”遠處突的傳來方氏的聲音,打斷了紀雲卿的思緒。
兩人抬頭看去,便看到花園角落裏,方氏雙手捏住楚淵城的肩膀,偏頭狠狠的罵著,“我就知道那個紀雲卿不是好東西,把我女兒送走了,現在還教的我兒子和我離了心,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娘,這件事明明是你做的不對。”楚淵城一張小臉皺起眉頭,無奈的說,“你怎的幫著外人陷害大嫂?”
因著今日二姐姐大喜,他得了夫子的假,這才偷空到後院看看能不能碰見方氏,他心裏畢竟還是記著方氏的好的。
誰知到了這裏便看到方氏坐在一顆大石上哭的傷心,見了他抱著他一頓哭訴。楚淵城聽了許久才弄明白方氏又被李氏和楚謙斥責,再聽了方氏被斥責的理由,楚淵城更是不知道該說自己娘親什麽好。
連自己個小孩子都知道這件事該怎麽做,怎的娘親就是想不明白?
“什麽叫陷害?明明是那楚瀟寒自己不對,拉著……”方氏突的打住話,這種肮髒事兒不能入了城兒的耳朵,“我是你娘,總之你就得幫著我!”
“不行,夫子說了,做人要有大義。幫理不幫親,才是對的。何況大嫂和我也很親啊,大嫂做的還是對的。”楚淵城搖頭,他可是把夫子的話記得牢牢的。
方氏急了,“你個臭小子,是紀雲卿和你親,還是你娘和你親!你幫著外人,他們也不會記你的好!”
楚淵城推開方氏的手,繃著小臉義正言辭的說了一句,“我問心無愧便是,何須他人記我的好。”
說完,便一溜煙的跑走了。娘現在正在生氣的時候,講道理講不通,還是改天再來看她把。哎,夫子說的真對,女子和小人一樣難養!
“你給我站住!臭小子!”
方氏氣的跳起來,想去追回楚淵城。卻看到不遠處的紀雲卿和璃星,頓時惱羞成怒,狠狠一跺腳,轉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想不到四少爺比夫人還要明理許多!”璃星感慨。
紀雲卿臉色好看許多,剛才鬱結的心緒亦散了些,“一個活了半輩子的人還比不得一個孩子,真是浪費了那許多時間。”
抬頭望了望頭上的日光,竟已申時初。一般這個時候,宴會早便散了,不過今日東府出了些波折,主人家沒人出來送客,院子裏的客人便隻能一直留到了現在。
紀雲卿到的時候,後院已是杯盤狼藉。
女客嬌弱,在花園裏坐到現在,已是累極。又逢著今日天空晴朗,午後陽光正盛,一個個如蔫了的花朵,有氣無力。
隻看到紀雲卿,原本無甚精神的夫人小姐們卻突的精神一震,紛紛探究的看向紀雲卿。
方才方氏的丫鬟來喚人,說東府的大少爺和紀雲卿的堂姐睡在一起,也不知是真是假。隻主人家許久沒有出來應酬,想必是有些大事的。
人對他人的隱私總有種莫名的好奇,便想著從紀雲卿的身上看出些蛛絲馬跡,也不枉她們留在這裏遭罪許久。
紀雲卿也不廢話,說了幾句場麵話表達了一下謝意和歉意,便安排人送客了。
眾人自是有些遺憾,也有那心思敏捷的人,看出紀雲卿妝容與剛才所去甚遠,左臉看去竟有些微腫。還有那方氏,出事前還是以主母身份待客,現在卻已沒了人影。看來剛才所傳之事八、九不離十了。
這話迅速在人群中傳播開來,一時間看向紀雲卿的目光裏便多了些同情和嘲弄。
紀雲卿肅著一張小臉,索性也笑不出來,她便不笑了。
容遠航的妻子秦氏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東府。她與紀雲卿因著丈夫的關係親近些,從她的臉色便知那件事是真的,故而留在最後,安慰紀雲卿。
秦氏拉著紀雲卿的手,紀雲卿還未說話,她便先紅了眼眶,“真是好人沒好報,怎的就遇上了這麽個堂姐!”
紀雲卿微微垂眼,歎了口氣道:“誰也不能想著她是這般不知羞恥的人,每日說著自己是紀家嫡女,做出來的事卻沒有一件事嫡女該做的。”
“說的也是。”秦氏皺著一張臉,又想到紀雲瓔妄圖嫁進小郡王府的事,“你也是太過心慈手軟,早便解決了她,便沒了今日之事。”
“我想著她好歹也是我的堂姐,怎麽也有些情分。誰知……”紀雲卿自嘲的一笑,“我這是放了條毒蛇,然後就被咬了。”
秦氏跟著歎了口氣,也不知該怎麽說了。
“不過你放心。她真以為進了東府,便能隨她心意了嗎?至少她是妾,我才是正妻,要收拾她還能多難。隻她剛進府,我也不好太過分。”
秦氏點點頭,連聲叮囑,“那你可記得,這次莫要心軟了!”
紀雲卿自是答應下來,道:“我又不是觀世音菩薩,還能又那麽多的心軟留給她一個人。”
兩人又聊了兩句,紀雲卿親自送了秦氏出府,看她上了自家的馬車才回身處理後續事宜。
等到把事情都安排妥當,紀雲卿已是又累又餓,由璃星扶著回了雲萃園。
遠遠的便看到楚瀟寒竟還站在院子裏,頭上已有些汗水。直直盯著通往後院的小路,看到紀雲卿,黑沉沉如墨般的眼裏露出一抹欣喜。
紀雲卿垂下頭,盯著自己腳下的小路。
璃星小心的打量著兩人的神色,見楚瀟寒快步走出來,便識趣的讓開位置,由楚瀟寒扶著。
“璃星!”紀雲卿低吼。
“少夫人,我還要去看看雲瓔姨娘那邊安排的怎麽樣了。”說完,璃星便快步向偏院走去。
紀雲卿無奈,隻能由著楚瀟寒扶著進了屋子。
**已換了新的被褥,楚瀟寒小心翼翼的扶著紀雲卿坐到塌上,握著她的雙手蹲在她身前,“別再氣了可好?”
紀雲卿木著一張臉,扭過頭不看他。
“夫人!”
楚瀟寒伸手,微微用力扳過她的視線,他想看著她。
誰知一轉過來,便看到她通紅的雙眼,心髒便像被千萬根針紮過般,手下顫抖著鬆開了她。
紀雲卿再次扭過頭去,委屈的吸了吸鼻子,眼淚不自覺的又落了下來。
楚瀟寒隻能看到她微微紅腫的左臉,心裏除了疼,便是無盡的愧疚和深沉的無力感。
他握緊紀雲卿的雙手,正想說什麽,門外卻突的傳來丫鬟的聲音,“少爺,老夫人請您過去。”
楚瀟寒頓住,猶豫了一下,看著紀雲卿麵無表情的臉微微歎了口氣,“你午膳未用,我吩咐了小廚房準備了你喜歡的菜,一會兒我讓他們送進來,你記得吃過之後再睡。我去祖母那裏看看,你好好休息,我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