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浸了墨,對而凝視看不到底。
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停止了。
“你做夢。”江瑤諷刺一笑,聲音虛弱沙啞,眼裏是濃濃的厭惡和排斥,“看到你,我都嫌惡心。”
“一輩子在一起?”
“還會有孩子?”
“二叔這又是演的什麽深情戲碼?”
她的臉和唇都是白色的,連眼睛都好像蒙上了一層霧,空洞而毫無生機。
陸柏宴神色僵住了幾秒,遲遲沒有動靜,卻將她摟得更緊。
江瑤想將他的手拿開,可男人仿佛要跟她融為一體,她根本就撼動不了半分。
“放過我,算我求你。”江瑤憤憤地看著他,杏眸微濕,臉頰邊掛著一滴淚,看起來柔弱又無辜。
“不行!”
“陸柏宴!”江瑤抬手捶他,嗓音中含著怒氣,“你真是個渾蛋!”
陸柏宴不還手,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任由她發泄完,隨後起身從衛生間拿來毛巾,幫她擦掉臉上的淚痕,“醫生說你身體很虛弱,別動不動就哭,出了月子,我自然會送你回家。”
江瑤垂下眸子,眼神暗淡下去。
陸柏宴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向自己,態度強硬,動作卻很輕柔,“你不是想出國讀博嗎?等你選好心儀的學校,我就在附近幫你買套房子,或者你喜歡住校的話,可以在學校申請一套公寓,有空我就過去陪你。”
江瑤抿著唇,不說話。
片刻後。
她嘲諷道,“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會放過我?”
眼角有淚滾落。
陸柏宴麵色陰沉,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江瑤,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這樣不好嗎?”
“我想要光明正大的愛,你可以給我嗎?”江瑤咬著幾乎無一血色的唇,如雪的臉上淚痕斑斑,此刻卻盛滿倔強,硬是不肯向他低頭,“不,你給不了!”
窗外的陽光透過白紗窗簾,柔和地灑在房間裏。
明明開著暖氣,卻無端讓人指尖發涼。
陸柏宴站在床邊,下頜線繃緊,冷執淡漠地與她對視,幽深的眸底湧動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江瑤本就生得眉眼如畫,此刻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就像被打碎到美玉,淒涼而脆弱。
“要不要喝水?”他收起毛巾,拿了一杯溫開水遞到她唇邊。
“不喝。”
江瑤扭過頭。
氣氛僵冷。
陸柏宴無視她的冷漠,扶著她的肩膀將人抱起,溫水貼上她的唇瓣,強行給她喂水。
“我說了不喝。”
江瑤抬手,猛地將水杯推開,溫水悉數灑在床單上,浸濕一大片。
陸柏宴將傾倒的水杯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眉目間積滿陰沉,語氣隱隱不悅,“鬧夠沒有?”
江瑤怨恨地瞪他一眼,收回視線,看著窗外的嫩綠的枝丫,譏諷道,“這麽快就沒耐心了?喬小姐可比我溫柔,二叔又何必在我這裏受氣。”
“我跟她之間的婚姻,就是商業聯姻而已。”陸柏宴將她的臉掰過來,語氣嚴肅且認真,“你真的看不透嗎?”
“看得透,我早就看透你了。”江瑤似有若無地笑了聲,再開口時,卻是氣息深沉的低沉氣音,像是攢夠了失望一般輕飄飄落在耳邊,“像二叔這麽深情的男人,還真是世間少有。”
陸柏宴捏著她下巴的手緊了緊,“江瑤,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二叔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江瑤嗬笑一聲,拍開他的手,“我不像你,到現在還有這個雅興。”
陸柏宴沉默幾秒,揉了下眉心,走到門外吩咐傭人進來換床單。
空氣沉悶而尷尬。
傭人不敢看兩人的表情,動作迅速地更換完床單,帶上門出去了。
楊勇敲門,將溫著的雞湯端進來。
“陸總。”楊勇將盛了湯的碗端給陸柏宴,“按照醫生的意思,加了點東西,可以給江小姐補身子。”
“嗯,你先出去。”
楊勇低著頭,識時務地退出房間。
陸柏宴拿湯勺舀了口,放在嘴邊吹了吹,遞到江瑤的唇邊,“你現在血氣虧損,喝點雞湯補補,明天我請個中醫過來,開幾副調理身體的藥。”
江瑤細密纖長的羽睫輕顫,微微擰眉,嘲諷道,“怎麽?調理好身體再給你生孩子?”
明知道她說的是氣話,陸柏宴仍舊臉色陰沉,“那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喝?知不知道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住的。”
“想讓我喝東西?”江瑤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好啊,放我走。”
“休想!”
“嗬!”江瑤覺得胸口越來越憋悶,自嘲笑笑,“那你走,別再出現在我麵前,否則…”
話音剛落,她反手將湯碗擲在地上,從床頭櫃的果盤裏拿起水果刀,直接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陸柏宴眸色一沉,“你要做什麽?”
“滾!給我滾出去!”
透著冷光的刀尖抵著江瑤白皙的脖頸。
“出什麽事了?”聽到動靜的史亮推門進來,直接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江瑤,你...千萬別...別做傻事。”
江瑤握著水果刀,眼神堅定,“讓他走,我不想看到他,滾!”
“好好好,你放下刀,我們走,馬上就走。”
江瑤抿著唇,慢慢鬆開手。
史亮趕緊拽著陸柏宴的手臂,將他拉到門外,視線落在他垂在身側的手,才發現他拳頭握的指節都發白了,可想而知他一直在隱忍著。
之前他就擔心江瑤的情緒,沒想到比他想象的還要極端。
失去孩子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
但偏偏這件事因陸柏宴而起,因為他有了孩子,又因為他失去孩子。
真是造孽!
史亮有些擔心,吩咐一個跟江瑤年齡相仿的小姑娘進去照顧,轉身對著陸柏宴,默默歎了口氣,“要不你也去休息會?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睡過,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啊!”
“我沒事。”
陸柏宴走到沙發邊坐下。
史亮倒了杯溫水遞給他,“氣江瑤不吃不喝,那你呢?我看你們兩個都是倔脾氣,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