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一覺,紀雲卿睡得並不安穩。她時而笑,時而皺眉,也不知是夢到了什麽。

忽然,她伸臂抱住了楚瀟寒的腰際,竟是“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十足一個十來歲小姑娘的模樣。

“相公,過去都是我不對,是我做了太多的蠢事,才沒讓你和妹妹過上好日子。都是我的錯,我好傻啊,嗚嗚嗚嗚。”

她抽抽搭搭的,哭得很是傷心,那種悔不當初的情緒,從她的哭聲和言語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楚瀟寒伸出手,輕輕按在她的額頭上,感覺她並未發燒,這才放心些。他正待要好生安撫一下紀雲卿,好叫她能好睡,可卻聽她又說話了。

“可我現在懂了,我要改,我要彌補,你一定要原諒我啊。我不是故意的……”她吸了吸鼻子,停止了哭泣,卻是撅著嘴,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楚瀟寒還來不及為她如此之快的變臉速度感到驚訝,便見她又瞬間換上了一副笑臉,笑嘻嘻道:“謝謝相公不怪之恩,嗬嗬。嗯嗯,我記住了相公,錯我還是要改的,遺憾我還是要彌補的,但是我不會再為難自己了,我不自責了,我要好好經營往後的日子,我們一定會幸福的,還會生一堆孩子,一定會……”

她咕噥著,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再次沉沉睡去。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珠未幹,嘴角卻也揚起了一絲微笑的弧度。

楚瀟寒看著她這副樣子,又覺得心疼,又覺得好笑。他用指腹為她擦去了淚痕,又摩挲上她的嘴角,想起她說,要生一堆的孩子,不禁笑出了聲。

“一堆呀……”他似乎微微想了想,道:“那可要抓緊才行。”

話落,他的唇已壓上了她的,溫軟相觸,抵死纏綿。

傻丫頭,攪了他的好覺,還想自己睡得香甜,那可是不成的。

接下來的好一段時間,紀雲卿的心情都很是不錯,整日裏笑臉盈盈的。雖說東府上下的瑣事仍舊不少,三家鋪子裏也都需要她日日關照,可這些仍舊不影響她的氣色見天兒的越來越好。

那麵色紅潤的模樣看在方氏的眼中,就覺著紀雲卿定是日進鬥金了,才笑得這般歡。這一想,險些讓她咬掉了銀牙。

可也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饒是再妒恨氣惱,方氏和楚汀蘭這段時間也很是安分,並沒有給紀雲卿惹什麽麻煩事兒出來,這倒是省了她許多功夫,她也懶得跟這些人瞎折騰,畢竟她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這天夜裏,紀雲卿正照例在外室的桌案上算賬,她手下的算盤在那如蔥般的玉指撥拉之下,劈啪作響。

可慢慢地,算盤撥動的聲響越來越緩,越來越低,直至徹底停止。外室一下變得安靜無比,落針可聞。

琉月一直伺候在紀雲卿身後,初見她停下動作,以為她是看出賬冊裏有什麽不對之處,正在細究。

可等了許久,也未見紀雲卿再有什麽動作,便覺得有些奇怪了。

琉月向前探了探身,歪著頭看向了紀雲卿,這一看之下,她不由得一愣。

隻見此時的紀雲卿滿麵緋紅之色,一雙盈盈水眸中似有春光**漾,動人心魄,而一雙飽滿的紅唇上也掛著含羞帶怯的笑意,更襯得她整個人如初春暖陽下綻放的桃花一般豔麗無雙。

“噗嗤!哈哈哈,少夫人您……奴婢終於知道,麵若桃花這四個字是如何來的了,哈哈哈。”

紀雲卿正神遊天外,忽聽得這一聲大笑,竟是有些嚇到了。

她忍不住回頭瞪著笑得捂著肚子的琉月,心想這丫頭真是越發膽兒肥了。

可是,更膽兒肥的,還在後麵呢!

琉月似乎並不懼紀雲卿瞪她,照樣是笑,等她笑夠了,竟是忽然衝著紀雲卿眨了眨眼,一臉俏皮道:“少夫人,您方才……是在想什麽呢?”

琉月這麽一問,紀雲卿便是有些難為情了。

她方才的確是走神了,她想起了楚瀟寒。想到他這段時間對自己的溫柔繾綣,小意關懷。想到他時不時就拉著她說要就寢,可總是要把她這樣那樣,又那樣這樣地好一番折騰才肯罷休。

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當著琉月的麵兒就走了神,更是連以往最能叫自己集中精神的賬冊都沒了作用。

“是在想少爺吧?”見紀雲卿一臉難為情又故作鎮定的樣子,琉月忍不住拆台。

“少爺這段時日在房裏待的時間是越發久了,回來得也是越發早了呢。”

她故意地說著,惹得紀雲卿忍不住紅了臉白她一眼。

琉月卻當沒瞧見,又道:“對了,差點忘了,少爺方才遣人回來,吩咐說他晚上會早些回來呢。”

紀雲卿聞言,麵上掩不住喜色,忙道:“真的?可說了時辰?”

琉月見狀又要笑了,紀雲卿忍不住伸手掐她,琉月疼得告饒,這才回道:“酉時前。”

“酉時前?”紀雲卿重複著,忙吩咐道:“命廚房備好熱水來,我要沐浴。”

話落,便忙重新拿起算了一半的賬冊,手指快速靈巧地撥弄起算盤。

她要在楚瀟寒回房之前把事情做完,再將自己洗漱清楚才好。

琉月掩唇偷笑,也不再調侃紀雲卿,忙依著吩咐下去準備了。

待紀雲卿忙完了所有事,也將自己洗得香噴噴的時候,楚瀟寒也回來了。

“相公,今日怎回得這般早?”

紀雲卿替楚瀟寒脫下外袍掛好,口中試探地問著,她也說不清,自己是在期待什麽答案。

“嗯。”楚瀟寒淡淡應了聲,道:“今夜,我們早些安寢吧。”

紀雲卿聽得這話,雙頰竟是無法抑製地紅了,而後這抹紅便迅速蔓延到了耳後,讓那耳垂都紅得如櫻桃般可愛。

“是,相公。”她乖順地應著,不敢抬頭看楚瀟寒。

而楚瀟寒卻是將她的神色全部收於眼底。

須臾,楚瀟寒將紀雲卿摟入了懷中,紀雲卿依偎著他,忽然感覺到他的胸膛開始微微地震動起來。

很快地,這股震動越來越大,隨即,一聲聲歡暢的大笑從她的頭頂傳來。

是楚瀟寒!

紀雲卿忍不住有些驚訝。在她兩世的記憶中,她這個性情淡漠的相公從來不曾這般開懷大笑過。

如今,這是為何?

紀雲卿仰起頭,看著大笑不止的楚瀟寒,有些困惑。

“相公何故發笑?”

楚瀟寒聞言。竟然笑得更大聲了。

紀雲卿是徹底被他笑懵了,隻得等他笑夠了,低頭狠狠親了她一口,才與她道:“夫人今夜頗是可愛,為夫甚是歡心,也很想與夫人好生親近親近。隻是,明日西府老夫人辦壽辰宴,夫人隻怕要早起事忙,今夜為夫便隻得強忍著,為了讓夫人好生休息,還是早些睡吧。”

紀雲卿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總算想起來,明日確實是西府老夫人辦壽宴的日子,也總算明白過來,楚瀟寒這是在調侃自己。

想著自己今晚早早洗漱幹淨,又滿心歡喜地期待楚瀟寒的早歸,紀雲卿一時間是又羞又惱。

“你……我……”她急的說不出話來。

楚瀟寒見此,忙又親了親她,溫柔道:“莫惱,為夫的確是很想好生憐愛一番夫人,這可是實話。為夫如今……也是忍得頗是辛苦。夫人行行好,早些睡下,以免為夫把持不住……”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再說,卻是讓紀雲卿笑了出來。

她輕輕捶了捶楚瀟寒的胸膛,嬌嗔道:“何時變得這般貧嘴,也不怕臊。”

楚瀟寒被她這一拳打得心頭一癢,忍不住低頭狠狠地吻了紀雲卿一番才作罷。

這一吻讓他險些把持不住,隻得趕緊拉了紀雲卿上了床,好言哄她睡了,這才舒了口氣。

而楚瀟寒自己,可是又翻來覆去了許久才有了睡意。

“真是個磨人的妖精。”他徹底睡著前,這般無奈地說道。

第二日,紀雲卿果然是起了個大早。雖說辦壽宴的是西府,但因著東西二府的那點關係,紀雲卿和方氏也都是要過去幫忙的。

這一整日裏,紀雲卿隻覺得自己就像是個陀螺,不斷地轉著。一會兒跑西府,一會兒又跑回東府。一會兒要幫著點清物事,一會兒又忙著處理自家內宅的瑣事。

這一番忙碌下來,紀雲卿著實是有些累了,好在一切都有條不紊地完成了,隻等著壽宴開席了。

璃星心疼地給紀雲卿揉著肩,琉月也忙奉上一杯茶。紀雲卿接過茶猛地灌了下去,琉月又倒了一杯,紀雲卿仍是仰頭猛灌。

璃星見狀,忍不住抱怨道:“西府裏連杯茶都不管的嗎?竟將少夫人渴成這般。”

琉月也是心疼紀雲卿,聞言也道:“就是,也不知道讓人歇一歇。”

紀雲卿連喝下兩杯茶,總算是緩解了口幹舌燥的感覺。她放下茶杯,呼了口氣,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雙目,任璃星為她揉肩。

她聽兩個丫頭處處念著自己,心頭也是微暖,卻道:“白日裏這些忙碌不算什麽,也不是西府有意刁難。隻怕,真要找我麻煩的人,是在壽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