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個嘛,嗬嗬”,朝魯巴尷尬的端起酒杯,窘迫道:“我是有感而論,一時失言,北戎國所帶給大家的不方便與不痛快,雖並非我朝魯巴一個人所造成,但我在這裏還是向大家賠罪了。”
“哎,朝魯巴將軍,”卓瑞桐勸道:“鎮關天帥剛才的話,也並沒有責怪之意,隻是道出一個事實而已,北戎人是遊牧部族,自身的生產能力有限,習慣了從馬背上爭奪他們所需之物,這是長久以來北戎的統領們的思維局限所至,他們考慮的永遠都隻是,該如何掠奪更多的東西,而非該如何令北戎真正繁榮起來,但這也恰恰說明了,北戎統治者的目光是如何短淺,你覺得本王說的對嗎?朝魯巴將軍。”
“啊,對、對,”朝魯巴歎了一聲道:“可是我們也確實不知該如何繁榮北戎的經濟呀?”
卓瑞桐笑了笑,剛才鎮關天帥不是說了嗎,通商。”
“通商”朝魯巴疑惑的問道:“怎麽個通法?”
“就比如剛才你所說的,裕茲國生產良馬,還有一些奇花異果之類,這些都是中原難逆或者根本沒有的東西。而中原生產的良穀物,甚至包括鐵器、布綢等,也是北戎、裕茲及西北各國所缺,這樣就拿自己有的東西,換自己沒有的東西不是很好嗎,而且隻要保證商路通常,貿易能持續進行下去,就不用在犯愁物資不夠用了。
朝魯巴聚精會神的聽著,連連點頭,“有道理,衛王說的有道理呀,其實北戎缺乏的東西還真多呢,如果真的能進行互市貿易,北戎人的生活一定可以大為改觀。”
“是呀,如果北戎人能多些,像朝魯巴將軍這樣通情達理的人,那北戎自身和周邊各國都可以得到長久的發達啊,不過我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北戎統領者總有一天會明白這些道理的,到那時就真的四海升平天下共融了。來,朝魯巴將軍,讓我們共祝這一天早日來臨吧,幹杯。”
“幹杯”。
三支酒杯碰在一起,三人皆大笑著一飲而盡,“也許這一天的來臨會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快”,卓瑞桐含笑著親自為歡縈和朝魯巴重新斟滿了酒,“剛才於城外本王曾說,本王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現在趁著酒宴更酣,眾將和諸大臣們都正在盡興欣賞歌舞,無暇分神討饒我們,本王不妨就略略向你們透漏一二吧。”
“好,衛王快請講,”朝魯巴一激動,差點碰灑了酒杯,趕緊用袖子在桌上蹭了蹭,並急不可奈的湊近了衛王。
卓瑞桐淡淡笑道:“哈哈,朝魯巴將軍,你倒真是個豪爽之人,既然用自己的袖子當抹布嗎?”
“嘿嘿,”朝魯巴不好意思的笑了。
“是這樣的,”卓瑞桐正色道:“北戎王符離,本來是準備讓克答爾部和王庭大軍匯合,圍殲你朝魯巴部,對不對?”
“是呀,我們接獲的密信上就是這麽說的。”
“克答爾回複北戎王符離,說他已經拔帳營兵,正向朝魯巴部接近,還說他做好了對戰準備,隨時可以配合王庭大軍,向朝魯巴部發動進攻。”
“難道密信是假的嗎?”朝魯巴納悶的問道。
“不,密信是真的,不過由於鎮關天帥他們的出現,打亂了符離原有的計劃。赤納格統領的王庭大軍折兵損將,連自己在默喀的大營也被一把火燒光,符離大努之下痛斥赤納格的無能,同時他更擔心起自己王庭的安危了。不得已,隻好另寫了一封書信,傳令給左賢王葉蘇赫,命葉蘇赫率部前來,協助保護王庭的安全。”
“什麽,”朝魯巴驚異道:“符離難道被打糊塗了嗎?竟然讓左賢王帶兵前來,這可是犯了大忌呀,萬一左賢王他—
“你說的沒錯,”卓瑞桐打斷了朝魯巴的話道:“按照北戎的例製,親王是不得帶兵接近王庭的對不對?就像我們中原一樣,被分封的番王,沒有得到皇上的許可,是決不能帶兵離開番地的,否則就按謀反論罪。不過符離對衛軍的懼怕可能更甚,讓他暫時壓下了對自己親弟弟的防範意識,就這樣被招往王庭協助作戰的葉蘇赫,帶兵包圍了王庭和赤納格的餘部,葉蘇赫沒有殺北戎王符離,隻是逼符離退位,讓出北戎王的位置,現在已完全掌控了王庭大權,直待召開部落首領議會。隻要絕大多數部落首領,都一致推舉葉蘇赫,葉蘇赫便可以順利坐上王位了,當然這隻是個程序問題,葉蘇赫在北戎的地位僅次於符離,就算他為人頗有心機,處事圓滑,相信反對他的人並不會多,何況符離這些年推行的政策,早已惹的不少部落首領對其不滿,所以葉蘇赫成了新的北戎王,隻是個遲早的問題。”
“可是——朝魯巴皺眉道:“這就是衛王所說的好消息嗎?我怎麽聽不出來有哪一點好呀,符離和葉蘇赫兄弟倆爭奪王位,隻能搞的北戎烏煙瘴氣,可是對北戎各部落卻帶不來任何好處。”
歡縈笑了,“朝魯巴將軍,你有所不知,葉蘇赫與我們衛王早就有約在先,一旦他坐上王位,會保證停戰,與衛交好。這樣的話,你我兩國就不用在打來打去的了。”
“什麽,左賢王居然和衛王有聯係,”朝魯巴更加驚訝的瞪圓了雙眼道:“他可真是深藏不露呀,我相信在北戎貴族間沒有誰會料到他還有這一手。”
卓瑞桐若有所思地盯著朝魯巴,“怎麽朝魯巴將軍,似乎對葉蘇赫甚為不滿啊?”
朝魯巴重重的歎氣一聲,“唉,衛王、天帥,你們可能並不了解葉蘇赫其人,他圓滑城府深這點沒錯。可最重要的是,他其實是個反複無常的小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是他慣常的伎倆,符離盡管凶狠狡詐,然而畢竟能做到言必行行必果。至於葉蘇赫就很難說,我真的不敢確定,他會不會履行與衛王的盟約。”
卓瑞桐和歡縈相互對看一眼。卓瑞桐點點頭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葉蘇赫極有可能背棄盟約,不過據本王觀察,葉蘇赫的反複無常,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礎上的,隻要有利可圖,而他自己又沒什麽損失的事,他就一定會做。與我朝停戰交好這屬於其中一件,本王與葉蘇赫詳細地談過,他也同意打通與我朝及西各國的貿易往來,能使北戎從中獲得比戰爭更多的利益,所以朝魯巴將軍,你大可以放寬心,當北戎與我朝的利益,是站在同一條線上時,葉蘇赫就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那就好,衛王能理智的對待盟約是最好不過,我隻是提醒衛王要小心葉蘇赫輕言,其他也幫不上衛王什麽幫了,”朝魯巴十分懇切的說。
“多謝將軍的提醒,將軍果然是個直率的人,來為了將軍的直率我們幹一杯,”衛王提議道。
“哎,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朝魯巴連連推卻。
歡縈道:“怎麽朝魯巴將軍也會不好意思嗎?哎,給我們衛王幾分薄麵,讓他說了這麽半天的話,也早就口幹舌燥了,就讓他向將軍敬酒,潤潤唇舌吧。”
“哈哈,是啊,鎮關天帥說的對,”卓瑞桐大笑道:“將軍你莫要推辭了,趕緊讓我們一起幹了這杯吧,不然本王的嗓子就要冒煙了。”
“好,幹杯。”
“幹杯。”
三人又一次一飲而盡之後,朝魯巴見衛王的手探向酒壺,便連忙起身道:“我來,我來,就讓我來給二位斟一次酒吧。”
卓瑞桐也沒跟他客氣,朝魯巴斟好了酒,重新落座之後。卓瑞桐才對他道:“現在就讓我們來談一談,你的部眾的去向問題啊了。”
“衛王是怎麽個意思呢,”朝魯巴問。
卓瑞桐道:“本王剛才說了,葉蘇赫是個以利益為先的人,他現在急著登上北戎王位,而一旦登位之後,他就得想辦法來使自己的政權穩固,包括與衛停戰,開通商貿。還包括拉攏北戎貴族和各部落首領,以及安撫部落民眾,培植自己的齊心勢力,擁有效忠於自己的大將軍等等之類,而你朝魯巴大將軍,是因為不滿符離的壓榨,才帶領部眾判離北戎王庭的,對葉蘇赫來說,他正需要像將軍這樣的,反對符離的人。如果將軍肯回去,葉蘇赫一定會敞開北戎的大門歡迎將軍,這樣將軍便有了兩個選擇,一是回王庭擁戴葉蘇赫,效忠葉蘇赫,二是入關,另行則定而居,無論將軍做何種選擇,本王都會尊重將軍的意願。”
“可是……”朝魯巴憂心忡忡道:“我已經帶領部眾離開了北戎,現在要說重新回去,葉蘇赫他能同意嗎?”
“嗬,本王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隻要將軍願意回去,葉蘇赫他一定會敞開北戎的大門迎接將軍的,如果將軍不放心的話,本王可以帶為書信一封給葉蘇赫,說明將軍的意想,葉蘇赫現在還不敢背信棄約,多少要給本王些麵子吧。”
“如此甚好,有勞衛王了。”朝魯巴重重點頭道:“請衛王在信中代我言明,隻要他葉蘇赫能讓朝魯巴部重回原來的草場,並減免我朝魯巴部的納供,朝魯巴願意回去效忠與他。”
“哦,將軍這麽快就決定回北戎了?”卓瑞桐問道。
“唉,我率部離開,也是出於無奈,是被符離逼的。說實在的,若不是走投無路,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呢?”朝魯巴道:“而且我帶著部眾遷入關內,很想從衛王的百姓手中分一塊土地,就算衛王不嫌棄,朝魯巴自己也會愧於身重的,所以隻要葉蘇赫能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帶著部眾再回去吧,畢竟草原才是我們世世代代繁衍生息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