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靜默默和疏桐相視了些許時候,兩個人由倔強的灼灼的眼神漸漸轉為柔和,桐低頭輕道:“靜,謝謝你!”聲音還殘留著哽咽的餘味,“或許我們還有更好的辦法,我們都不會有危險!”

靜的卷發繚亂,烏黑中透著褐黃,那滿是汗水的臉上鑲嵌著炯炯的明眸讓人不敢直視,仿佛渾身都要被燃燒,他的唇輕顫了一下吃力道:“那你告訴我,下毒之人是誰?隻要拿到解藥!”

桐心中也思索過這個問題,傷口是東風胤替她紮的,她想不明白他的動機,在沒有弄清楚事情之前,疏疏不希望靜貿然地去找他麻煩,況且靜此刻更需要休息,他的血失得過多,怕是要完全康複要有一些時日。

疏桐端過烏米粥,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不覺得燙了,她慢慢遞到靜的嘴邊,靜渾身顫動了一下,布滿血絲的雙眼充滿不可思異,他仿佛做夢一般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仿佛一眨眼,這個夢就會醒。

疏疏見其如此,淺笑了一下,靜驚得回過神來,慌忙端過碗想要自己來,未料手顫抖地連個碗也拿不住,疏桐輕道:“粥燙,我來拿著,你吃!”其實粥早已不燙。

靜覺得納悶,疏桐如此反常倒是讓他揪心,他寧願疏桐待他如同普通的朋友一般客氣,也不願意看著她那莫名的溫柔,靜隻覺得眼前一陣昏暗,疏桐的身影漸漸模糊了去!疏桐放下了碗對著綠珠道:“阿珠姑娘麻煩你照顧靜了!他醒了,讓他多吃些烏米紅棗粥!告訴他我不會有事的,讓他不必記掛!”

疏桐拿起了放在床邊的黑盒子,是這個黑盒子的落下,喚來了靜,挽救了自己!她摩挲著,忽聽綠珠奇怪道:“少夫人?您這是要去哪裏呢?也不同爺一起回去麽?您的毒……”

疏桐回頭笑道:“對不起,我不是少夫人!謝謝你!”疏桐心道,他是個好人,怕是自己配不上這麽好的人,他若是知道這件事還會那樣義無返顧麽?她不想告訴他,她情願他不知道!雖然瞞著他自己心頭難過,但也好過兩個人難過!

綠珠愕然還是在背後緊緊叫道:“少夫人!少夫人!您的傷?……”綠珠在後頭焦急著,“這可咋辦?爺醒了咋交代哩?”她的手焦急地搓著圍裙,眼珠不停地轉溜著。

疏桐走在前邊,小青跟在身後,細聲道:“嘿,你莫不是對靜爺動了心吧?”

疏桐有些心煩,她想也沒有想拋回去一句話道:“不知道!礙著你了?”她回身叉腰,露出一副生氣的架勢。不過有些奇怪的是小青不是一直都稱她“疏妹妹“的麽?

小青狐疑地打量著她,瞧著她的眼神很奇怪,讓她渾身發毛,小青提醒道:“嘻嘻,你喜歡誰,我可管不著!不過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喜歡靜來得好呢!”說罷奇怪地笑了笑,又道,“我們這是去哪裏呢?”

疏疏覺得這回小青怎生這般討厭,真是奇怪,莫非是自己心情不好?經他一提醒,便打開了黑盒子,裏頭有一字條,上書:“得印後速去皇塚!”卻是和東風胤和她打得賭不謀而合!她合上了盒子,思忖著,這個東風胤不會在這當口玩死自己人吧?若真是這樣,那他便是瘋子!便沒好氣道:“去皇塚!你知道皇塚怎麽去麽?”

小青眼中放光:“皇塚?”他理了理垂在胸前的黑發,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疏桐揉了揉眼睛,心裏覺得慌:“今天莫非是吃錯藥了?怎麽就覺得小青讓人心驚肉跳的?小青的招牌動作似乎也改了?”

小青嘻嘻笑著,全然的女態那是小青的一貫腔調,他道:“我知道!你隨我來吧!”沒有蘭花指,也沒有親昵的攙著她的胳膊。他去找了兩匹馬兒,自己奔在前頭,讓疏桐跟在後頭,他怕疏桐騎得不穩,便用一根繩索兒套住了疏桐的馬頭。

皇塚建在城東的山地中,四周密林布局頗有講究,外圍皆是闊葉梧桐,中層便是雪鬆,再往裏是荊棘灌木,最後便是海石榴,那些海石榴名貴得讓人差異,有名貴的白底紅紋相間的白十八學士,具深紅光澤,鮮豔無比的五鶴捧珠,以及一樹多色,變幻萬千的蒼悟幻境,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兒的嬌豔的花朵,清香陣陣,衝淡了陵墓陰沉的氣氛。

其間小青離開了會,說是去探路,沒多久便回了來,說是看守的人換了班,正好趁此刻進去。

果然一路上沒有碰到什麽人,疏桐心中起疑,皇塚怎可無人看守,莫非是對塚內的機關如此有信心?疏桐踩著地上的落葉,每一聲似乎都要停下來查看四周的動靜,生怕中了埋伏,小青也萬分小心,不離疏桐左右。

漸漸看到了皇塚上麵圓形的祭台,全是用乳白色的秘色瓷砌成,反光不甚明顯,大概是參入了粗質沙礫的緣故,近看也不過是一米來高,不知道底下的墓穴會不會寬敞些,疏疏留了心彎下腰來從側麵水平望去,真是看到幾個腳印,似乎有三對腳印,兩對稍大,一對稍小。

小青的眼光驟然閃現一種獵殺的狠辣,他似一頭獵豹躬著背搜尋著一切潛在的危險,見小青如此神色,疏桐也不禁向環視了四周,密林中仿佛有很多雙眼睛看著他們一般,令人心生涼意。

疏桐走上了祭台,順著那腳印一步步邁向中央,直到腳印的消失,地上一個龍首似仰天長嘯,仿佛要從地底呼嘯而出直衝蒼天,龍頭口部不遠處一個巨大的龍珠突在那裏,疏桐好奇地踩了上去。

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祭壇裂開了血盆大口,一條台階通向不可知的深處,底下油燈閃耀著,

疏桐正欲喚那小青過來瞧瞧,忽見小青正在自己的身後,近在咫尺,形同鬼魅,疏桐驚懼的瞳孔中燃燒出了小青怨恨的眼神,那種撥皮抽筋,掏心挖肺之恨。

疏桐似乎想不明白怎麽回事,驚呼:“小青?”

小青詭異地抽出一句話來:“你會謝謝我的!”他揪住疏桐的衣襟,鐵扇向疏桐的脖子抹去。

疏桐發現自己的整個心髒都在抽搐著,鬼門關的開合就在一刹那,她急中生智抱住小青的身子,似乎有一種綿軟,盡全力向墓穴倒去。

小青驚恐,飛起一腳踢在疏桐的小腹上,掙脫了開來,血盆大口猛得合上了,小青笑得尖刻:“活埋?你自找的!等三年後有人再次踏開這個石門,你們早就已是一對枯骨!”他撥了一下龍的眼珠,墓地的千斤頂頓時合了上,此石一合室內的空氣便於世隔絕了開來。

小青拍了拍手,四周鑽出一行人來,他吩咐道:“如若他們命大出了來,或是有人從外頭開啟此門,格殺勿論!”他笑得讓人心悸,一個十足的女人的聲音,她輕輕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

那人有著和心然一模一樣的臉恐。細眉如鉤,雙眼微眯,散著寒光,唇薄如紙,猶如刀刻在岩壁上的犀利,她眼睛向樹叢一閃,見一綠衣人倉皇向外逃去,手中亮閃閃的五星銀鏢,和著風似狼牙一般狠狠紮進了綠衣人的背部,綠衣人一個撲騰,便消失沒了蹤影。

疏桐倒在台階底下,渾身似散了架子,疼痛難忍,油火在石蓋蓋上那股衝擊下婀娜的雀躍著。突閃著又似齜牙咧嘴的魔鬼,後又漸漸回複了溫柔的寧靜。她抬頭看著密不透風的千斤石蓋,心中不禁擔憂,那燈滅之時便是空氣燃盡之時,本能地撲了上去使盡渾身的力氣推那蓋頂,紋絲不動,她喘著粗氣,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肺部的不適引得她猛咳了幾聲,她難以相信,莫非真是在劫難逃?在一場史無前例的龍掛中被拋到這個世界,難道就為了葬身皇塚?不會的!絕不會!

她拿起了一盞燈,將剩下的吹滅幾盞,掏出圖紙一瞧,還好沒有糊死,仔細辨認還能看出來,似乎是走路的格子,實心的打著“殺”字,定了定神向陵墓深處跳躍著前進,突聽到拐角處一種拖動的聲音傳來,疏桐心劇縮了起來,那個聲音似乎離她很近,她輕輕摸出了匕首,臉色在燈火的映襯下白如紙色。

那東西就要出來了,疏桐貼在牆角緊緊握著匕首,突然一雙布滿鮮血的手猛得伸了出來,驚得疏桐猛得紮了下去,那人抬起臉道:“疏姑娘?”疏桐趕緊撤手未想得還是來不及,深深紮入了他的肩頭。

疏桐丟開了刀仔細辨認著這個渾身細小刀傷的男人,她瞪著烏黑的大眼驚道:“白劍?”她喘著粗氣想要扶起他,白劍拒絕,堅持要趴著,他喘著粗氣道:“別碰我!……有毒!你一個人來的?……小青和影子沒同你一起道麽……?”

疏桐搖了搖頭,皺眉問道:“怎麽搞成這樣?東風胤既然讓你們來也該不是全無把握!”

白劍道:“他是給了我們圖紙,不過這個圖紙不全,真正的圖紙就在那白虎璽底部,……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告訴他藍妃棺木的所在,也不會搞成這樣,……他觸動了藍妃骸骨邊的機關……”白劍銀亮的白發糾結著血汙,似是凝結有些時候了。

疏桐的眼睛緊盯著白劍幹裂開烏紫的唇,急道:“那鳴爺呢?”

白劍吃力地用手向後一指道:“沿著紅絲線進去,向左第八個道口,外頭牌匾上掛著“藍心亭”那便是了!白劍說著又掏出一個拳頭大小一般的石頭,遞於疏桐,道:“此靈龍璽乃是東風皇朝的標記,曆來沒有得此璽者就不能繼承皇位,……當今皇上為了悼念愛妃便將此物陪葬,說是自己死後才能將此璽取出,取得玉璽之人,若是他的兒子便繼承皇位,若是別的男子見過者死!……你不太會引人注意,……要將璽藏好,無論如何都要保證爺的安全!知道麽?”

疏桐接過這個其醜無比的玉璽點點頭,怕是東風浩怎麽也沒有料到,安裝皇塚機關的人如此匠心獨運,連他的兒子都不敢冒然進來,若是沒有藍妃,他死後恐怕連個名正言順擁有這塊璽之人都沒有,不是假璽,就是人死在裏頭了!

疏桐將圖紙往胸口一塞,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進去的,他們可以呼吸的時間不多,地上有很多顏色的線條,她的圖紙上卻也沒有標得,按著白劍說的按紅色線條走,沿途都可見森森白骨睜著幽深空洞的雙眼,就像那遠古的歎息。

果然在一個不太寬敞的石室中,疏桐發現了一個熟悉而又讓人敬畏的身影,他跪在那裏,披散著烏黑的長發,絲毫不顯得雜亂,隻是黑衣上沾染著大片的濕,彌漫著血腥,這裏剛剛經曆過一場生死的遊戲。他跪在一具白骨的跟前,一動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