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定遠直接了當的拒絕,似乎早就在爽兒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並未生氣,反而笑著慢悠悠道:“郎將軍的話言之過早了吧,郎將軍雖然自問對皇上忠心耿耿,然而在皇上眼中看來,天下卻是沒有一個可信之人,如果皇上對誰起了疑心,無論那人是否真的做過對不起皇上的事,也不論是否證據確鑿,皇上早晚也會處之而後快,寧肯錯殺一千不漏過一人,此原本就是皇上所信奉的,至於郎將軍你,在那日審寧棠兒之時,不會察覺不到皇上對將軍的疑心吧。”

“哼,皇上怎麽想的那是皇上的事,老夫無法左右皇上的心思。”郎定遠依舊冷淡的回應道:“可老夫身為人臣,隻能說盡到臣子的本分,但求問心無愧,爽妃你什麽都不要再說了,老夫隻所以應約前來,隻是怕失利於爽妃,現在既然雙方的看法難以達成一致,老夫就請求告辭了,請恕老夫不才,無幸為爽妃效命。”說罷郎定遠拱手施禮,轉身欲走。

“且慢郎將軍,”爽兒臉色一變,哼聲道:“郎將軍來的容易,想走怕沒那麽簡單吧。”

“怎麽爽妃以為可以留得住老夫嗎?”郎定遠回身,濃眉深鎖的盯住爽兒,“普天之下還沒有幾個人能攔得住老夫,爽妃若想強迫老夫做不願意做的事,就前取了老夫的性命再說吧。”

“郎將軍為國之棟梁,我哪有本事取將軍的性命呀。”爽兒冷冷的嬌笑道:“可我沒本事,不等於皇上不想取將軍的性命,郎將軍實話告訴你吧,皇上對將軍的殺心已起,既然我隨便編一個借口,哪怕僅是我的信口雌黃,皇上也一定會借機奪了將軍的兵權,將將軍下入天牢,到那時將軍除了坐以待斃,還能有其它的選擇嗎?什麽臣子之則,什麽忠心耿耿,一旦將軍埋孤荒塚還有誰在乎,還有誰會記得呢。”

“爽妃這是在威脅老夫嗎?”郎定遠沉聲道:“你覺得老夫會是個怕死之人嗎?”

“不,恰恰相反,郎將軍既非怕死之人,我也沒有威脅郎將軍的意思。”爽兒接著道:“我隻是好意提醒將軍,事情沒有將軍想象的那麽簡單,皇上欲要將將軍下獄,就必須得立將軍一個合適的罪名,一說服人心防止發生兵變,諸如謀逆罪之類,就在合適不過,那麽將軍就算明擺著是被冤陷的,也必然名節不保,背著黑鍋掉了腦袋,還有你郎府上上下下幾十口人,我看也都是劫數難逃,郎將軍就真的甘心,為朝廷賣命了一輩子,卻落得如此淒涼的下場嗎?”

郎定遠扭轉了臉,兀自陷入沉默中。

爽兒見此便忙加油添醋道:“可是反過來,如果我能向皇上證明,郎將軍確實是我朝第一忠誠,或者令想辦法說服皇上,讓皇上繼續重用依仗將軍,將軍和將軍的家人便不僅可以在亂世中保全性命,還可以擁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華富貴,與實實在在的權力,你我二人各謀其勢各取所需難道不好嗎?何況我先前也說了,這次找將軍幫忙,純屬事情緊急,不得已為之,如果將軍不買的賬,不願意跟我繼續合作的話,隻要把這一次的事辦妥了,我保證從今往後,決不在令將軍為難第二次。”爽兒說完,靜靜的觀察著郎定遠的反應,隻見郎定遠低垂的雙目,還是麵無表情沉默不答。

“怎麽樣將軍,你考慮一下吧。”爽兒心知郎定遠的沉默其實已是有所動搖,便微微一笑道:“我給將軍透個底吧,我請將軍幫的這個幫,並不妨礙將軍對皇上的忠心耿耿,不但不妨礙,應該說將軍實在是為皇上辦了件好事。”

“辦好事?”郎定遠終於開了口,“辦什麽好事,用得著這麽偷偷摸摸。”

“哎,郎將軍有所不知。”爽兒故作委屈道:“皇上的心胸雖然有時候未免有些狹窄,可對於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偏偏心慈手,軟憐香惜玉的不得了,就算明明知道對方已不忠,甚至還給自己帶來了危害,卻手下容情,舍不得取對方的性命,郎將軍若能替皇上幹淨利落的解決掉這個麻煩,皇上雖然會一時震怒,等皇上冷靜下來,卻一定會對郎將軍心存感激的,那時候我們在將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訴皇上也不遲呀。”

“爽妃的意思是?”郎定遠深吸一口氣問道:“咱們是在幫皇上除掉,皇上下不了決心除掉的人,沒有過失反而有功?”

“可不,”爽兒的笑容中有一絲洋洋得意,她差不多也能穩操勝券,說動郎定遠為她辦事了。“郎將軍的忠誠不假,可郎將軍你也要學會揣摩皇上的心,在皇上心裏,有些事自然是絕對做不得的,有些事卻需要別人來幫他做,隻要能將皇上的心思揣摩到位了,郎將軍依你的本事,何愁不能飛黃騰達榮華富貴啊。”

“哼,老夫對飛黃騰達榮華富貴沒興趣。”郎定遠想了想又道:“爽妃想要除掉的人,莫非就是上次被找回來的寧棠兒,她不是在宮中治傷嗎,按理爽妃你想做什麽,比找老夫可方便許多呀。”

“的確就是寧棠兒,”爽兒臉上流露出些許輕蔑之色道:“郎將軍果然洞察秋毫,其實已寧棠兒的濁質凡姿,皇上也說但憑她,料也興不起多大的風浪,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寧棠兒的失蹤和出現,時乃吳衛對朝庭的戲弄,要想讓皇上喪盡顏麵威信掃地,寧棠兒的存在已經變成了皇上的一個大笑柄,留著她隻會讓天下人又多了一個茶餘飯後的談資,這事我跟皇上提過,可惜皇上顧念舊情,始終下不了決心除掉寧棠兒,經過皇上的意思,是將寧棠兒送到偏遠之地,即使條件簡陋了些,總之保得寧棠兒一條性命,郎將軍你也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誰又能保證寧棠兒不會再次別人虜走,成為要挾或嘲弄皇上的把柄,最妥貼的做法莫過去斬草除根,我這一切可都是在為了皇上考慮,並非是我心狠手辣,希望將軍能夠理解,寧棠兒的撞傷並不嚴重,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本來皇上是準備等她傷好之後,將她和畏兒關在一起,隔一段時間再將她送走,然而前些天,畏兒被人從容自由的從宮中地牢中救走,皇上對皇宮中的安全已喪失信心,這兩天恐怕就準備將寧棠兒送走,我的意思是,咱們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動手,多少都有些令皇上下不來台,不如等寧棠兒和護送她的人上路,離得京城遠了,既方便行事又可以處理的幹淨利落,等皇上知道寧棠兒遭遇劫匪身亡的消息,大不了發一陣脾氣,很快就會不了了之,更不會興師動眾去追查什麽,郎將軍隻要肯幫這個忙,我還會把寧棠兒出宮的時間,路途上必經的地點一一詳細告知郎將軍,怎麽樣對郎將軍來說,應該是件手到擒來的簡單小事吧。”

“簡單要事?”郎將軍輕輕的冷哼一聲,“爽妃越將提出的簡單,老夫怎麽就越覺得,事情還另有蹊蹺呢,如果寧棠兒真的是吳王故意放出來戲弄朝庭的,那吳王根本用不著將寧棠兒虜走那麽長時間,擄走也就罷了,卻如此輕易的讓我們又救走寧棠兒,吳王折騰了半天豈非兒戲一般。”

“郎將軍這話是什麽意思?”爽兒怔了怔問道:“難道寧棠兒身上還另有隱情。”

郎定遠正色道:“寧棠兒身上的秘密,恐怕隻有她自己才清楚吧,老夫是覺得沒準皇上跟老夫想的一樣,借故送寧棠兒離宮,用寧棠兒來誘出吳王的人,假如我們冒然現身,別打蛇不成反被蛇咬一口。”

爽兒沉吟著點了點頭,“郎將軍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所以郎將軍不必親自出麵,隻要找些手下扮成剪徑的強盜行事即可,最重要的是這幾個手下,得對郎將軍忠誠不二,還能管得住自己的嘴,一旦行事之時出現意外,郎將軍你知道該叫他們怎麽辦。”

“說的輕巧,”郎定遠不滿道:“爽妃為了幫你所謂的忙,就要損失我虎賁營的人,你讓老夫如何向其他的將士交代。”

爽兒輕挑柳眉,對郎定遠的無法交代很不以為然,一切盡在她的預料之中,她為這次談話可是做足了充分的準備。爽兒從衣襟中取出一小包鼓鼓的錦袋,遞到了郎定遠的眼前。“為將軍辦事不幸殉職的人,我替將軍給他們一個交代,不知這幾顆每顆都值價千兩白銀的珠子,夠不夠將軍交代?”

郎定遠看了看爽兒手中的錦袋。“噢,是嗎,爽妃可真夠大方的,撫恤家屬用不了這麽多,因此太多反而容易另人生疑,再說了皇宮中的東西也不好變賣,爽妃還是將珠子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