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對,還是自家人親近。”小李氏嗬嗬笑著,繼續說,“昨天我聽他們說瀟寒打馬遊街,可威風了。可惜我正好有事,便沒出去看。”
紀雲卿又淡淡應付了兩句,隻小李是不停的說東扯西,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她要說什麽。
康文鴛和康文鸞兩姐妹坐在兩人對麵,倒是沒注意自己母親在和紀雲卿說什麽,都盯著窗外京都的風土人情。她們來京都許久,除了正月十五去街上看了花燈,其它時候還未曾出府過。
小李氏還在說:“我們一個普通人家到底是比不上、你們景寧侯府。我聽說當年老侯爺在世時,和朝中大臣關係都極好,在哪裏都能說上話。雖然現在老侯爺過世了,但是當年的情分多多少少還在吧?”
紀雲卿蹙眉,總覺得這話有些不對,不像是單純的閑聊恭維。
“瀟寒這次高中狀元,想必許多大人都會注意到瀟寒,他想補個好職位很容易。”
紀雲卿靜靜的看著她,沒有接話。
“難得繼揚和瀟寒兩人同時考中。”小李氏繼續道,“這也算是他們兄弟之間的緣分。隻是繼揚這人有些死腦筋,我別的也不擔心他,隻擔心他不會做人,影響了前途。”
“再加上這次繼揚運氣不是很好,隻點了個二甲。”小李氏歎了口氣,搖搖頭道,“其實繼揚才學素來不錯,先生都誇他有狀元之才。隻考試前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他有些心神不寧,成績略差了些。不然他雖然比不上瀟寒,但是得個榜眼該是沒有問題的。”
“姨母,你到底想說什麽?”紀雲卿蹙眉,聽了許久也不見小李氏說到重點,她略有些不耐。
小李氏笑著拍拍紀雲卿的手道:“你別煩姨母囉嗦,實在是我這做母親的擔心兒子。放榜之後繼揚就被派去了翰林院,那裏不過是處理抄寫些文書,哪裏能有出路?姨母是想,瀟寒有沒有辦法給繼揚調給位置?”
紀雲卿挑眉,這才明白小李氏的意思,是想要走她們景寧侯府關係給康繼揚謀個好差事。她不動聲色的抽回手,道:“這些都是聖上委派的,不管是進士還是進士出身都要先去翰林院熟悉朝政流程。我們哪裏有什麽辦法?”
小李氏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紀雲卿的疏離拒絕,臉上笑得褶子都堆成了一朵花,“這個姨母知道。但是去翰林院熟悉流程也要看多少時間,要是一不小心忘了,便是一輩子都要在翰林院抄寫文書了。”
“瀟寒連中三元,哪個不知?再加上他是景寧侯府的嫡孫,你是皇商的女兒,便是他隨意說兩句,能給繼揚動動位置也好過他在翰林院苦熬啊。”
紀雲卿轉眼看向窗外,她心裏感激上一世康繼揚對自己的幫助和關愛,隻這件事卻不是她能做到的。
先不說她們東府隻是空有個景寧侯府的架子,朝中根本沒有多少大人把他們放在眼裏。便是楚瀟寒連中三元,這是種榮譽,也容易招人眼。
麵子上大家都是客客氣氣的恭維他才華出眾,國之棟梁,暗地裏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他,等著楚瀟寒出錯。何況是剛剛發榜不久,要被人捉住錯處,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紀雲卿怎麽可能答應小李氏這種要求,讓楚瀟寒去冒險給康繼揚求前程。
小李氏卻是想不通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又說道:“他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也是一家人。自家人哪有不幫自己家人的?繼揚好了對瀟寒也好,以後在朝堂上也好有個幫手不是?”
紀雲卿不理會她,專心看著窗外。
她們已到了郊外,路邊的樹枝剛剛長出綠芽,原本光禿的大地也開始冒出小草。顏色都是嫩的發白的綠色,仔細看看不真切,遠遠看去卻像是籠了層綠紗在大地上。
小李氏還在喋喋不休的說,隻紀雲卿也不回應她,隻當自己聽不見。專心看著窗外的風景,想著夫君會不會有空陪她來郊外踏青。
過幾日草地再綠些,兩人漫步在微風中,或者席地而坐品嚐美食,隻是想便覺得充滿了詩意。
就在她的神遊中,幾人到了普濟寺。這裏是官家夫人常來祈願的寺廟,素來香火鼎盛,香客如織。
幾人在半山腰下了馬車,為表虔誠,她們要一步步走上去。許是小李氏看懂了紀雲卿的拒絕,一路上她倒是沒再亂說什麽。
幾人到了普濟寺,接待紀雲卿依然是上次的僧侶。
紀雲卿接過僧侶手裏點燃的檀香,恭敬的雙膝跪地,深深伏拜下去。
雲卿不知是天上哪位神仙如此慈悲,肯給雲卿和夫君再來一次的機會,讓雲卿能彌補前世遺憾,讓夫君能展露抱負。雲卿在這裏叩拜天上諸佛,誠心感謝諸佛保佑。希望以後還能得到諸佛庇佑,讓夫君能夠身體健康,仕途順遂。
起身,僧侶接過她手裏的檀香插到香爐裏。
紀雲卿跪在蒲團上,聽著大廳僧侶誦經之聲,虔誠的又祈願許久,方才起身。
四人在普濟寺沒有多留,捐贈過香油錢之後便離開了。
隻是沒想到走到半路,便看到對麵一男子騎著馬快速向他們奔來,離得近了才看到原來是康繼揚。
停下馬車,等到康繼揚到了近前,小李氏急忙下車問道:“你怎麽來了?”
“娘,我今日下值早,聽說你們來寺裏還願,不甚放心,才趕來接你們。”康繼揚翻身下馬,眼睛不自覺的瞥向車窗,那裏兩個妹妹正擠在一起向他張望。
看他看過去,康文鴛高興的露出個笑來,康文鸞卻是不讚同的皺著眉頭,一雙清亮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的心。康繼揚一陣心虛,轉過頭看向小李氏。
小李氏聽了這話自然高興,說:“娘就知道你孝順,不枉娘這麽多年疼你。不過這裏是京都,能有什麽不放心的,你下值就該好好休息才是。”
“我不累,出來走走散散心也好。”
康繼揚擠出個笑來,他自然知道這裏根本不需要自己擔心。但是一聽到母親妹妹是和紀雲卿一起到寺裏的,便鬼使神差的讓人備了馬趕來。
“說的也對,你為了春闈也許久未曾出門,怕是悶壞了。”小李氏頓時心疼不已,轉身對車子裏的三人說道,“我看這車外的風景不錯,不然我們下車來走走,一會兒再回去?”
康文鴛愛湊熱鬧,看著路邊這許多遊人早就想下車逛逛了,自然滿口答應,順便還把康文鸞給拉了下去。
她們都下去了,紀雲卿自然不能一個人呆在車上,也跟著下了車。
康繼揚幾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她的氣息,強忍著不把注意力放到紀雲卿身上。幾人並排沿著路邊的草地慢慢走著。
小李氏不停的詢問康繼揚關於上值的事,康文鴛則是好奇的東看西看,拉著康文鸞不時說著自己看到的美景和新鮮事物。
紀雲卿充耳不聞幾人的談話,放慢腳步慢慢落到幾人後麵,感受著早春微風拂麵的輕鬆閑適。
康繼揚自以為自己控製的很好,在不知情人的眼裏也的確沒有破綻。隻康文鸞本就知道哥哥的心事,仔細注意果然發現哥哥心不在焉,眼角餘光始終在注意紀雲卿。
她突然扯過康繼揚,快走幾步,低聲道:“哥,你其實是想要見她對不對?”
康繼揚不語。
“你這樣早晚會毀了你自己的!”康文鸞氣急,幾乎要忍不住扇自己哥哥兩耳光讓他清醒點,“你怎麽就不明白,你們兩個是不可能的!你這樣念念不舍,最後受苦的隻有你。”
“我的事情,你別管!”康繼揚甩開康文鸞的手,有些不耐。
若是能控製自己,他早就控製了,哪裏需要她來教訓自己。但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想要靠近紀雲卿,哪怕隻是看看她。
“哥,我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我們康家!”康文鸞咬牙,“你馬上就要成親了,不管怎麽樣你也不該再見她!”
“不能再見誰?”
兩人身後突然傳來康文鴛的聲音,驚得兩人幾乎跳起來。
看著兩人驚慌的反應,康文鴛更加好奇,不停地問:“你們兩個在說誰?文鸞,你說哥哥不能見誰啊?”
“沒有什麽,你聽錯了。”康文鸞悄悄鬆了口氣,看來她並沒有聽到他們前麵的話。
康文鴛卻不肯就這樣放棄,說道:“我沒有聽錯,你的確說哥哥不能見誰。是誰啊?女人還是男人?”
“我說你聽錯了就是聽錯了!”
“康文鸞,有你這麽和姐姐說話的嗎?我不過是問你們在說誰,你發什麽火?難道你和哥哥還有什麽秘密不能讓人知道嗎?”
“對不起,姐姐,是我口氣不好。”康文鸞幹脆的認錯,對她不停地追問感到些不耐,“你別問了好不好?這和你又沒關係。”
康繼揚站在一旁,錘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也是關心你和大哥,若是有什麽事情,說出來我和娘也可以幫你們,真是不識好人心!”康文鴛抱怨,還是覺得很好奇,那個他們說的不能見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