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一、轉策

寧王府!

康良手拿著一本剛剛呈上來的奏折,憂心忡忡地來到寧王府,一邊走著,一邊思著對策。

這奏折是剛剛從惠州到刑部的,上麵有李彥的宰相印章。不過刑部侍郎吳俁並沒有立馬獻給皇上,而是找來了右相康良。]

上次吳俁被康良狠狠地揍了一個“耳光”,並沒有因此而怨恨,反倒讓他看到了康良寧王心的分量。因此吳俁甚至利用這個“不打不相識”的關係,漸漸與康良套起近乎來。

康良拿到奏折時,便被李彥的雷鳴手段給震撼了。

一個三品大員,沒有經過太原府,沒有經過大理寺,沒有經過刑部,沒有奏明皇上,如此說殺便殺,而且是大庭廣眾之下,喧鬧的街市之上,這不僅是嚴溪的恥辱,是令朝廷臉麵無光。

單憑奏折上的寥寥數語,並不能讓人了解事情的整個麵目,一切都還需要等到李彥回京,再來分辨。

現康良要做的,便是與寧王商量好對策,希望能將此事利用一下,能將李彥一拳打死好,不然殺殺他的威風也不錯。

一次並州,一次惠州,李彥每出行一次,便誅殺一個刺史,這樣的威猛手段,即便是誌得意滿的寧王也當自歎弗如。

康良跟管家的背後,竟徑直來向正廳。

剛進門,便見寧王早已上位坐了。

康良趕緊小步快走上前,打個千,諂然一笑,道:“下官叩見王爺——”

康良乃當朝一品,宰相及第,而寧王雖然爵位隆重,但論階排輩,康良比之寧王還要高一點。雖然自稱一下“下官”,乃謙虛本色,並沒有什麽不對,但“叩見”卻是完全說不上的。

但寧王權勢愈重,卻是康良所比不了的,這也是康良低調的原因。平頭姓,或許有真情真性,但真正的上流社會,便是弱肉強食,半點馬虎不得。

“嗯——”寧王凝重地點了點頭,鼻子內嗡嗡了出一點聲息,並示意康良旁邊坐著。

“謝王爺!這是李彥剛剛從惠州過來的奏折,請王爺過目!”康良並沒有坐,而是點頭哈腰地站一旁。

他知道寧王不可能會仔細奏折的內容,果然寧王接過奏折,翻開的意思都沒有。康良不失時機地解釋道:“上麵說,嚴溪之罪行罄竹難書,敗壞朝綱,李彥巡視四州,代天牧民,不忍姓之苦,故殺之於野!李彥奏折並未詳細提起嚴溪的罪責,也沒有相關的證據書,想是準備回京之時,一起帶來。”

寧王再次點頭,表示明白。

“你有什麽想法?”寧王問道。如今京城的官員已經收服得七七八八了,沒想到李彥突然強勢歸來,隻怕一些立派會因此動搖。

寧王何嚐不想給李彥來個迎頭痛擊,但又怕大蛇不死,反被咬。但是隱忍,是不可取。

康良自然是建議該出手時便出手,但見寧王臉色猶豫,忙心思急轉,不答反問:“下官鬥膽,敢問王爺,所忌憚李彥者,何也?”

寧王一怔,看向康良,卻陷入沉思。

李彥之所以一步登天,乃是孝仁帝的眷顧,另有何常這座靠山。不過孝仁帝早已人死骨寒,一朝天子一朝臣,孝仁帝能帶給李彥的光環,早已消弭殆。而何常曆身四朝,一向為祿派頭領,但他素食餐位,曆任都沒有任何可歌可泣的政績,不過是祿派爭權奪位的工具罷了。如今人走茶涼,虎威不再,又能幫到李彥多少。且李彥如今的地位,早已超過何常。

李彥朝真正的黨派,卻是睿親王殘留下來的部分官員。其除了沈職位侍郎,官階四品,其餘的都不過是些蝦兵蟹將,寧王眼裏,不過螻蟻般的人物。

寧王也是想不通,對於這樣一個憑空而上的人物,根基空乏,靠山隱沒,為什麽自己還如此忌憚?難道是小人物當慣了,心內依舊存陰影?

“下官以為,原因有二——”寧王正自迷惑時,康良再次開口了。

“嗯!”寧王胸有成竹地點了點頭,似乎有意考較康良一番似的,其實此時的他心內空無一物。

“其一,李彥不畏權威,江州之時,不過一介草民,便敢頂撞陳天海;入京城,任監察禦史,殺孫谘,逼劉本、沈有勝,如今身為宰相,是雷厲風行,竟連刺史也說殺便殺,此時的李彥姓心,早已成了包青天再世,是世人公認的天朝支柱,是萬民之傘——”

寧王聽言暗自點頭,且為曆來的一切舉動而懊惱。不僅沒有阻止李彥四處撒播愛的種子,而且還將謝朱成提拔成並州刺史,一時間將並州搞得烏煙瘴氣,民怨載道,倒成了李彥的反麵教材。

“其二,邊防!李彥雖弱書生,當經曆過江州與夏州之亂,且其獻策獻計,當時不僅救下了孝仁帝,與十八皇爺有著八拜之交,而且重挫了南楚西衛,聲名大震。十八皇爺甚至將受功給了李彥,且一代梟雄是願意給李彥牽馬。李彥軍威嚴隆重,對於鄰國是一種震懾。這也是王爺忌憚李彥的原因。”

康良說完,忙跪下道:“下官淺見,還望王爺海涵。”他知道這些話無形是打寧王的嘴,因為寧王的每一步似乎都是走李彥為舒服的地方。

“不錯!自誤許久,這才迷途知返!”寧王歎息一聲,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踱步到門口,心胸似乎開闊了不少。

康良也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看來寧王並不是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之輩,這一賭注,看來自己是下對了。往後的康良,寧王的心定然有著上位。

“看來李彥也是命好,看來本王這次是不得不放過他了!”寧王自嘲一笑。

康良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麽,終於忍住,沒有做聲。便低下頭去,靜靜地等候吩咐。今天他已經說得夠多的了,先不說言多必失,就是即便有著奇思妙想,也得攢著花,不然才思枯竭了,就隻有被淘汰的命運。

再者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氣,偶爾說一些不聽的話,寧王或許因為鮮,而能夠接受,但次次句句都反駁,就是李世民此,也會控製不住地反感。斥責事小,就怕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可就冤枉了。

寧王背對著康良,並沒有現他這舉動,竟越想越是有理,笑道:“往後就讓李彥留京城好了,你們有機會多跟他親近一些,可以的話,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地喂他。既然打不死,幹脆來個溫水煮青蛙,慢慢地讓他失去反抗的能力。”

康良嘴角微動,然而講出來的卻是一句違心的話:“王爺英明!”

寧王還是太過自信了,這些才剛剛投靠過來的官員,都信得過嗎?如此送到李彥麵前,不是羊入虎口?到時候不要偷雞不成蝕把米,可就後悔莫及!

但看到寧王如此興高采烈,康良實不忍打擾,也不敢,誰願意自己的傑作,被他人看成一坨屎?康良自信沒法承受寧王的憤怒與執著,因此果斷地選擇了放棄。

…………

十日後,李彥回京了!

當時正是正午,朝會還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李彥車上便換好了官服,匆匆忙忙地便進入了朝門,由看門的太監一路領向了大殿。

“皇上有旨,召左相李彥覲見!”

恭順帝也是眼睛一亮,原本昏昏欲睡的臉上,立刻散出一圈圈的喜悅,將困意衝散開來。

自從李彥離京這段日子,寧王已經完全把握了朝政,現不僅沒有他說話的權力,便是吃飯、睡覺、走路、讀書、玩樂,都被規劃的好好的,不能出一步錯,不能說一個不!他甚至覺得自己都快成為寧王的木偶了。

如今李彥回來了,寧王便不得不分心應付,而他恭順帝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

“微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彥跪拜道。

“愛卿平身!”恭順帝這句話可謂是自肺腑的。因為他現,寧王此時的眼光正寸步不離地跟隨著李彥,這正是他所想看到的結果。

“謝皇上恩典!”然而李彥並沒有爬起來,依舊跪著,道:“微臣該死!沒有經過皇上恩準,便貿然斬殺了惠州刺史嚴溪,望皇上寬恕!”

恭順帝劉墾此時覺得心內十分舒坦,寧王做事便不會給自己台階下,從來都是規矩嚴定,將他這個皇帝當做小孩子看待。

“愛卿此乃代朕巡牧,自有便宜行事之權,朕豈能怪你?且愛卿所行之事,快意恩仇,不僅為天下姓著想,是為朕考量,何罪之有?朕恕你無罪,快快請起!”劉墾笑道。

卻不知此番話讓寧王聽耳力,又是震驚又是恐慌。劉墾寧王眼裏不過一個玩鬧稚童,卻沒想到能說出此話來,可見他也默默地成長,甚至連寧王都忽視了。

“謝皇上!”李彥起身道,“皇上,嚴溪的屍已被惠州姓分而食之,微臣保護不力,不能帶來。不過卻將其罪證帶來了,正朝門外等候召見。”

劉墾一怔,心道:這是什麽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