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延庭這般的神情,聽到周延庭這樣的話,卓瑞桐無奈的苦笑了一聲,雖然他在聶空的輔佐之下,早就已經知曉了文簡的身份,但卻也不如北戎左賢王葉蘇赫所提供的那麽詳細。

而卓瑞桐這次派周延庭前去捉拿審訊文簡,一方麵有想在衛地徹底肅清北戎情報網絡的心裏,另一方麵,卓瑞桐也是想靠著這次對文簡的審訊,來探查葉蘇赫對他所說的是否屬實,隻有如此,卓瑞桐才能夠憑借著稀少的情報,來針對北戎與現在中原的亂事製定詳細的軍事布置、

“周將軍誤會了,本王那裏有什麽神機妙算,隻不過是恰逢氣會罷了。”擺了擺手,卓瑞桐稍微的沉思了片刻,凝聲的對著周延庭說道:“周將軍,幽梁關處可有情報傳回來?”

聽到卓瑞桐的話,周延庭微微的一愣,很是不解的看著卓瑞桐,但還是恭敬的回應道;“衛王,自從前一日陸子嵩將軍傳遞回消息之後,幽梁關那裏就沒有在回來消息了。”

頓了一頓,周延庭禁不住的又向著卓瑞桐補充了一句:“衛王,要不要屬下現在去給陸將軍發送一次消息,詢問一下?”

“罷了,有影夫人在幽梁關,本王還是很放心的。”卓瑞桐低頭思量了片刻,隨即擺了擺手說道。

說完這些之後,卓瑞桐麵帶苦澀的自桌子之上拿起紫砂茶杯,心神不屬的微微的拚了一口,淡淡的自語道;“希望影夫人不要讓本王失望吧。”

………………

幽梁關外野牛穀。

陸子嵩一身戎裝,麵色陰沉的站立在野牛穀一側的懸崖之上,看著遠處那漸漸臨近的滾滾濃煙,陸子嵩那陰沉的麵容漸漸的掛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看來衛王的識人眼光還是那麽的犀利啊。雖然影夫人隻是一屆女子,但也有著不輸與男兒的英雄氣概,巾幗不讓須眉啊。”陸子嵩一擺身後的披風,略帶一絲感慨的自語了一聲。

“將軍,影夫人所率領的溟沙營已經趕到了野牛穀了。是否現在就進入埋伏圈?”一個麵色剛毅的少年校尉疾步的走到了陸子嵩身前,很是驚詫的看了眼那遠處滾滾的怒煙,恭敬的對著陸子嵩說道。

“叫兄弟們準備一下。我們要給這些狂妄自大的北戎遊騎來一場漂亮的殲滅戰。”陸子嵩暢笑了一聲,很是有些興奮的高聲呼叫了起來。

看到陸子嵩如此神情,那麵色剛毅的少年校尉心中的緊張情緒卻也漸漸的平息了下來。露出一口潔白如雪的鋼牙向著陸子嵩展顏一笑,興奮的高聲喊道:“好來,將軍就等著給兄弟們申請軍功吧。“

“沒問題,隻要兄弟們能夠將影夫人所引過來的北戎遊騎完全殲滅,替本將軍在衛王殿下麵前露露臉,本將軍保證給你們在衛王殿下麵前將軍功令下來。”陸子嵩滿臉高興的暢笑著,略帶一絲欣慰之色的看著那張嘴輕笑少年小校,大聲的嘶吼道。

陸子嵩的嗓音不可為不高,而因為想要給身後的將士提高士氣的緣故,所以陸子嵩的聲音還故意的提高了八度,那渾厚的嗓音,在這一刻,已經傳遍了整個野牛穀。

聽到陸子嵩那特有的渾厚嗓音,整個野牛穀的士兵都發出一陣陣憨厚的暢笑之聲。剛才還壓抑在眾人身上的緊張之氣,在這一刻已經完全的消散了。

“將軍,你就放心吧,咋們衛郡的兒郎都是真正的男兒。將軍就等著給我們向衛王領功吧。”

“殺他娘的。這些北戎遊騎平日裏就時常的侵略我們的家園,這次一定要狠狠的報一次仇。”

“將軍下命令吧。我們都等不急了。”

一聲聲滿含興奮之色的呼喊之聲,將陸子嵩那猶如古井一般平靜的心在這一刻都有了一股沸騰的感覺。這種心情澎湃之感,陸子嵩也好久沒有經曆過了。

一個真正的男兒,往往都會在沙場之中建立功勳。而今日長孫歡縈的一番安排,孤身犯險,已經給他製造了成功的機會,如果現在這樣還不能夠給予北戎遊騎一次沉重的打擊的話,那麽陸子嵩恐怕就要羞愧致死了。

“好……,那麽本將軍就等著收斂北戎遊騎的屍體了。兄弟們,如果這次我們漂亮的給北戎遊騎來一場殲滅戰的話,那麽本將軍決定,我們衛地的兒郎要用北戎遊騎的頭顱在這野牛穀擺設下一個壯麗的京官。給北戎人一個記憶數百年的的教訓。”陸子嵩用力的揮臂一指身後那漸漸臨近的北戎遊騎,霍然拔出腰間的寶劍,用力的振臂一揮,高聲的嘶吼道:“兄弟們,開戰。”

“是……,將軍。”一聲整齊的厲吼之聲中。所有的將士神色沉重的齊聲回應。

而於此同時,在野牛穀外數裏之處,長孫歡縈神色冷峻的回頭看了眼那漸漸逼近的北戎遊騎,黑麵紗下那俊美的容顏緩慢的勾起了一絲淡淡的冷笑。

“追吧。本夫人倒是想看看。過了今日之後,那偌大的北戎還敢不敢再輕易侵犯我朝。”悶哼了一聲,長孫歡縈抬手用馬鞭狠狠的在坐下黃鬃馬身上。隨後高聲的向著身後那已經不足百人的溟沙營將士喊道:“將士們,前麵就是野牛穀,陸子嵩將軍已經率領著數千的溟沙營將士在那裏埋伏了,隻要在努力一些,我們就可以在野牛穀給北戎遊騎一個痛快的教訓。你們會讓本夫人失望嘛?”

親眼見證了長孫歡縈那有若藝術一般的軍事指揮之後,此時依然跟隨在長孫歡縈身後的百餘溟沙營將士已經對長孫歡縈崇拜不已了。現在聽到長孫歡縈的話,雖然這些溟沙營將士都已經疲憊不堪,其中更是有數十人已經身中北戎遊騎的箭矢,但卻還是強自打起精神向著長孫歡縈投去崇敬的目光,厲聲的嘶吼道:“夫人請放心。我等就是死,也要拉上北戎遊騎的性命。更何況,我等還要看著保護夫人回去向衛王請功呢!”

“好……,隻要眾位將士齊心,那麽待得這次大勝之後,本夫人必定會稟報衛王,然後和眾位將士痛快的暢飲一番。”長孫歡縈那猶如黃鸝一般的聲音輕笑了一聲,滿意的回頭向著身後跟隨著他的溟沙營將士深深的看了一眼,將這些無怨無悔跟隨他憤死拚殺的將士記在心底。隨即悶哼了一聲,就向著野牛穀奔馳而去。

激烈的戰場之上,時間往往過得很快,隻是幾個呼吸一般的功夫,長孫歡縈與他身後跟隨的那百餘溟沙營將士就已經奔馳進了野牛穀那狹長的穀底之中。

而看到長孫歡縈等人潛進了穀中,那叫囂著要將長孫歡縈這些侮辱了他們人格的北戎遊騎也毫不猶豫的追了進去。

一場激烈的血戰就此展開。

是役。野牛穀一戰長孫歡縈與陸子嵩所率領的千餘溟沙營將士共計誅殺北戎遊騎兩千餘人。俘虜百餘人,斬獲的糧草等一應軍用物資裝載了數十輛馬車。

在戰後,長孫歡縈拖著疲憊的身軀行走在野牛穀之中,享受著溟沙營將士投向他的那深深的敬佩目光,長孫歡縈的心卻漸漸的冰冷了下來。

書中常言,一將功成萬骨枯,長孫歡縈雖然也知曉兩國交戰,必然會引起一番血腥的屠殺,但那隻是腦海之中所死所想罷了。等到長孫歡縈親眼的看到了野牛穀之中那遍野的屍體之時,長孫歡縈還是有些忍不住的微微心痛。

不過這也隻是心痛罷了,如果說這些北戎遊騎的屍體能夠讓長孫歡縈感到悔恨的話,那麽是絕對不可能的。自高祖建國以來,北戎遊騎不時的深入幽梁關之中燒殺掠奪,用他們那嘶吼與馬刀,帶給衛郡百姓以不可估量的痛苦。

而現在,長孫歡縈一戰而給北戎以沉重的打擊,在長孫歡縈看來,這血腥的教訓是值得的。

“陸將軍,給衛王傳報吧。就說本夫人沒有辜負他的厚望,一戰而與幽梁關外決勝北戎遊騎。可以給衛郡百姓報喜了。”長孫歡縈眼含痛苦之色的看了眼那滿地的屍體,強自壓下胸腹之中的惡心之感。聲音陰冷的向著陸子嵩說道。

聽到長孫歡縈的話,陸子嵩神色也有些怪異,雖然一直以來,衛郡也時常的在與北戎遊騎的爭鬥之中斬獲勝利,但卻從來還沒有過如今日這般在那蒼茫的草原之中大勝北戎遊騎。

即使是先皇武帝,也隻不過是憑借著幽梁關那險峻的關隘,無度據敵與國門之外罷了。可是這一切,就在今日,在長孫歡縈這個弱女子的身上得到了改寫。

陸子嵩知道,如果等到今日的戰報傳回衛地,繼而傳遍天下,那麽影夫人這個弱女子的大名將瞬間就響徹整個中原。所有的百姓與貴族都將記住此時此刻站立在群屍之中那傲然而立如冬梅一般有著鏗鏘女子。

而相對應的,因為這一次在幽梁關外的一場漂亮的殲滅戰,整個衛地也將從那南北兩路的險惡局勢之中得以解脫,衛王揮軍東進,為先皇報仇,平定京都婁訓叛亂的時日也就將不遠了。

陸子嵩滿臉怪異的盯視著長孫歡縈看了許久,此時的陸子嵩真想將長孫歡縈那遮蔽臉龐的黑紗揭去,看看這般不輸與須眉的奇女子到底長的什麽模樣,但陸子嵩知道自己不能,此時的他心底也已經如那溟沙營的將士一般,對長孫歡縈充滿了一種深深的敬佩與畏懼之感。

所以在微微的苦澀搖頭之後,陸子嵩還是麵色沉重的對著長孫歡縈恭敬的施了一個軍禮,沉聲的說道:““是。影夫人,在下這就去辦!”

滿意的點了點頭,長孫歡縈滿是沉重的歎息了一聲,此時的他並不知道,因為這一戰,以往在溟沙營之中那些對他心懷不滿的兵將都已經深深的折服了。一隻鐵血無情,唯有聽命與她的軍隊,在不隻不覺間已經開始慢慢的在這蒼茫的草原之中用鐵與血給鑄就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