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將軍的心重了,”卓瑞桐沉吟了一會兒,他說道:“既然將軍決定好了,那本王也就隻能成全將軍了,明日本王就親書一封給葉蘇赫,讓人即刻送至北戎王庭。”
“感謝衛王成全,”朝魯巴感激道:“我與衛王雖然相交不深,但衛王的胸襟讓在下實在佩服,衛王的恩典我也會永生銘記的,就算我不能效命於衛王座下,我朝魯巴也再次對天起誓,今後無論兩國是戰是和,朝魯巴及部眾,決不向漢人兄弟動一兵一卒。”
“好,兄弟,”衛王大聲道。北戎和我朝相互彼鄰,本就為手足兄弟,可惜多年來,卻一直是手足相殘。本王再次也可以向將軍承諾,今後無論兩國是戰是和,本王都會永遠記掛著,在北戎還有將軍這樣的兄弟。”
歡縈插言道:“那麽第三杯酒,就為衛王和將軍的兄弟之誼來幹一杯吧。”
“好,為兄弟。”
第三杯酒下肚,卓瑞桐問道:“將軍從來沒有來過關內吧,那正好趁著等回信期間,將軍可以在衛郡隨便走走,盡興遊玩,順便也讓本王盡一下地主之誼,好好款待將軍幾天,將軍覺得如何?”
“嗬,但憑衛王安排。”此時的朝魯巴滿心的感激,除了一個謝字,他都已不知道在說什麽好了。
慶功宴從晌午一直持續到戌時方散。卓瑞桐在宴席的最後,宣布為陸子嵩陸將軍賜婚,由枚爭代為操辦,三日後替小瓷和陸子嵩晚婚,眾將聽罷,紛紛起哄,已是半醉的陸子嵩,帶著滿心的喜悅與甜蜜,接受了眾將的祝福。
卓瑞桐派了專人專車,送朝魯巴回驛館休息。並和歡縈一起,一一送走了諸將和朝臣們,但終於隻剩下他們倆時,卓瑞桐和歡縈心有靈犀地相視一笑。
“都走了,”卓瑞桐說。
“是呀,都走了,”歡縈應聲附和道。
“來縈兒,本王終於和你單獨說幾句話了。”卓瑞桐伸出手,在衛王宮大門前,牽了歡縈慢慢往回走。
守門的侍衛見了,都憋不住偷偷的暗笑,他們的衛王終於等來了朝思暮想的人。他們也終於不用在看見衛王登台遠眺,悵然若失的孤獨的影子。
“衛王別這樣,讓人看見會笑話的,”歡縈似乎感覺到了來自身後的善意的笑容。
“怕什麽,隨他們笑去。”卓瑞桐仍是緊緊的牽住歡縈的手。“難道本王想和誰牽手散步,也需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嗎。”
“你是王爺當然想怎樣就怎樣,可我——”歡縈本來想說可我能算什麽,但是卓瑞桐掌心的溫暖,讓她終究沒將後一句話說出來。
“可你怎樣?”卓瑞桐卻追問道:“你都是威震草原的天王大帥了,難道還會怕因為和本王牽手,而被人笑話嗎。”
“哎,別提了。”歡縈苦笑著說:“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這事呢,你也是聽風就是雨,北戎人瞎傳什麽,我們是天將神兵,那是他們自己嚇自己,你也跟著起什麽哄,還居然真的封我個什麽天王帥,難聽死了。”
“哈哈…,難聽?”卓瑞桐爽朗地笑起來,“怎麽就難聽了,本王可是覺得既貼切又威武呢。”
“要威武你自己威武去”,歡縈嬌責道。
“你以為本王不想威武呀,可是本王在怎樣,也及不上天王大帥威武。”
“哎,你還說,卓瑞桐你是不是專門哪壺不開提哪壺呀,你在要取笑,我幹脆一頭撞死在樹上得了。”歡縈惱羞地跺著腳,極力想把手掙脫出來。
“別,別呀,卓瑞桐不肯鬆,反而更用力的握住了歡縈。“你看你,你從小都不經逗,做人豁達點不行嗎,你今夜要是撞死在樹上,明我衛王宮就被衛郡城裏的百姓給踏平的,看在你我自幼相熟的分上,你就行行好,饒了我吧。”
“得了吧你,”歡縈忿忿地瞪了卓瑞桐一眼道:“什麽我從小不經逗呀,明明就是你一直都愛取笑我。”
“我哪敢呀,真的。”卓瑞桐信誓旦旦道。
“有什麽是你卓瑞桐不敢的呀,且。”歡縈說:“不敢你還故意封我個天王大帥。”
“問題是,我是真的覺得天王大帥很配你呀。”卓瑞桐一本正經道:“這哪裏是什麽取笑嗎?真是好賴話都聽不出來嗎?我這明明就是欽佩,欽佩之至,連欽佩也不許嗎?”
“不許,就是不許你喊我什麽天王大帥。”歡縈用一隻手捂著耳朵道。
“可是那個朝魯巴,不也一口一聲的喊你天帥嗎,怎麽就沒見你跟他急呀?”卓瑞桐轉頭看看歡縈的樣子,似乎是真的不太高興。
“人家喊是人家的事,就是不許你喊,歡縈回臉瞪他。不知道怎麽搞的,從你口中說出來,就覺得特別刺耳別扭。卓瑞桐你說會不會是因為那什麽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呀。”
“沒錯,”卓瑞桐十分肯定道:“除了象,甭管什麽都吐不出象牙來。”
“你…你還真是臉皮越來越厚。”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鬥著嘴,很快來到流觴宮門前。
流觴宮外,枚爭早已等候在那。見兩人枚爭連忙迎上去。“主上、夫人該送的人都送走了嗎?”
“是呀,”卓瑞桐又恢複了君王的威嚴,枚爭你去沏壺熱茶來給夫人醒醒酒,再弄點瓜果點心,我和夫人怕是得多聊一會兒。”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枚爭滿臉堆笑道:“主上和夫人這麽長時間沒見了,聊多久都是不夠的。”
“快去。卓瑞桐雙眼一瞪,就你話多。”
“諾,奴才這就去,如才這就去。”枚爭嚇得趕緊跑掉。不過跑了幾步,又轉身回來道:“哎呀主上,奴才差點忘了,醒酒茶和瓜果點心,奴才早就擺上桌了,單等主上和夫人送完人回來呢。”
“哼,還是你機靈。”卓瑞桐牽了歡縈,走入院中道:“今本王心情好,不跟你計較,這不需要你了,你回去也早點歇著吧。”
“可是…,”枚爭看了一眼歡縈道:“可是主上,小瓷姑娘早就搬出宮,搬到陸將軍府上去住了,現在夫人回來,流觴宮一個可用的宮人都沒有,奴才若是有了,誰來服侍主上和夫人呢。”
“嗬,枚爭呀”,歡縈笑著開口道:“我一個人習慣了,不需要誰來服侍,至於你們衛王嗎?他有手有腳的,一時半會沒人服侍也餓不死他,渴不死他。”
“這…”枚爭仍是有些猶豫。
“行了,別這呀那的,”卓瑞桐略些有些不耐煩。“你要是想守著就守在門口吧,別打擾我和夫人說話。”
“諾,奴才知道了。”枚爭看著衛王和歡縈攜手轉入流觴宮內的回廊,順手將流觴的門給虛掩上,他其實並非擔心衛王有所需要時,身邊無人。他隻是想多留在流觴宮一會兒,流觴宮空寂的太久了,太久沒有溫暖的燈光,從房內映照出來了,他和衛王都是,那句話叫什麽來著,沒讀過多少書的枚爭搜腸刮肚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來四個字寂寞難耐。
暖暖的熱茶下肚,歡縈頓覺清爽了許多。卓瑞桐坐在歡縈對麵,看著歡縈喝茶的樣子,他含笑不語。
“你盯著我做什麽,茶有兩杯,我又沒搶你的。”歡縈白了一眼卓瑞桐。“難道你還真的等人來服侍不成。”
“這一路上,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縈兒?”卓瑞桐沒有理會歡縈的打趣,他深深地凝視著歡縈道:“距我上次見你的時候,又瘦了不少,你在不把自己養胖點,就快成肉幹了。”
歡縈無奈地朝他扮了個鬼臉,“我們在北戎幾乎天天都靠肉幹裹腹,不變成肉幹才怪呢。”
卓瑞桐笑了笑,笑容中充滿了疼惜,“你呀,總是不聽勸,總是那麽爭強好勝,看看你都把自己累成什麽樣了。”
歡縈將茶棧團握在手,想了一會兒才說:“不過很值得不是嗎?若沒有我們衝進去攪合一番,恐怕葉蘇赫也沒那麽快尋到機會,將北戎王的位置搶奪到手,最重要的是,邊關將獲得很長一段時間的平靜,這樣我們就能集中兵力攻打京城了,待到衛王一統中原時,葉蘇赫恐怕想背信棄義,也得好好掂量一下得失厲害。”
“你所說的都沒錯縈兒,”卓瑞桐對歡縈的話,似乎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本王的確是一直希望邊關獲得寧靜,希望邊關的百姓能享有安定的生活。本王當然同樣希望,四分五裂的中原能早日結束戰爭,重新一統,可是所有的希望本王都不會願意,你拿自己的性命去換取它們。知道你走的這些日子,本王是怎麽熬過來的嗎?我天天一大清早天不亮,都要去王宮最高的樓台上,對著幽梁關方向眺望許久,你們深入北戎草原府地,每日行蹤不定,沒法飛鷹傳信,本王就會日日擔驚受怕,深怕哪一天會收到我最不願意收到的消息,你說本王從小到大,何曾恐懼過什麽,縈兒你每一次出征,本王都會不由自主地惶恐起來,如果不讓自己埋頭處理正事,忙碌個不停,本王就一定會胡思亂想,仿佛丟了魂一般,你出征的時間越久,本王這種恐懼感就越深,我真的害怕了縈兒。即使如此捷報,也無法能徹底平複我的心。因為我不知道,下一次生死難料會不會很快來臨,回到我身邊來吧縈兒,回到衛王宮來,不要在領兵出征了行嗎?”
歡縈愣怔的看著卓瑞桐,過了好半天才道:“可是我們以前不都說好了嗎,你一直不也表示願意支持我的決定嗎,今兒怎麽就突然變卦了。”
“哈…”卓瑞桐自嘲地笑笑,“我現在也依然會尊重你的決定,我隻是真的希望,你能回到衛王宮來,回到衛王宮,回到我的身邊,你一樣可以施展自己的才智,但未必非要親身去領兵打仗吧。”
歡縈低下頭,“讓我回衛王宮,到底是王爺的決定,還是王爺的建議,如果是王爺的決定,歡縈無話可說,因為畢竟你是君我是臣,但如果是王爺的建議,歡縈能說不嗎?”
“當然隻是建議,你當然也可以說不,”卓瑞桐將身子仰靠在椅背上,很有些憂鬱的看著歡縈。“我甚至知道了,你是我所有認識的人當中最倔的一個,比那倔驢還倔,白浪費本王的一番深情表白了,哎,本王真是拿你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