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瑞桐接著道:“郎將軍既然想聽本王的看法,那本王也就直言不諱了,如果天下一直都是像現在這樣的亂世,吳王很顯然擁有絕對的優勢,他兵強馬壯,經濟實力雄厚,攻占的城池現在甚至已經超過了婁訓的偽朝廷,所控製的周郡,但是不知道郎將軍發現沒有,吳王奪取的城市雖多,但卻從來沒有善加治理過,在他的潛意識裏似乎奪下城池,就和強盜搶了別人的東西,轉手又將財物全部都揮霍掉了,也就是說他意在爭奪,卻非建業,然而天下之事和就必分,分就必和,無論亂世持續的時間多麽長,總有一天還是需要有人站出來治理天下的,換了太平時節,郎將軍覺得吳王能勝任治理天下之責嗎,本王現在確實是沒有什麽把握贏得天下,可本王卻是有十足的把握還將軍一個大治的天下,除非將軍能忍心看著戰亂連年民不聊生,我朝的天下變的千瘡百孔。”

“我家王爺說的沒錯。”歡縈在一旁附和道:“郎將軍一定聽過得江山容,守江山難的話,其實從先帝病重,厲太後弄權以來,政局就一直處在動蕩不安中,郎將軍難道希望吳王所帶來的時代,又是另一個厲太後或是婁訓。”

郎定遠冷冷的瞥了一眼歡縈,隔了好一陣子悠悠的歎了一口氣道:“得江山易守江山難,話雖沒錯,可那也要先得了江山才行呀,衛王剛才也說了,沒有把握去得這個江山,所謂大治且非就是做夢空談。”

歡縈笑了笑從容不迫道:“衛王隻是說沒有把握,卻不曾說沒有辦法,但這就要郎將軍願不願意幫我家衛王了。”

“辦法”郎定遠的眼中閃過一抹冷峻,如冰刀一樣閃過卓瑞桐和歡縈,如此說你們已經有對對策了?”

“如果沒有對策,那我們今日來找郎將軍,就真的是做夢空談了。歡縈逼視著郎定遠道,怎麽樣郎將軍,我家衛王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你此也可以有決斷了?”

郎定遠搖頭,老夫對空泛之談沒有多大興趣,世上巧舌如簧誇誇其談的人太多了,至少老夫現在仍是看不出來,有什麽理由要幫你們?”

歡縈微微一笑,“理由不過是一個說辭而已,如果我們純粹的和郎將軍爭辯理由,隻怕就算我們磨破了嘴皮子,在郎將軍眼裏,也仍是誇誇其談不著邊際,所以為了表示我們對郎將軍的誠意,我家衛王特意帶了一件禮物來送給郎將軍,還望郎將軍笑納。”

“抱歉,老夫沒有收受別人禮物的習慣。”郎定遠冷冷道:“無論你們帶來的是什麽禮物,還是請就此帶回吧。”

“這件禮物郎將軍一定要看。”

歡縈朝卓瑞桐使了個眼色,卓瑞桐便趕緊從懷中取出一方紫檀匣子擺在了桌案中間,便順手打開了匣蓋。

“郎將軍請過目。”卓瑞桐十分恭敬的說道。

郎定遠看著匣中之物皺了皺眉,“這是什麽東西?”

歡縈不緊不慢將匣中之物取了出來,在郎定遠麵前打開,鋪在了桌案上,“郎將軍請看仔細了,這可是我朝一張完整的江玉圖。”

不用歡縈說,郎定遠也知道麵前之物不過是一張普通的江玉圖,然而吸引他目光的卻不是江玉圖本身,而是江玉圖正中一方大大的衛王印件。

歡縈見到郎定的神態,便越發沉穩從容的將江玉圖對折起來,從中一撕為二,接著將僅剩一半的江玉圖重又擺在郎定遠的麵前。

“郎將軍我家衛王送的不僅僅是禮物,還是我家衛王對郎定遠的信諾,當翻王印件換成皇帝玉璽的印件之時,此信諾便會生效,不知這個理由是否足夠充分,能讓郎將軍說服自己,傾力相幫我家衛王。”

郎定遠默默的看著桌案上的半張江玉圖,原本一直冷淡疏遠的臉長竟然變換出十分複雜的神情。

歡縈和卓瑞桐看在眼裏,心都懸在了嗓子眼,這是他們所能做的最大的嚐試了,否則真不曉得還有什麽能打動郎定遠,屋內死一般的寂靜,三個人各懷心思,卻皆是千般念都翻過各自的腦海,分分秒秒過去,就在歡縈差點以為自己和卓瑞桐此行要以失敗告終之時,郎定遠卻突然開了口,“說說你們的設想吧,老夫想知道你們準備如何把這方印件換成玉璽印件。”

歡縈聞言暗暗的長出了一口氣,剛剛繃緊的弦一聲卸下來,她才察覺自己竟已都出了一身的冷汗,連手心都潮呼呼的,轉首看卓瑞桐,卓瑞桐似乎也跟自己差不多,歡縈甚至也能瞥見卓瑞桐額上的細汗。

卓瑞桐端起茶棧,揭開茶蓋,舉到自己跟前說:“本王信郎將軍是個一諾千金的人,所以就讓本王在此以茶代酒敬郎將軍一杯,祝我們即將開始的協作能夠掃平阻礙,一統天下。”

歡縈見此也急忙跟著端起了茶棧,敬向郎定遠道:“郎將軍請。”

郎定遠麵呈為難之色,似是有些不情願,但最終亦端起了茶棧,叮的一聲三杯相碰,潑漸出來不少茶水,不過並為影響三人的心情,各人都將剩餘的茶水一飲而進。

第二日郎定遠尚未出門,小廝忽然跑來呈上一封密信給郎定遠,說是早上打掃庭院時,在後院的門縫邊發現的。

郎定遠皺著眉頭瞥了一眼密信,信封上既沒署名也沒落款,但卻好像是用一種特殊的密蠟封的信封,郎定遠接過信,將信湊近鼻子嗅了嗅密蠟處,聞見一股沉悶的暗香,郎定遠不在猶豫,動手便拆了密信,看罷郎定遠放了火折,隨手將信燒了個幹淨。

這日郎定遠去了虎賁營之內,在營內待到吃過晌午飯,便進入營內的暗道,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虎賁營,他一路徒步急行,七彎八繞的竟然來到婁訓的姑母白誌蘭的墓前,白誌蘭的墓是一個孤墳,婁訓大概不想讓更多的人知曉,白誌蘭和他的這層親戚關係,故而埋墳的地點也比較偏僻,郎定遠在墓前站了站,發現白誌蘭的墓剛剛有人祭掃過,目前擺著幾樣作為祭品的點心,兩側的香燭還未燃進,隨即地上的一隻斷香吸引了郎定遠的注意力,香支斷裂之處正指向白誌蘭墓的斜後方,郎定遠繞過墓碑,抬腳便向香支所指的斜後方山坡走去,山坡上是一片鬆柏林,所以在冬日仍是顯得鬱鬱蔥蔥,郎定遠走進鬆柏林中,四下環顧,忽見一襲白衣在樹林的深處一閃而過,郎定遠快步跟上去,走了不多一會兒,便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背對他而立,郎定遠走到那人身後,冷冷的問道:“爽妃約見老臣,為何不在宮中召見,卻要把老臣約來此處,你我單獨密會,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就算什麽事都沒有,怕渾身是嘴也辯解不清了。”

“郎將軍不必擔心,白衣領人轉過身來,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大鬥篷,將自己從頭到腳都藏在鬥篷下,臉上還蒙了一層白色的麵紗,白衣領人摘下麵紗,果不其然正如郎定遠所猜測的,她就是爽兒本人無疑,爽兒向郎定遠走了幾步,靠近了一些道:“因為我今日想找郎將軍商量的事不方麵在宮裏說,所以才請郎將軍到此會麵,我在信中並沒有署名,郎將軍是如何猜到,是爽兒有事向求將軍的?”

“哼,這還不簡單。”郎定遠側過身子並正視爽兒道:“爽妃封信所用的密蠟中,參合了一些特殊的香料,此種香料是皇上休息時最喜歡用的一種焚香,故而找老夫的人不是皇上,就是皇上身邊的人,皇上自然是不大可能,皇上要找老夫隨時隨地都可以宣老夫進宮,用不著把老夫引到這麽遠的地方來,那麽就隻剩下一種可能,然而此種香料的氣息過於濃鬱,是許多人都不太習慣的悶香,唯有爽妃,要麽就真的是與皇上興致相同,要麽就是在極力迎合皇上的喜好,總之那日在宮中,老夫就聞得爽妃身上有此種玉香,事後老夫妄自推測,約老夫會麵的定是爽妃。”

爽兒輕輕一笑道:“郎將軍果然心細如發,我的這點小技倆如何能躲得過郎將軍的眼睛,不說這些了,我能出來自由行動的時間十分有限,想必郎將軍亦是同樣,所以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我今日來找郎將軍是想請郎將軍幫我一個忙,事成之後我保證絕對不會虧待郎將軍。”

郎將軍斜睨了爽兒一眼,“幫忙,老夫能幫爽妃什麽忙,爽妃有什麽需要,為何不去跟皇上提呢,爽妃一直都身受皇上寵幸,提一點小小的要求皇上便是為博佳人一笑,也會滿口應諾爽妃的。”

“不行,這件事絕對不能讓皇上知道。”爽兒臉上冷峻道:“然而我一時又找不到可以信賴的人,唯獨郎將軍老臣持重,辦事穩當妥貼,我相信此事交給郎將軍,郎將軍一定會令我滿意的。”

“噢,有什麽事不能讓皇上知道?”郎定遠再次冷冷的瞥了一眼爽兒道:“不能讓皇上知道的事,多半都是殺頭的事吧,爽妃你找錯人了,老夫對皇上忠心耿耿,絕對不會背著皇上去做什麽,特別是那種見不得光的事,我勸爽妃還是令請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