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請爺稍候片刻,馬上就好。”茶寮掌櫃趕緊接過去,轉身進了後麵的灶房。

華服公子哥對他的兩個手下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自己徑直走向上座,在茶桌旁小心翼翼的坐了。

茶寮的小夥計見終於沒自己什麽事了,鬆了一口氣,轉身走向歡縈他們。

“二位客官對不起了,讓你們久等了,二位還沒說想喝點什麽呢?”

歡縈道:“隨便來一壺即可,我們還急著趕路呢。”

小夥計應諾著轉身去泡茶,這時歡縈用眼角的餘光瞥見,那兩個勁裝漢子又從車廂內扶出一個身穿黑衣的老女人,並一路將她扶到了茶桌旁,在華服公子哥的對麵坐下。

歡縈敏銳的發現這個女人不僅年紀大,而且還是個瘸子,即使被兩名勁裝漢子扶著,她也似乎掌握不了平衡一般,不時的要趔趄一下。兩名漢子扶老女人坐穩後,便一左一右的在她的身後站定。老女人看了華服公子哥一眼,又轉臉望向歡縈這邊。歡縈和施風趕緊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將身子側了側,盡量背對著華服公子哥他們。

不一會兒兩桌的茶都一一的端了上來,在一片沉默與安靜中,華服公子哥很快用完了茶,招呼手下將老女人重新拖上了車,自己跟著也鑽入車廂內,華麗的大馬車駛離茶寮,絕塵而去。

歡縈和施風見對方離去,當即也放下茶碗,一前一後走到茶鋪跟前,叩了叩櫃台道:“掌櫃的多少錢,我們也要走了。”

“給兩文錢即可”,掌櫃的陪著笑道歉道:“不好意思,今兒怠慢二位了,改天二位再來喝茶,我請二位喝壺好的。”

歡縈笑笑,揚了揚下頜,朝著馬車離去的方向,有意無意的問道:“這是什麽人呀,好大的架子,剛才可嚇死我們了。”

那茶寮掌櫃將歡縈他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才說道:“二位不是本地人吧,難怪你們有所不知,此人叫何寧,可是吳王手下的大紅人呀,聽說他不僅善於為吳王出謀獻策,還會易容之術,裝扮起吳王來,竟沒有一個人識得破的。”

歡縈和施風相互對視一眼,原來此人就是何寧,以前隻是有所耳聞,如今真正見到,果然一看就不像是個什麽好東西。歡縈付了茶錢,和施風朝著吳郡方向繼續行去。

歡縈對施風道:“吳王去了前線督戰,何寧又離開了吳王宮,他一定是去替吳王辦什麽事了,所以還帶了隨從。”

施風道:“帶隨從倒是可以理解,可他幹嘛在路上帶個老女人啊,難道是何寧的母親。”

歡縈想了想道:“不大像啊,雖然從年紀看上去應該是何寧的長輩,可如果是母親或是比較親近的人的話,何寧應該表現的比較恭敬才對,可我留意過,那兩名手下攙扶老女人時,動作十分粗暴,而且臉上還有不耐煩之色。何寧卻對此視若無睹。另外還有喝茶的時候,作為手下兩個勁裝漢子不是應該站在何寧身邊才對嗎,但是他們卻一直守著一個跛腳的老女人,姿態和神情還分外戒備,這不是太奇怪,太不合常理了嗎?”

“那我們要不要跟上何寧,看看吳王到底是派他去做什麽”,施風征詢的問道。

“不”歡縈斷然說:“現在吳王與何寧都不在王宮,這是刺探王宮的絕佳時機,一旦錯過,等下次又不知是什麽時候了,還是先去探了吳王宮再說。”

兩個人一路催鞭,第二天早上才到達吳郡,歡縈見吳郡城中果然甚為繁華,屬於南方的經濟重城,往來的商旅頗多,便也和施風打扮成生意人模樣,在城中繁華地段找了一家客棧投宿。

施風有些擔心城中客棧的耳目太雜,問歡縈為何不去尋個偏街僻店。

歡縈道:“我們昨日行來,連茶寮的掌櫃都能看出我們是外鄉人,說明我們的言語舉止裝扮,和吳國本地人是有區別的,此一點與其故意遮掩,還不如坦蕩承認。那麽外鄉人來吳郡做什麽的最多,當然是經商對吧,既然混跡於經商者中,自然不便再去尋什麽偏街僻店,哪有做生意不打探消息尋找門路,卻躲在冷清的小客棧中呢。”

施風佩服的頷首道:“對呀,還是軍帥你想的周到。”

歡縈瞪了施風一眼說:“不是給你講過了嗎,出門在外別叫我什麽軍帥不軍帥的,叫我長孫公子。”

“嗬,末將喊順嘴了。”施風不好意思的笑著和歡縈一起步入了一家看上去頗為氣派的客棧。

兩人剛一走進去,店小二便客氣的迎了上來。“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住店”,施風答道。

“那二位客官這邊櫃台請,你們有吳國的通行令牌嗎?”那店小二問道。

“通行令牌?”施風瞪了一眼店小二,“通行令牌自然是有,不過在你家住店,也要看爺的通行令牌嗎?”

“客官們別誤會,”店小二答道:“不光是我們這一家的,吳郡城中所有客棧,旦凡客人投宿,都要出示通行令牌,給店家驗過了才能入住。”

“怎麽就你這吳郡城和別地不同,我們一路行來都還沒哪家客棧說要看我們的通行令牌呢”,施風不滿道:“住個店也感覺像被你們當了賊人看似的。”

“客官勿要多想”,一直在櫃台內埋頭理帳的掌櫃,此時抬起頭來,陪笑著解釋道:“如今世道混亂,終究比不得從前太平時,吳郡又是吳王屬地內的首府,自然會比別的地兒盤查得嚴格些,但這也是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以防那些居心叵測的屑小,混入城內違紀作亂嘛,非常時期行非常之法,還望客官多多理解,多多包涵,若不是吳王行令如山,我們這些作開門生意的,哪個想得罪客人,讓客人不痛快呢?如果不驗通行令牌,不將客人的情況詳細登記入冊,一旦被吳王查出來,別說是客棧要關張大吉,連在下的全家老少也性命不保呢。”

“行了,把通行令牌給他驗看便是”,歡縈在一旁粗著嗓門吩咐施風道:“全當是入鄉隨俗吧。”

驗過了通行令牌,店掌櫃又很詳細的詢問歡縈他們的姓名籍貫,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到吳郡來是經過還是辦事,等等之類十分瑣碎細致的問題,並一一記錄在冊。歡縈他們自然是早就想好了一套說辭,回答的合情合理,沒露半點破綻,於是終於順利的在這家客棧裏住下了。

放下東西,將各自的馬交給店小二,牽到後院的馬廄去喂養後,歡縈和施風向掌櫃的打了個招呼,說他們要出去轉轉,不必給他們留晚飯。

遂出了客棧一路往街上閑逛而去,說是閑逛,不過歡縈他們最終還是溜溜達達的轉到了吳王宮附近,吳王宮和衛宮不同,因為吳郡城非常大,既繁華又熱鬧,所以吳王宮便設在吳郡城內,和吳郡城隻隔了將近兩條街的距離來,並有一條寬敞的大道通向王宮。

歡縈和施風在王宮外的大街上走了一陣,看見一個擺攤賣糖油果子的,招牌上寫著“林記”兩字,便走過去摸出兩個銅板,對那個賣糖油果子的漢子道:“小哥來兩串吧。”

漢子接過銅板,在手裏掂了掂,這兩個銅板的正麵花紋與普通無疑,但是背麵卻隻有一個衛字。漢子看在眼裏,隻不動聲色的將銅板揣入懷中,然後遞給了歡縈兩串糖油果子,說道:“二位順著這條街直走下去,就能找到你們想要找的地方了。”

歡縈接過糖油果子,分給施風一串,倆人邊吃邊繼續往前走去,眼看要走到街口的時候,賣糖油果子的漢子,挑著擔子追上了他們,“跟我來朝這邊走”,那漢子經過他們時,隻匆匆的這麽說了一句。

歡縈和施風遠遠的跟著他,七拐八拐的也不知轉過了幾條街巷,來到了一小片平房區。漢子進入到其中一個門內,將門虛掩著,很快歡縈和施風也跟著鑽了進去,等他們進入,漢子將大門鎖死,帶著他們走到後堂,然後才抱拳跪下來道:“末將林豪在此恭候兩位大人多時。”

原來這林豪正是溟沙營的人,而那兩名銅板也是彼此接頭的憑信。

“快起來吧,其他的人呢”,歡縈趕緊問道。

“我們是分頭輪流監視吳王宮的,大人若要見他們的話,末將可以即刻前去將他們招來”,林豪道。

“嗯”,歡縈點點頭,問道:“最近兩天吳王宮有什麽動靜沒?”

林豪答道:“自吳王離宮後,宮內一切平靜如常,不過前日吳王的幕僚何寧乘著一輛大馬車出了宮,何寧要去哪裏,所為何事,末將至今還未探問出確實的消息來。”

“我知道,”歡縈淡淡道:“我和施將軍恰巧在來時的路上碰上了他,不過我們也是事後才曉得他就是何寧,關於何寧的動向我們暫且放一放,你趕緊去將人招齊過來,我想夜探吳王宮。”

“就在今夜嗎?”,林豪詫異的問道:“可二位大人才剛剛到呀,不需要歇息一晚再作打算嗎?”

歡縈看了施風一眼沉聲道:“我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得盡快摸清吳王宮內的情況,否則遲了我們恐怕就要錯失良機了,就今夜行動吧”。

施風認可的對林豪吩咐道:“早一天晚一天,反正都是要探的,你們在吳王宮附近潛伏了這麽久,對吳王宮內的大致情形,也該了解的八九不離十了吧,把大夥叫來,我們一起商議商議,現在離子時還有好幾個時辰呢,足夠我們充分準備了。”

“諾,末將遵命”,林豪應諾著,轉身出了屋子,不到一個時辰便找齊了溟沙營所有的弟兄,返回了租住房。

這天半夜,吳王宮後宮膳堂突然起火,火勢趁風,很快越燃越烈。宮裏的舍人和宮人們,在一片驚慌失措中亂成了一鍋粥,到處都隻見倉皇奔走的人影,和哭叫求救聲此起彼伏,待到宮中侍衛趕來奮力撲滅了大火後,王宮內才慢慢的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