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進了房門,紀雲卿恭恭敬敬的盈了身子,請安到。
李氏年紀大了,睡眠不好,一早便醒了,出去溜達一圈,剛回來就碰上紀雲卿前來請安。
恰逢她溜達完渾身順暢,心情也好,便眯眼笑到,“哎,起來吧坐著,這麽早便起身了?”
“是。”紀雲卿起了身,衝李氏微微一笑,從璃星手中拿了燉盅,“這不今兒一早我房中頓了人參鹿茸雞湯,我嚐著味道不錯,又想起祖母愛吃這個,便就端了些來。”
說著,走上前將燉盅放在了李氏麵前,而後才回去坐在了副座上。
說來也巧,李氏這會子正想喝雞湯來著,聞到這味兒便饞了,讓張嬤嬤盛了一碗便喝了起來。
“你屋裏卻是有會弄吃喝的,這雞湯燉的好鮮。”一碗下肚,李氏意猶未盡的說到。
“祖母要是喜歡,孫媳天天燉了送來。”
紀雲卿又同李氏嘮了會子家常,見時間差不多了,便開口切入正題,“我聽聞城中有位常齋先生,府中少爺們皆要拜他為師?”
李氏笑著點了點頭,“對,常齋先生學識淵博,拜他為師,自當能學到不少東西。”
紀雲卿點了點頭,卻又故意皺了眉頭,“這倒是好的,可孫媳不明白,本來說的是府中少爺皆拜他為師,怎麽突然就不讓瀟寒拜了?”
話音落下,李氏卻是愣了,臉上浮現三分疑惑,“這事哪兒的話?誰說不讓瀟寒拜了?”
“昨兒我才聽聞說是,原是老爺讓瀟寒和淵城一同拜了常齋先生為師,卻突然改變主意,隻讓淵城一人拜師,我原本不信,可回去問了,確有此事。”紀雲卿故作一臉憂傷,“孫媳心裏著急,就想著來您這問一問,瀟寒就快科舉了,怎會突然不讓拜師了?”
聽聞此言,李氏的眉頭是越皺越緊,眼神也出現了一絲波動,“當真有此事?我還真不知道,張嬤嬤,你去叫了老爺過來,我倒要問一問,到底怎麽了。”
張嬤嬤應聲便就出去了,不一會兒就聽得一陣敲門聲,當是楚謙到了。
“母親。”楚謙剛下早朝就被叫了過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嗯,坐罷。”李氏點了點頭,還未曾再說什麽,敲門聲卻又響起,不由得皺了下眉頭,“這會子又是誰?”
“母親,兒媳給您請早安來了。”話音剛落下,門就開了,方氏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隻見她一臉驚訝的環視了四周,“老爺?雲卿也在?大家這會子怎麽都在?莫不是在開早會,怎地也不叫上我?”
李氏睨了她一眼,難掩心中厭惡之情,直接出聲訓斥,“一大清早的就聒噪成這樣,既然來請安,請了安便去吧。”
“是,兒媳知錯了,可這開早會也不叫上兒媳,兒媳怎麽能說走就走了呢?”方氏一邊說著,一邊朝楚謙走去,直接坐在了她身邊。
她打早晨剛醒便聽說李氏叫了楚謙過去,八成也明白是什麽事,連忙趕來請安,這會子她是斷不能說走就走,沒她在這裏看著,再鬧出什麽不可收拾的局麵……那就真麻煩了。
早知她的性子,李氏也懶得同她再糾纏,轉而看向楚謙,直入主題到,“我聽說,常齋先生那邊,你不讓瀟寒去了,可當真有此事?”
“這常齋先生的教書習慣和瀟寒不大一樣,恐妨學了不適應,得不償失了,倒還不如府上現有的的教書先生好。”方氏一聽,果然是因為這事,連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話應對。
“怎麽哪哪都有你說話的份?這話我問老爺的,哪該輪得到你說話?不像個樣子!”李氏本就因為她一進來就聒噪的厲害心煩,又見她這般搶著說話,更是忍不住再次訓斥。
“兒媳知錯了。”方氏自知這事她不占上風,所以也隻能乖覺的應聲。
“得了,在那坐著吧。”李氏厭惡的掃了她一眼,隨著目光落定在楚謙身上,“老爺,您還沒說,怎地這常齋先生,瀟寒跟不得?如實說便是。”
楚謙看了一眼方氏,思考一翻,清了清嗓子,“科舉是靠自己的本事,他要走本事自己在家學都能學的好,而且加家中本就有教書先生,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學的麽?何必再出去單拜老師,花這冤枉錢?”
話音落下,紀雲卿卻是忍不住了,直接開了口,“常齋先生的名號遠近聞名,多少人想拜師都沒有門路,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怎麽能放棄?倘若父親不願花錢,那我出錢便是,需要多少我都給的起。”
要說這楚謙雖然沒什麽大本事,可是好麵子卻是一等一的,紀雲卿一席話直接刺痛了他內心深處的神經線,直接皺了眉頭。
“你方才嫁進我東府就這般同家公說話?到底是商戶之女,隻知錢財,我何曾說過我不願花錢,倘若真的需要,那這錢定然是要花的,可冤枉錢是斷然不能花一分,不然你想這麽大個東府,是如何支撐起來的?你一個婦道人家張口閉口都是銀錢,簡直俗不可耐!”
說罷,冷哼一聲,猛甩了下袖子。
紀雲卿自然知道是自己戳了他的痛處他反應的才這般激烈,握緊茶杯,本想著再說些什麽,卻不想還沒剛開口,就聽下人來報,說是大少爺來了。
“祖母。”楚瀟寒一進門,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紀雲卿,便衝李氏作揖到。
李氏點了點頭,“這會子,你怎麽也來了?先生下課了?”
“今日是複習,沒講授新知識,所以下學的早了些。”楚瀟寒應聲,轉身走到了紀雲卿身邊。
“你看看你娶的這個好媳婦,竟敢忤逆家公!”楚謙睨了楚瀟寒一眼,冷哼一聲,坐在了椅子上。
紀雲卿聽到忤逆二字,本能的就要去反駁,卻不想被楚瀟寒一把攥住了胳膊,搶了話鋒。
“雲卿是為我著急所以才衝撞了父親,我在此替雲卿向父親告罪,還望父親不要放在心上。”
短短一段話,道歉的同時還維護了紀雲卿,她抬頭看了一眼楚瀟寒,心中不禁閃過一絲憂愁,隱隱覺得他更可憐了。
母親早逝,父親不疼,後媽不慈,多方麵受阻,前世自己還那般對他,都不知道他的日子是怎麽過下去的,想來自己也是滾蛋極了,怎麽能做出那種勞什子事……心中默歎一口,這輩子上天給她機會讓她重活一次,她是斷然不能錯過這次機會,一定要給他最好的才行。
“原是你忤逆我想也就罷了,畢竟你是小輩,我不同你一般計較,沒想到你這會子竟然連家公也敢頂撞了,也不知是誰給你的膽子,我也不便多說,免得……唉!”
方氏見楚謙生氣了,大喜過望,趕忙趁兩句風涼話,想借著這機會,殺殺她的銳氣。
紀雲卿掃了方氏一眼,心中一陣作嘔,這女人還當真是戲多的很,無論什麽場合,都能唱上一唱。
“既然父親母親都這般說我忤逆了,那我也不怕再多說兩句了。”紀雲卿原不想說的這麽絕,可既然都逼她,她也就隻能道出來了,“那既然瀟寒沒必要拜常齋先生為師,那我看淵城就更沒必要了,他資質尚且還不如瀟寒,差的遠著呢,也在家跟家裏先生學,豈不更省錢?”
說罷,她還故意看了一眼方氏,眼中帶著些許的挑釁。
方氏聽了她的話,自然也就注意到她的表情,握著杯子得手登時便就攥緊了,聲音雖然極力壓製可還是帶了些許難以掩蓋的急切,“這怎麽行?!我兒淵城怎麽就不能拜常齋先生為師了?瀟寒不適合常齋先生不代表我兒也不適合,不拜一拜,試一試,怎麽知道不合適?”
畢竟這是本就是方氏占下風,所以她一開口紀雲卿就直接抓了漏洞去,“既然母親這麽說,那您又是怎麽知道瀟寒不適合常齋先生的教學手法呢?拜都不讓一拜,是怎麽這麽早就下的定論呢?”
“這!”方氏愣了一下,轉而又到,“我兒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一直在我膝下撫養,母子連心再加這些年的相處,怎會不知他的心性脾氣?”
紀雲卿則是冷勾了唇角,“這樣的話,那瀟寒確實不是您生的,也不母子連心,那您對他的了解肯定也急不甚清楚了,既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麽知道不合適的呢?兒媳怎也想不明白,還請母親指教呢!”
一番話,句句在理。
方氏被她堵的死死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不由得皺了眉頭,眼光躲閃到,“這……你……你這丫頭,怎麽能這麽質問婆母?我說了不合適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方才忤逆了家公,這又來質問婆母,哪裏有半點世家夫人的作風?到底是商戶門第,小門小戶做事就是會斤斤計較!”
“母親說了這半天,也沒說出您的道理是什麽,聽了您這番話我也算是明白了,您不就是看著瀟寒不是您的親生兒子,所以不願意給他花這錢,讓他有出門讀書的機會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