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陸將軍那麽你速速去辦吧。本夫人也有些乏了。想去休息一下。”長孫歡縈淡淡的點了點頭,略帶一絲疲憊之色的對著陸子嵩說了一句,就要向著野牛穀的深處走去,而即將邁動腳步之時,長孫歡縈的腳步微微一頓,黑紗下那俊美的容顏緩緩的浮現上一抹怪異之色,在經過短暫的躊躇之後,長孫歡縈還是用那略帶沙啞與顫抖的聲音向著陸子嵩問道:“陸將軍,小瓷現在在那裏,她還安全吧。”
聽到長孫歡縈的話,陸子嵩微微的一愣,隨即連忙向著長孫歡縈說道:“影夫人請放心,小瓷姑娘非常的安全,現在正在野牛穀外等候夫人呢。”
“恩……,沒事我就放心了。經曆過這一場大戰,我倒是非常的想念小瓷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長孫歡縈不知為何心中卻突然的一鬆,一股深深的疲倦就已經瞬間的湧上了她的心頭。邁動了幾步之後,就昏倒在了地上。
看到長孫歡縈撲騰一聲倒在了地上,陸子嵩心頭一跳,連忙驚恐的跑了過去,將長孫歡縈自地上扶起,連聲的大叫道:“影夫人,你醒醒……。”
“不……。”
黝黑的深夜之中,衛郡王侯府邸深處,突然的傳出一聲滿是驚恐的厲吼之聲。
聽到這個聲音,整個王府瞬時間就已經炸開了鍋了。數不清的侍衛、宮女相繼的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那裏,卻正是衛王卓瑞桐日常休息的寢宮。
“王爺,王爺……?”
枚爭一手托著一盞搖曳著熒熒火光的燭台,急忙的跑了進來,見到卓瑞桐此時正神情恍惚的坐在床榻之上,金絲玉錦織成的棉被斜斜的自卓瑞桐的肩膀之上掛著。那滿頭的大汗,配以卓瑞桐嘴角那不時張啟的低聲喃喃之語,讓枚爭這個侍候了卓瑞桐數年的親信心腹之人,此時擔心不已。
“啊……。沒事。枚爭你先下去吧。本王隻是做了一個噩夢。”卓瑞桐突然從那恍惚的狀態之中感受到外麵有人叫他。一驚之後醒悟了過來,見到身旁那滿臉擔憂之色的枚爭,很是平淡的擺了擺手,說道。
“那王爺早點休息吧。此時已經四更了。再過片刻,雞鳴之時王爺就又該上朝了。”枚爭怪異的看了卓瑞桐一眼,伸手替卓瑞桐將肩膀之處的錦被蓋上,緩緩的退了出去。
親眼看著枚爭漸漸的離去,聽著那小心的關門之聲,卓瑞桐微微的點了點頭,心中在感慨枚爭忠心的同時,卻又不由得想起了那夢境之中的場景。
那是一處屍痕遍野的峽穀之地。一襲戎裝的長孫歡縈麵帶黑紗,茫然的走在那群屍之中,那前路滿是黑暗,沒有一絲光明。好似一條永無止境的路。
一陣涼爽的秋風拂過。將深陷夢境之中的卓瑞桐吹醒了過來。抬眼看了看枚爭離去之時沒有吹熄的燈火。那黑夜之中緩慢搖曳的點點光芒,卓瑞桐微微的苦澀一笑,抬手自床榻一側拿起一件貂皮大裳,隨意的披在了肩上。
“不知道現在歡縈的情況如何了。自從陸子嵩傳遞回來消息之後,至今已經過了兩日了。想來他們應該已經跟北戎的遊騎交鋒了。”緊了緊貂皮大裳,卓瑞桐緩步走到窗戶之前,伸手輕輕的推開。看著窗外那皎潔的月色,卓瑞桐低聲的自語了起來。
就在今日,在京都城內的密談傳回了一則非常重大的消息,傳言之中已經喪生在京城之亂之中的卓元燦在一次的現身了。
聽到這則消息,卓瑞桐當時的第一感覺就是擔心。對卓元燦處境的擔憂。
不過在經過短暫的思量之後,卓瑞桐也就壓下了心中的擔憂。在卓瑞桐看來,雖然卓元燦他這個皇弟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但卻也絕對不是一個愚蠢之輩。
此時的京都早就已經被婁訓這個逆賊所完全的掌控了。可以說,此時的京都早就已經成為了銅牆鐵壁。如果現在的卓元燦在京都現身的話,那麽消息也就不會傳回到衛郡來了。
而這一切,也就明白的顯示著這是一個陰謀,一場赤裸裸的,針對他與吳王的陰謀,或許說得深遠一些的話,也是針對在京都城之中那些依然效忠朝廷的老臣的陰謀。
想明白了這些,卓瑞桐也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在他看來,卓元燦這次現身的情報,幕後的主使之人肯定是婁訓無疑了。而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恐怕京都城將在一次的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婁訓啊婁訓,你竊取了我父皇與皇弟的江山還不滿足,居然想要將我朝的根基也徹底的鏟除,這就不得不讓本王惱怒了。”陰冷的悶哼了一聲,卓瑞桐此時也已經沒有了睡意,看了看窗外那漸漸顯露的朝陽,卓瑞桐的心漸漸卻漸漸的冷了下來。
“真是多事之秋,隻希望歡縈在幽梁關外沒出什麽意外吧。”低聲的歎息了一聲,卓瑞桐簡單的整束好衣裝,就走出了寢宮。
“枚爭。你速速去將周延庭將軍請過來。本王有事情要吩咐與他。”卓瑞桐抬頭看了眼那衛王宮那依稀的燈火,一邊向著昭徳殿走去,一邊對黑暗深處說道。他知道,枚爭平日裏都是在那裏侍候的。
而枚爭卻也沒有讓卓瑞桐失望,在他的話音剛落之時,枚爭那清瘦的身影就已經在黑暗之中走了出來,神情平淡的看了眼卓瑞桐的臉色,枚爭的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恭敬的向著卓瑞桐施了一禮,就離去了。
滿意的看了眼枚爭那漸漸消逝在黑暗之中的身影,卓瑞桐臉上緩緩的浮現上了一抹柔和的輕笑。
“或許,該是讓枚爭出去鍛煉鍛煉的時候了。”
低聲的自語了一聲,卓瑞桐就向著昭徳殿而去。
不一刻之後,周延庭已經來到了昭徳殿內。看著那端坐在檀木椅子之上深思的卓瑞桐。周延庭很是恭敬的站在了一側,靜靜的等候了起來。
“周將軍來了啊。怎麽不叫本王一聲?”許久之後,卓瑞桐才從沉思之中醒悟了過來。看著那恭敬侍立在殿內的周延庭,卓瑞桐不由的暗自皺了皺眉頭,責怪自己太過失神了。
“王爺,這都是屬下應該的。”周延庭憨厚的輕笑了一聲,恭敬的對著卓瑞桐說道。
看著周延庭這般的神情,卓瑞桐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抬手向殿內的桌椅一指,緩聲的說道:“延庭啊,你也不必如此謹慎,就向陸子嵩將軍跟隨本王之時,輕鬆一些就可以的。”
聽到卓瑞桐的話,周延庭憨厚的輕笑了一聲,此時的他卻那裏還有審訊文簡之時的猙獰血腥之氣,在卓瑞桐的身前,就有如那北地的大多數男兒一般,沉穩而少言。
“罷了,你以後慢慢就會習慣的。本王並不是那麽嚴肅之人。”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卓瑞桐擺了擺手,向著周延庭問道:“延庭,不知道最近可有聶空總管和影夫人的消息。兩位軍師都已經離開本王去處理大事,本王身邊沒有可以商討之人,政務處理不好還不說,卻也對兩位軍師的安全很是擔憂。”
聽見卓瑞桐的話的,周延庭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自懷中掏出一方錦帕,恭敬的遞送到了卓瑞桐的身前,略帶一絲埋怨之色的說道:“王爺看我這記性。這是今日深夜陸子嵩將軍在幽梁關傳回來的飛鷹傳書。我擔心王爺已經睡下了,就沒有遞送上來。王爺治屬下的罪過吧。”
看著周延庭遞過來的錦帕,卓瑞桐的心在這一刻瞬間就提了起來。略帶一絲不滿的看了周延庭一眼,卓瑞桐卻也並沒有怪罪與他,畢竟周延庭是一片好心,而且剛是剛剛接任陸子嵩掌管情報機構的。對他的一些日常行為習慣不清楚也可以理解。
“延庭,以後如果有情報傳來,不管本王在幹什麽,都要立刻送來,如果耽誤了大事,那麽你能承擔的了嗎?”麵色微沉的悶哼了一聲,卓瑞桐看著周延庭額頭那漸漸浮現的冷汗,厲聲的說道。
“是……,屬下知錯了。請王爺責罰。”周延庭驚恐的跪倒在地,連聲的說道。
看著周延庭這般的神情舉動,卓瑞桐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本來也沒有想過要責罰與周延庭,隻不過是因為心中擔憂長孫歡縈的安全,所以言語之間有些犀利罷了。而於此同時,卓瑞桐也覺得應該敲打敲打他,畢竟他剛剛接觸衛郡的情報機構,一些事情可不是想當然就能夠解決的。
“罷了。今日本王也不責罰你。不過以後要記住本王今日所說的話。起來吧。”用手敲打著檀木桌椅,卓瑞桐神情沉重的悶哼了一聲,緩聲的說道。
“是。王爺,屬下記住了。”周延庭鬆了一口氣,緩緩的起身,恭敬的站在了一側。靜靜的等候起吩咐來。
眼見到周延庭如此神情,卓瑞桐滿意的輕笑了一聲,急忙展開手中錦帕,細細的看了起來。此時的卓瑞桐卻那裏還有心思去好好的調教周延庭,如果不是因為周延庭耽誤了長孫歡縈的情報,為了避免以後在出現這樣的事情,恐怕此時的卓瑞桐早就已經急躁的查看起手中的錦帕來了。
“微臣陸子嵩上報,昭益元年秋日,微臣等聽從影夫人之計,在野牛穀設伏埋伏北戎遊騎,一戰而殲滅北戎遊騎三千餘人,俘虜數百,馬匹糧秣不知繁幾。特此上奏。”而在錦帕的末尾之處,卓瑞桐分明的看到了陸子嵩的筆力一頓,好似在猶豫著什麽,最後才用略顯淩亂的筆力寫到:“另報知王爺,影夫人因為數日來勞碌奔波,憂心與溟沙營事務,更兼以身犯險親自誘使北戎遊騎深入野牛穀,在今日已經病倒在榻,微臣等在經過竭力搶救之後,已經安然無事。望王爺舒心。”
“歡縈病了?這可如何是好?”卓瑞桐看到這裏,手中的錦帕一時沒有握緊,居然掉落在地,而此時的他卻那裏還有心思去管這些。一顆古井一般平靜的心在此時卻也難以把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