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一愣,目光全都朝江瑤匯聚過去。

江瑤撚了撚手指,盯著一眾長輩複雜殷切的注視,回話,“謝謝二叔好意,感情的事我自己心裏有數。”

空氣陷入一種飽含深意的死寂。

所有人都沉默著。

裴老爺子笑著打破沉默,“哎!你們年輕人的事情,自己心裏有數就好,我不管你們是朋友還是戀人,反正這個周末你必須來家裏吃飯,爺爺都好久沒招待客人了,可別拂了我的好意。”

“嗯。”

江瑤盛情難卻,隻能應下。

當著眾人的麵,陸老爺子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偏偏江瑤的話讓她沒法反駁,“算了,阿宴是陸家家主,以後你的婚事由他來決定,放心,一定不會委屈了你。”

陸柏宴挑眉,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江瑤。

江瑤突然有點笑不出來了。

她一時間分辨不出來,剛才那句話是不是陸柏宴故意設的陷阱,心裏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整個人都不由地警惕起來。

陸柏宴卻忽然靠近她,嗓音放得很低,從她耳畔擦過,隻有她一個人聽見。

“作為陸家人,你的婚事隻有我能決定,明白嗎?”

“......”

送走裴老先生後,陸老爺子也被人攙扶著,上樓休息去了。

陸安嵐仿佛看熱鬧不嫌事大,饒有興致地問,“二哥,爸的意思是以後你讓江瑤嫁給誰,她就得嫁給誰?”

又一陣沉默。

就在這時,江瑤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借口接電話,直接離開了後花園。

......

訂婚宴結束的時候,天空下起了細雨。

江瑤站在門口等車。

旗袍雖美,實在凍人,冷風從她裙擺開叉的地方灌進去,從膝頭涼到胸口,身子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黑色邁巴赫在她眼前停下。

“江瑤,我送你。”

車窗玻璃降下,露出裴慕青五官深邃的臉。

“不用了。”江瑤連忙說,“司機一會就過來。”

剛剛當著眾人的麵拒絕聯姻的事,這時候江瑤實在不好意思再坐他的車。

裴慕青沉靜的目光看她幾秒,“這地方應該不好打車。”

江瑤手垂在一邊,攥著手包,臉上一陣火辣辣。

她想找個好用的借口婉拒,但實在太容易被戳穿,打車來容易,想在山上打車走,確實是個問題。

“上車吧。”

裴慕青並沒有多說什麽。

江瑤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上了車。

“麻煩你了,裴總。”

“不用客氣。”

坐上邁巴赫後,暖風勉強烘熱了她凍僵的小腿。

車內安靜。

她打開微信朋友圈,往下翻了會,看到陸安嵐發的動態:【見證幸福!】

配圖是一張陸柏宴側身親吻準新娘的照片,他故意遮擋了她的麵部,隻能朦朦朧朧地看清一點側顏,所以沒人懷疑準新娘其實並不是喬雅煙。

不過當時那種情況,她也身不由己。

擺在她前麵的隻有兩條路,一是拒絕他,當眾給他難堪,二就是繼續陪他演戲,保全陸家顏麵。

想到陸柏宴對她說過的話,一陣窒息感襲來,江瑤閉了閉眼。

她如何選?

想都不用想。

可是陸柏宴心思深沉,她突然有些後怕,隻希望他能說到做到,從今天開始能放過自己。

“江小姐,您要去哪?”司機回頭問她。

江瑤回過神,含著笑說,“水岸林邸,謝謝!”

說完,又轉過頭,對裴慕青說,“關於周末的事......”

估計是看出她的不安,裴慕青嗓音低沉,“就當來朋友家吃飯,不用太緊張。”

江瑤一臉抱歉,“我知道裴爺爺是好意,實在不好意思拒絕他。”

“沒事,思甜看到你也會很高興。”

“嗯。”

到水岸林邸,江瑤下了車,彎腰扶著車門道謝。

裴慕青道,“快進去吧,別感冒了。”

“嗯,您慢走!”

邁巴赫的車尾燈消失在深夜裏,江瑤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進門發現客廳一盞燈亮著。

家裏有人?

她自嘲一笑。

能在她居住的地方來去自由的男人,除了陸柏宴還會有誰?

無論她換幾次地方,他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她。

簡直就是陰魂不散。

江瑤放下包,目光投過去,陸柏宴左臂搭在沙發背上,半闔著眼皮,手裏夾著兀自燃燒的半支煙,煙霧繚繞,襯得他的臉愈發冷峻。

她微微皺眉。

“回來了?”男人睜開眼,不耐的嗓音傳來。

江瑤懶得理她,剛轉身就聽到他說了句,“裴老先生客氣一下,你就當真了?”

“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不用你一次次提醒我。”

陸柏宴諷笑,帶著兩分譏誚的刻薄,“就憑你的身份,還妄想做裴太太,該說你是天真還是蠢?”

江瑤拳頭捏緊了,她轉身看向他,“你想怎麽說我都可以,但在這之前,希望你能兌現自己的承諾。”

“承諾?”陸柏宴冰冷的眸光落在她臉上,“我什麽時候對你承諾過?”

“你還......真是渾蛋....”

江瑤的心髒抽了一下。

她就知道,他不會那麽好說話。

“我錄了音。”江瑤拿出手機,“想不想聽聽你當時是怎麽答應我的?”

“越來越聰明了,居然還會算計我?”

“大家彼此彼此。”江瑤反唇相譏,“我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正當利益,總比你在裴家的競標項目上動手腳的強,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誰告訴你的?裴慕青?”陸柏宴皺眉,“參加競標本就是各憑實力,裴慕青自己沒能力獲得項目,被陸氏集團收入囊中,就覺得是我動的手腳?他可真有意思!”

“你總是有理。”江瑤一隻手死死攥著,質問他,“那我問你,是不是你吩咐手下,讓他們終止跟裴家的所有合作?”

陸柏宴沒說話,冷著臉把手裏的半截煙扔進茶幾的水杯裏,從沙發上起身,朝江瑤走過來。

他個子太高,即便江瑤仰著頭,還是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壓迫感。

他褐色的眸子冷冷睨著她,“你這是在為他打抱不平?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