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隊伍後麵吵吵嚷嚷的,惹的方氏連連回頭看二人。

紀雲卿連忙拉住楚池絮的手,低聲在楚池絮的耳邊道:“就算是妹妹心急,恐怕也是等不到十個月的,畢竟誠國公府可是急著要娶媳婦呢!”

“……”楚池絮一聽到“誠國公”三個字便羞紅了臉,當下也不再說話了。

眾人匆匆趕到祠堂時,西府的女眷們已經在那裏等候著了。

宋氏如今一看到紀雲卿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喲,你還有臉來呢,我們西府被你攪和的還嫌不夠亂嗎?我要是你我都沒臉來祠堂見列祖列宗!”

紀雲卿也不是個好惹的,當初宋氏一直欺負孟氏時她便看不下去了,如今見宋氏還是這麽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樣,紀雲卿當下便有些怒了。

“嬸嬸這話說的,侄媳是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了嗎?”看著宋氏那快要翻上天的白眼,紀雲卿毫不客氣的瞪了回去。

宋氏被氣的夠嗆:“像你這種攪和的人家家裏兒子不肯歸家,跑去了旁人的家裏,好好的一個兒媳又被你給弄沒了,你這樣的就該去沉塘!”

“嬸嬸這話說的好沒道理,什麽叫我攪和的?”紀雲卿輕輕一皺眉,有些疑惑的看向一旁的楚池絮:“妹妹,你還記得當時孟嫂嫂葬禮上的事嗎?”

怎麽可能不記得?當初孟氏的葬禮可是鬧的沸沸揚揚的,就算西府的人有意想要將事情給壓下來,可是孟家又豈是個軟柿子隨便西府捏的?孟氏葬禮上的事情剛一出,外麵的人就都知道孟氏究竟是為何去世,而西府的楚汐衡又是為何不願意再回西府了。

楚池絮點了點頭,麵上的嘲諷清晰可見。

一旁的裴氏自是聽見了二人的對話,眯著眼睛看了過來。

“嬸嬸,侄媳實在是不知當日有什麽地方做錯了的?若是當日侄媳不做那些事的話,依著孟嫂嫂的身子恐怕也是撐不了多久的,侄媳不過是想讓大家都知道孟嫂嫂究竟是為何去世的罷了。”紀雲卿毫不客氣的盯著回瞪了一眼裴氏,話裏話外卻還是衝著宋氏說的。

像宋氏這種一心隻認為自家兒子才是最好的,平常的姑娘都是配不上的,這樣的母親壓根就不是真的為了自己的兒子著想。

若是當初裴氏看不上孟氏,早就該明明白白的告訴楚汐衡,而宋氏一個知情的人,卻偏偏不願意得罪自己的婆母,又不願意和兒子生分,兩頭摻和著,活該會有如今這樣的境地。

紀雲卿拉著楚池絮的走準備離開,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又轉頭過來:“不過嬸嬸的事侄媳倒是看清了一件事。”

“若是侄媳日後也有自己的孩子,那侄媳一定不會勉強他的意見。若是家族和自己的感情不能兼得,不論是什麽樣的決定侄媳都不會後悔的。”

楚汐衡不願意再回西府,而是跑去了孟家去盡所謂的孝道,說來說去,這都是裴氏和宋氏自己造成的後果。

若是宋氏能夠好好的接納孟氏,努力的去周旋孟氏和裴氏之間的關係,又怎麽會出現如今這樣的情形?

不過都是個人的命數罷了。

紀雲卿歎了一口氣,可是對麵的宋氏卻氣的要死,正準備上前狠狠打紀雲卿兩個巴掌,反正她也是紀雲卿的長輩,就算紀雲卿再怎麽蠻橫,她也不敢對自己的長輩動手。

還沒等宋氏靠近紀雲卿,隻見楚瀟寒已經帶著楚淵城和楚汐衡往祠堂這邊過來了。

楚瀟寒從遠處就已經看到宋氏被氣的臉色通紅想要過去教訓紀雲卿,連忙走了過來。

看著楚瀟寒擋在紀雲卿的身前,宋氏突然就有些不敢動手了,正在糾結的時候,一轉眼便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衡兒!”宋氏喜極而泣,連忙上前抱著楚汐衡又笑又哭起來。

楚汐衡麵對自己母親這般悲痛的樣子,仍舊是無動於衷。

“衡兒,你如今在外可吃的好?最近天涼了,娘也不知道你究竟冷不冷,派人去給你送的衣服被褥都被你退回來了,娘實在是怕你凍著啊!”宋氏上下摸著楚汐衡的衣服,總覺得楚汐衡穿的太過於單薄了。

楚汐衡這才動了動眼睛,低頭看了自己母親一眼:“讓您費心了,如今天氣已經開始轉暖,怎麽會冷呢?”

紀雲卿總覺得如今的楚汐衡有些不對勁,可是左看右看,除了不怎麽愛說話之外,似乎也沒什麽別的不一樣的。

“衡兒,你在外總是沒有在家裏舒服,你還要去考春闈,身邊沒有一個伺候的人怎麽行?不如就回府裏來住吧,娘也好日日都能看到你啊!”

宋氏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她實在是太想這個兒子了,這些日子沒有見麵,她總覺得仿佛是隔了一輩子一般。

可誰知楚汐衡卻不說話了,麵無表情的樣子讓人十分懷疑楚汐衡是否聽到了宋氏說的話。

一旁一直不說話的裴氏見氣氛有些凝重,於是連忙道:“你若是真想在外麵住也就罷了,等到你春闈之後再回府也是一樣的,這樣起碼報喜信時也有一個地方,否則讓外人知道了,我們西府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紀雲卿偷偷看了裴氏一眼,這個老太婆實在是太懂得裝聾作啞了,剛剛她和宋氏唇槍舌戰時這個老太婆裝著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如今他們西府有麻煩了,這下終於忍不住了。

楚汐衡抬眼看了裴氏一眼,這個他一向尊敬的祖母,向來都是有主意的,如今肯這般讓步,恐怕也是十分害怕他徹底脫離了西府吧?

“老夫人言重了,春闈我自是會去考的,隻是若是說報喜信的話,那也該送去孟府才是。”楚汐衡扯了扯嘴角,仿佛是在笑一般,可是這樣對於外人來看卻是詭異至極。

“我已決定從今以後在孟府替嶽父嶽母養老了,如今還會來祠堂,隻是為了最後一次盡一盡我作為楚家子孫的孝心,日後便會一直住在孟府了。”

裴氏聽了楚汐衡的話,一時之間竟是被氣的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若不是一旁的嬤嬤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裴氏,又拚命的替裴氏順著氣,隻怕裴氏現在就已經暈倒過去了。

一向反應有些慢的宋氏聽楚汐衡說完之後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回事,眼見自己的婆婆差點暈了過去,身邊人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帶有一絲憐憫和嘲笑,宋氏這才明白過來,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你這孩子,你可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啊!如今你為了一個短命的女人竟然這般對你自己的親生母親,你這麽多年讀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宋氏不停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拚命的嚎哭了起來。

一時之間眾人都亂了起來,東府的人忙著看熱鬧,西府的人忙著去照顧裴氏和安慰宋氏,亂的一團糟。

楚汐衡見自己的母親癱坐在地上宛如一個市井潑婦的樣子,臉上竟是沒有一絲動容。

“您一早就該知道的,您做了那些事,難道還希望我和您母慈子孝嗎?”楚汐衡苦笑了一聲,隨即又恢複了那副冷漠的樣子:“至於您說的聖賢書……正是這麽多年先生一直教導,我才知道明辨是非。即便是聖人重生,遇到了這些事,隻怕他和我選擇的路也沒有什麽區別。”

紀雲卿見一向有些軟弱甚至是懦弱的楚汐衡竟會說出這種話來,不由得有些詫異,於是連忙湊在楚瀟寒的耳邊問起了緣由。

楚瀟寒輕笑了一聲,像是料到紀雲卿會這般問自己一般:“孟老爺和孟夫人已經被他的誠心感動了,昨日已經應允他進去孟府了。”

紀雲卿歎了一口氣,這本是一個多好的姻緣啊!通情達理的妻子,努力上進的丈夫,還有明事理的嶽家……

“若是嬸嬸能早些明白這些道理,恐怕如今也不是這番境地了。”紀雲卿搖了搖頭,一旁的楚池絮煞有其事的跟著點了點頭。

即便是西府出現了這種情況,這一日的祭祖還是要繼續的。

先由侯府的男人們上完香之後,紀雲卿等一群女眷也跟著上了香,祈求完一年的風調雨順,春闈中榜之後,眾人紛紛準備退出祠堂。

“你們先出去。”裴氏擺了擺手,掙脫了嬤嬤們要來扶自己的手,依舊是站在原地不肯離開。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隻見李氏也跟著道:“都先出去吧,讓我們兩個老家夥說一會子話。”

紀雲卿有些不放心,擔憂的看了一眼。

經過剛剛的那一場風波之後,裴氏麵上明顯有些衰敗之色,和一旁麵色紅潤的李氏想比,又要年老了好幾歲。

李氏嘴邊淡淡的噙著一絲笑容,看到祠堂裏滿滿當當的那些牌位,她心中甚至出現了一絲期待,她現在無比的希望楚瀟寒能夠再給他們東府帶來往日的榮耀。

“你還真是娶了一個好孫媳啊!你們東府能有今日,恐怕都是靠著她吧。”裴氏轉身淡淡的看了一眼紀雲卿的背影,心中卻無比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