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琉月點頭應聲。
“璃星，你來，同我一起去算今兒個的賞錢，好如數入庫，別讓那方氏趕了先，不然又不知她要昧多少給她那不爭氣的娘家。”
說著，紀雲卿便轉頭往庫房走去。
“是。”璃星在後麵小步子跟上。
然而，這話音方才落下，卻是說曹操曹操到了。
抬頭間，就見方氏帶著楚汀蘭，一臉凶相的朝南麵走去。
按說這芳若院是在府裏靠北邊的地段，好端端的，她往南麵去做什麽？
再說這南麵，好像是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的院子？！
登時，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紀雲卿不自覺擰了眉心，眼眸逐漸深諳。
“快去看看，誰來了？”李氏剛到屋裏頭歇著，一盞茶才剛喝一口，就聽到有人敲門。
“哎。”張嬤嬤，還沒來得及開門，門就被人給推開了。
方氏的聲音瞬間充斥了整個屋子，“母親安好。”
“祖母安好。”
“嗯。”一見是她們，李氏驀地有些不悅，睨了方氏一眼，見她臉麵帶笑，眉心卻皺，不知這會子過來，又是作甚。
“今日宴會，母親可心悅？”方氏上來便是寒暄。
“不錯，雲卿這丫頭倒是心思細膩著，吃的喝的用的也都是上乘，聽說還剩了五十兩打發下人，同樣的銀錢在她手裏就有剩，在你手裏卻連筷子都買不好，你這做婆婆的，免不了該向媳婦兒討教了。”
李氏用茶蓋撇了些浮茶，抿了一口，隻用餘光掃了她一眼。
聽聞這般，方氏的臉麵瞬間有些掛不住，可奈何話是從老夫人口中說的，她也隻能陪著笑臉，“母親說的是。”
“嗯，你能聽進去便好。”李氏點頭，轉了話鋒，“你今兒來，所謂之事，直說便是。”
“哪有什麽事，不過是想問問母親今日累不累罷了……”方氏擺了擺手，臉麵上有些尷尬，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母親不覺得，今日壽宴上來上菜的人，淨是些不認識的？”
“哦？”聽聞這話，李氏愣了一下，細想過後，方才開口，“大概是府內人手不夠，雲卿從外麵請的打雜的。”
“不是，先上來我也我也這樣認為，可後來越看越不對勁，又去後廚看了下，那廚子也都是不認得的，您想啊，要是現在外麵請的，哪裏能找到這麽多廚子打雜？而且做的菜還不賴的，想是不可能的。”方氏搖了搖頭，一臉的深意。
李氏瞥了她一眼，“管他什麽廚子，做出來的菜品好吃，也就便罷了。”
方氏則是一臉嚴肅的搖頭，“若真隻是外麵找的做菜好吃的，倒也沒什麽，可我差人去調查了，母親您猜怎麽著，這居然是紀雲卿她娘家來的人。”
“那又如何？”李氏依舊是風輕雲淡的回應，“這樣說來，咱們便該感謝親家才是。”
“唉，您怎麽就是聽不明白呢？”見李氏一直是這種態度，方氏難免有些著急，不由得朝李氏那邊靠了靠，“母親您有沒有想過，廚子咱們府上又不是沒有，怎地她就不能用？偏偏回娘家請了來？自當是別有用心的。”
“這能有什麽別有用心？”李氏倏地皺了眉頭，眼中是一閃而過的疑惑。
見她皺眉，方氏心裏樂了一樂，趕緊再添一把火，“您想啊，這宴會自然要打賞，打賞自然從庫房裏的銀錢出，她把自己娘家廚子叫來，打賞不就打賞給她娘家那邊了嗎？咱們府出了銀錢，好處卻落在了他娘家，再者說，除了廚子，說不準這些打雜的，管禮錢的都是她從娘家弄來的呢？這禮錢賬目不就落在她手裏，有多少不就是她說了算，這個點她估摸著去算禮錢去了，萬一她再昧點給娘家，咱們這也不知道啊！”
“對啊，祖母，母親說是啊。”楚汀蘭連忙順著方氏的話，也跟著趁了一句。
聽了她們的話，李氏本就皺著的眉頭更是擰成了“川”字，本來一心想著紀雲卿的她竟有些動搖。
其實方氏說的不無道理，又不是說做菜難吃，好端端的自家廚子不用，怎地偏偏要回娘家去請？這讓人多多少少難免有些懷疑。
不過方氏的話也不能盡信，畢竟她那張嘴，叼著呢，掰瞎話，扯老婆舌頭比誰都厲害。
“那既然你這麽說，我也不能隻聽一麵之詞，嬤嬤，你去講少夫人請來，咱們當麵問問清楚便是。”李氏看了眼張嬤嬤，說到底還是把紀雲卿叫來，打開天窗說亮話比較明白。
“是。”張嬤嬤點頭應聲。
卻不曾想，這還沒剛走兩步，院子裏就傳來一陣打板子的聲音，還伴隨著一聲聲哭叫。
張嬤嬤直接開了門，見到院子裏的場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方氏坐的地方剛好可以看到門外，就見廚房管事的李嬤嬤被人按在地上，打板子的聲音清晰可見，而站在她身邊的，竟然是紀雲卿。
她怎麽把李嬤嬤帶來了？還打成這樣！
心裏猛的咯噔一下，直接就坐不住了，起身便就開始嚷嚷。
“外頭是怎麽了？怎麽打人呐！我的老天爺！”
“打人？”李氏的臉瞬間就嚴肅了起來，要知道，她最見不得人苛責下人，沒想到竟有人膽大包天，敢在她院裏打人，“扶我去看看。”
“是，母親。”方氏眼疾手快的搶在了張嬤嬤之前，攙著李氏朝門外走去。
在李氏院子裏打人，她紀雲卿是以後都不想好過了麽？
而紀雲卿見方氏攙著李氏出來了，則是在心裏冷勾唇角，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
“祖母，婆婆。”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讓身邊打板子的小廝停下動作。
“你這是在做什麽？不知道咱們東府向來是不苛責下人的？你竟敢在老夫人院子裏公然這般對待下人，你也太不把老夫人放在眼裏了！”方氏狠狠剜了一眼紀雲卿，開口訓斥到。
不過雖然這話是同紀雲卿說的，可她的眼睛卻一直若有若無的不斷飄忽在李嬤嬤身上。
同樣的，李嬤嬤也是第一時間抬頭看向方氏，眼中神色不明。
紀雲卿默默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並沒理會方氏，隻衝李氏欠了欠身子，“祖母，這件事，您務必得聽孫媳解釋，切莫聽了旁人之言。”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說誰是旁人？你這才嫁進來多久就說我是旁人了？再者說，你在院子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大張旗鼓的打人，還能有什麽理？”
方氏原就因李嬤嬤被拎過來有些心虛，這會子又被紀雲卿暗示不懷好意，更是壓不住心中的怒火，忍不住就嗆了過去。
“我可沒說母親是旁人，母親怎的如此激動，莫不是這李嬤嬤和母親有什麽關係不成？”紀雲卿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方氏，像是要將她活活看穿一般。
方氏不受控的抖了一下，隨著上前一步，“你那話裏的意思，就算是個傻得也能聽出來，還有，我怎麽會和她有關係，少在這裏汙蔑……”
“行了，當主母也該有個主母的樣子，因為小輩一句話在這裏嗆來嗆去成何體統？！”李氏早便聽不下去了，不等她說完，直接訓斥到。
方氏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麽，可看了眼李氏有些陰沉的臉，便悻悻把話都咽了下去。
“雲卿你說，何故在這裏打人？東府的規矩你都忘了麽？”李氏皺眉訓斥到，聲音不大，卻帶著濃濃的威嚴。
恰逢張嬤嬤搬了椅子過來，她扶了下腰身，便就坐下了。
“回祖母的話，並非我忘了東府的規矩，而是這李嬤嬤，著實該打！”紀雲卿欠著身子，看了眼李嬤嬤，而後重又把目光放回了方氏身上，“她膽大包天，竟敢造謠惑眾，在今日壽宴這麽重要的日子，帶領下人們故意罷工。”
方氏被她盯的有些毛骨悚然之感，忍不住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
“哦？帶領下人罷工？”李氏掃了眼李嬤嬤，問到，“竟還有這種事？！”
“晌午，我去後廚看菜品的時候，竟意外的發現居然一片冰冷，一點要生火的跡象都沒有，原以為是前一天忙了太晚睡過了，就差了我的貼身去下人們住的地方瞧了瞧，一個人都沒有，這時候我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頓了下，她看了一眼李嬤嬤，便接著到，“當時賓客已然如數入座，而這種是夠就算出去找廚子也晚了，眼看即將就要開飯，我便隻能差貼身回了娘家了，借了些許廚子和跑腿，一邊做菜，一邊去酒樓買菜，才勉勉強強讓宴會沒失了體麵，宴會一結束，我就開始調查這件事，發現竟然是廚房管事的李嬤嬤說這月月曆銀子要減半，故而帶著眾人罷工抗議。”
話音落下，李氏沒有說話，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方氏則是直接聽了一身冷汗出來，方才她才同李氏說了紀雲卿叫娘家人幫忙是別有用心，這會子居然這麽快就被她給打了臉，不知道李氏會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