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汀蘭紅著眼回了院子,直接撲倒**,哭聲哀苦,看的王嬤嬤別提多心疼,“小姐又不是不知道少夫人一向嘴狠心黑,何必因了她再氣壞了自己?”
楚汀蘭淚眼朦朧的望著王嬤嬤,十分委屈,“那紀雲卿算個什麽東西,我才不怕她,嬤嬤,我不想嫁給陳家那個秀才,區區一個秀才怎麽能配的上我,憑什麽楚池絮那個小賤人就能嫁進溫家,憑什麽要我賭上大好年華去陪一個窮酸秀才吃苦,憑什麽?”
王嬤嬤扶著楚汀蘭的肩膀,眼眸漸漸暗深,“小姐,老奴還有一個法子。”
楚汀蘭一怔,用手掌撥弄了淚痕,急忙催促,“嬤嬤快說,到底有什麽法子能將我從這苦海中解救出去?”
“小姐也許可以去求求舅老爺啊。”王嬤嬤含笑說著。
楚汀蘭的舅舅方萬德是何許人,那是常年廝混在勾欄瓦舍的地痞流氓,與人賭博幾次輸的傾家**產,硬逼著她母親幫忙,才得以解脫。
“可,可是……”楚汀蘭猶豫了。
“小姐不願意去,老奴去一趟就是,隻要給足了銀兩,舅老爺自然有辦法阻斷您和陳家的婚事。”
楚汀蘭咬著下唇,點了點頭,“都到了這等地步,我還能怕什麽,勞煩嬤嬤去找尋舅舅下落,我親自去一趟。”
王嬤嬤打發了小廝去打探方萬德的下落,楚汀蘭換了一身衣服,帶了遮麵的圍帽,一行人從後院角門出去,繞開人流擁擠的大路,到了一處叫萬利的賭坊。
賭坊門口站立兩個彪莽大漢,楚汀蘭挑起門簾一角,張望了一眼,心生膽怯,身為景寧候府的掌上明珠,從小的教育便是從不會涉足這種下九流的地方。
王嬤嬤掃了一眼楚汀蘭皺起的眉頭,與趕車的車夫使了眼色,“請舅老爺出來說話。”
見此,楚汀蘭鬆了口氣,攥著帕子的手骨節處皮膚發白。
不一會兒,那小廝跌跌撞撞的出來,在門口還被看守得大汗踹了一腳,引得周圍哈哈大笑,楚汀蘭心生不悅,她隻想悄悄的將此事做成,可不想鬧出動靜來。
“你是不是瘋了,讓你悄悄請舅老爺出來。”王嬤嬤眼刀子狠狠剜了一眼做事不得力的小廝。
小廝一臉苦楚,一手捂著半邊臉,“小姐,嬤嬤,實在是小的無能,舅老爺正與人賭的盡興,打了小人一巴掌不說,不但不肯出來與小姐見麵,還讓……還讓……”
王嬤嬤惱火的在小廝的頭上拍打一下,“還讓你說什麽了,吞吞吐吐的,快說清楚。”
“還讓小姐去見她奶奶的腿。”
王嬤嬤一怔,微微張著嘴,看向楚汀蘭,“這,這,不成老奴下車去請舅老爺上來,他認得老奴,肯定願意跟隨老奴出來與小姐見麵。”
楚汀蘭咬了咬牙,“我親自去。”
她扶著王嬤嬤的手下了馬車,走到門口就被大汗攔下,“我們這裏是賭坊。”
楚汀蘭看了一眼王嬤嬤,王嬤嬤立刻說道,“兩位大哥行行好,我們進去尋個人就出來。”
滿臉胡子的大汗摸著下巴,盯著楚汀蘭打量,畢竟這都是臭男人廝混的地方,少見這般嬌弱的小娘子,帶著幾分挑逗,“小娘子莫不是來此處尋情郎的,與我仔細說說那人的相貌,也好幫著尋。”那大汗說話間,向楚汀蘭身側過來。
王嬤嬤見此,立即迎上前去,悄悄的從手心裏將碎銀子塞進大汗的手心,“我知道兩位大哥工作辛苦,權當我們主子請二位吃酒了。”
兩個大漢相視一眼,倒是退開一步,親自打開門,側身抬手便是請他們主仆二人進去。
賭坊常年陰暗,又是三教九流之輩聚集之地,人數眾多,氣味雜亂,楚汀蘭捂了鼻子,那些引人惡心的汗臭,腳臭仍舊止不住的往鼻子裏鑽。
“嬤嬤可見著我舅舅了?”
楚汀蘭話音未落,一個提著酒瓶子的男人搖搖晃晃的逛過來,“來這都是找銀錢的,找舅舅的我到是見著獨一個,來來,我知道你舅舅在何處。”說著,一隻滿是汙漬的手按住楚汀蘭的手腕,便是拉著要走。
一個醉酒之人,力氣大的出奇,王嬤嬤費了好大力氣,才將人拉開,倆人脫力的向後一倒,撞到了一個人,他手裏搖著的骰子也隨之落了一地,隨即罵罵咧咧的轉過身來,“哪個王八羔子,撞了老子的財氣,老子要你的命。”
話音未落,男人盯著地上的骰子大笑出聲,拍著巴掌,“大,大,我贏了。”
王嬤嬤盯著男人,小聲與楚汀蘭說,“這不就是舅老爺。”
楚汀蘭走到方萬德身後,“舅舅。”
方萬德頭也不回,盯著到手的銀錢,眯縫的眼中閃爍著精光,“找舅舅回家找去,這隻有買大買小。”
“舅舅。”楚汀蘭飛快的掃了一圈四周,見張望者絡繹不絕,心下焦灼,“舅舅,我是汀蘭。”
方萬德已經堵紅了眼,“愛誰誰,滾一邊去。”
王嬤嬤拽著方萬德的衣袖,猛的往後一拽,隨著方萬德回身,王嬤嬤一屁股跌坐地上,“舅老爺,是我啊。”
方萬德瞅瞅王嬤嬤又瞧了瞧楚汀蘭,摸摸鼻頭。“找我啥事兒?”
“哎,買定離手啊,你還買不買啊?”莊家催促方萬德。
“買買。”方萬德將錢都推到大上,又扭著脖子看著楚汀蘭二人,“等我玩完了再說。”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隨著骰子骨打開,兩個一,一個二,方萬德全部的錢輸了精光,轉身向著楚汀蘭伸手,“有二兩銀錢沒有?”
楚汀蘭咬著下唇,“要錢是有,舅舅必須跟我去外麵馬車上取。”
方萬德撓著後腦勺,“取就取,可不許誆騙我,不成我替你母親收拾你。”
楚汀蘭匆匆走在前麵,這地方多待一會兒,她周身都覺得惡心的很,心想著回去之後,直接將身上的衣服都扔到火爐子裏燒了才行。
方萬德是個性子急的,好不容易贏了次錢,又一下子輸精光,著急的很,見了馬車催促楚汀蘭,“多拿些銀錢。”
“我這次來請舅舅辦一件事兒,事情成了,銀錢好說。”
方萬德立即瞪眼,腮幫子氣的鼓鼓的,兩隻手塞進衣袖裏,端著肩膀縮著脖子。“給了銀錢,等我賭贏出來一切好說。”
楚汀蘭氣的一下子掀開圍帽,眼睛通紅的望著方萬德,“我母親如今被送進清涼寺苦修,自身難保,我也即將被祖母嫁到破落戶去,到時候舅舅沒了依仗,還能如今這般暢快的賭麽?”
方萬德眨巴著眼,一臉的不可置信,“你們家那糟老婆子當真這麽說?”
“祖母受了那該死的紀雲卿的蠱惑,要將楚池絮那個小賤人嫁進國公府,為了打發我自然是隨意尋了個破落人家,八字看過,婚期已定,舅舅,汀蘭如今能依靠的隻有舅舅了。”話說到最後已然泣不成聲,楚汀蘭以手掩麵哭的好不傷心。
方萬德瞧了連連歎氣,掐著腰,胸腔劇烈起伏,“好哇,這作死的老不死的,當真以為我方家無人了不成,汀蘭別怕,我現在就去砸了這老婆子的招牌,給你出氣。”
方萬德是個說風就是雨的,說起來抬腳就要走,倒是嚇了楚汀蘭一大跳,險些從馬車上摔下來,好在王嬤嬤眼色快,扶穩了楚汀蘭,又催促車夫追方萬德。
好不容易將人拉了回來,方萬德惱火不已,“你一個姑娘家家今兒來賭坊尋我不就是想我為你出麵,還攔我做什麽?”
“舅舅莫氣,汀蘭深知舅舅心意,感激不盡,隻是若舅舅再將祖母惹惱了,隻怕汀蘭以後的日子更加難捱,為今之計,隻有……”楚汀蘭忽然低下頭沉默。
方萬德焦急地拍著大腿催促道,“你倒是緊著說呀。”
“為今之計隻有破壞了我和陳家的婚約,此事隻能由舅舅親自來做,汀蘭才能放心。”
方萬德捏著下巴,皺眉不語。
楚汀蘭與王嬤嬤使了個眼色,王嬤嬤隨後從口袋裏取出百兩銀票,遞給方萬德,“這是我們姑娘孝敬舅舅的心意。”
方萬德眉頭蹙起更高,撇著嘴仍舊沒說話。
楚汀蘭攥緊了拳頭,麵上卻是好言哄勸道,“舅舅放心,此事重大,事成之後汀蘭還會有更大的孝心。”
方萬德這才咧嘴笑起來,“這才是我的好外甥女,你的事就是舅舅的事,你且回去安心休養,一切包在舅舅身上。”
王嬤嬤看了一眼楚汀蘭,兩人麵上憂慮不散,如今之計卻也隻能全全將希望寄放在方萬德的身上了。
回了府內,楚汀蘭不得安心,幾次與王嬤嬤詢問無果,王嬤嬤便使銀錢買通了個采辦的小廝,白日無事緊緊盯著方萬德一舉一動。
婚期已定,楚汀蘭坐立難安,沒有一刻是踏實的。
“雲莘院今兒都做了什麽?”更讓楚汀蘭憂慮的是,紀雲卿會不會壞她的事兒。
王嬤嬤喊了清平過來,讓這丫頭一五一十的稟告。
“上午的時候,紀家少爺身邊那個掌櫃的送來許多好東西,一箱子一箱子往少夫人屋裏頭送,好多人都瞧見了,眼饞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