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伊河兩岸,莊嚴寶相萬尊。香山、龍門山相對而立,伊河從中穿插而過,兩山壁上洞窟千所,每一所洞窟之內都雕刻有數尊威嚴佛像,栩栩如生,不怒自威,人稱之“伊闕”,另有美稱“龍門”。
天氣晴朗無風,萬裏無雲飄動,風辰身背血魔劍行走在伊河岸堤,不時的望向兩側密密麻麻的佛像,不禁為之美景震撼。
乞丐一路蹦蹦跳跳,偶爾捧起一捧伊河水灑向遠方,偶爾指著一尊佛像讚不絕口,雲星盤旋於頭頂,二人有說有笑的欣賞著路邊風景。
隻是不知為何,如此美景之所,平日裏絕不斷人,今日一路行來,所遇之人寥寥無幾。
豔陽高照,二人走的都有些渴了,風辰看到遠處有一涼棚,棚外立有一根竹竿,竿上掛著一張白布,上寫兩個大字:茶鋪。
風辰指著茶鋪笑道:“我們過去喝杯茶吧。”
風辰不知道乞丐姓名是什麽,曾經詢問過他,乞丐卻說稱呼他為“乞丐”即可,姓名早已忘卻,風辰苦笑搖頭,偶爾與他談話時,也是以我們、你等稱呼來代替乞丐二字。
乞丐手搭涼棚,望向遠處,果然發現有一個很小的茶鋪,在豔陽下遮起了一片陰影,於是哈哈笑道:“走,喝茶去。”
步行沒多久,二人來到了茶鋪跟前,茶鋪隻是用許多竹子搭起來的涼棚而已,四麵通風,此時沒有一個顧客,店老板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正躺在一張竹編的躺椅上呼呼大睡。
涼棚下擺放著四張竹桌,每張竹桌上放著一壺茶水與茶杯,下麵擺著數張凳子,雖然樸實,卻很幹淨。
風辰二人走入涼棚之內,店老板還在呼呼大睡,毫不覺醒,乞丐繞到店老板的後麵,忽然貼近他的耳朵,大聲吼道:“來客啦……”
“什麽,什麽……”店老板身子猛地一顫,差點跳了起來,又摔了下去,險些將躺椅壓翻,他驚魂未定的看著風辰,又回頭看了看乞丐,衝他大聲吼道:“你吼什麽吼,嚇死我了……”
乞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人家就是口渴了,想喝兩口茶。”
“知道了!”店老板沒好氣的應了一聲,然後提起身邊裝有冷水的桶,走到竹棚外的一台爐灶跟前,燒起熱水來,冷著臉說道:“兩位請隨便坐吧。”
風辰歉意的一笑,抱拳說道:“老板,實在對不起,我這位小兄弟就是愛玩鬧,沒有惡意的。”
店老板惡狠狠的瞪了乞丐一眼,又衝風辰笑道:“沒關係,客官請坐吧,馬上便好。”
風辰二人隨意挑了一張桌子坐下,不大一會兒,店主提著熱水走了過來,掀開桌上的茶壺蓋,將熱水倒下,說道:“二位輕慢用,小店茶水不好,不過賣價很便宜,五文錢一壺。”
“麻煩了。”風辰笑道。
老板又回去接著睡覺了,風辰提起茶壺倒出兩杯熱水,端起來放到鼻尖嗅了嗅,茶葉散發著清香,應該是茉莉茶,吹了吹熱氣,輕輕抿了一下,細細品味。
乞丐端起來杯子吹了又吹,都吹出杯外不少,微微涼了一下之後,趕緊送到嘴裏。
“呸,這什麽東西,這麽難喝,怎麽是苦的。”乞丐呸的一口將喝下去的茶都吐了出來,店老板側目看著他,沒好氣的說道:“您沒喝過茶葉啊?”
“什麽茶葉?”乞丐皺著眉頭將茶杯推到了一邊。
風辰哈哈一笑,衝老板說道:“煩勞小哥再給上一壺熱水吧。”
“好吧。”店老板望著乞丐嗤笑一聲,起身煮水去了。
二人喝過茶水之後,動身前往大盧舍那像窟,窟內有盧舍那佛的佛像,高六丈多,風辰二人遠遠的便望見了這座大佛。
乞丐望著遠方說道:“那上麵好像有人。”
風辰看著佛像的頭部,果然有一個黑點,像是一個人坐在佛頭上一樣,如此對神佛不敬,會是什麽人。
離佛像太遠了,風辰也看不清楚,不過乞丐的視力倒真是嚇了風辰一跳,他胎息期的修為都隻能勉強看到個影子,乞丐一個凡人竟然也能望見。
風辰心道:該不會是連叔吧?
加快腳步趕了過去,二人一路跑到佛像跟前,卻發現佛像之上並非連奕,而是一個二十多歲,年近三十的青年人,青年人麵如冠玉,頭係一條青色絲帶,將青絲係起,身穿淡青色的長袍,腳蹬黑靴,腰間掛著佩玉,身旁放著一柄鑲有珍珠的寶劍。
那青年人正懶洋洋的斜躺著身子在大佛頭像上曬太陽。
風辰看那人不是連奕,便對乞丐說道:“咱們再往前走一段路吧。”
乞丐卻仰起頭衝那青年人吼道:“喂,你怎麽對佛像這麽無禮啊,怎麽能躺在它頭上曬太陽呢。”
那青年人聞言側身看著乞丐,輕笑一聲:“你也知道它是塑像,而非真佛,為什麽我要對一塊石頭有禮呢?”
“它……它雖是石頭,但它也是佛像啊。”乞丐執拗道。
青年人不屑的哼了一聲:“若是如此說來,倘若我拿起一塊石頭刻上你妻子的塑像,你便要日日摟它入睡嘍?”
乞丐怒道:“你這人說話好生無禮。”
風辰趕忙說道:“好了好了,不認識人家就不要惹是生非了,咱們還有要事呢。”隨即他衝那青年人一抱拳:“兄台,我這兄弟他入世未深,不懂禮儀,在下代他向你賠罪。我等還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
乞丐聽了風辰的話氣極,指著青年人衝風辰吼道:“明明是他無禮的。”
青年人冷笑一聲,翻身坐了起來,順手拿起身邊鑲有珍珠的寶劍,冷聲道:“既然來了,就別走了,風辰,交出血魔劍!”
風辰一愣,隨即眉頭皺起,冷聲道:“你是什麽人?”
那青年人微微一笑,道:“你猜。”
“手持珍珠寶玉,為人瀟灑不羈,是天聖教六大護法之一的逍遙生。”風辰寒聲道。逍遙生與毒老翁同為護法,但卻比毒老翁可怕地多,表麵看來風流瀟灑,為人溫和,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實際上殺人如麻,為人冷酷無情,修為已是渡劫中期。
那青年人哈哈一笑,道:“你說的那是我師父,我是逍遙生的徒弟,古逸!你還不配讓我師傅對你動手。”說完他翻身從六丈多高的石佛上跳了下來,微笑道:“給你一個自裁的機會,不然一會兒等我動手的時候,你死的就沒那麽舒服了。”
風辰內心有些遲疑,他看不透古逸的修為,說明古逸修為在他之上,但仍強裝鎮定的說道:“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速速離去,以後還有可能留個全屍,否則……”
“哈哈哈,區區胎息中期修為就敢說如此大話。”古逸獰笑道。
風辰右手緩緩摸向牛皮袋,還有兩顆凝氣丹,實在不想浪費了,他冷眼望著古逸:“你當真想要尋死?”
古逸冷哼一聲,“鏘”的一聲抽出寶劍,寶光閃閃,“多說無益,拿命來吧。”古逸身體向前一傾,以極快的速度刺出一劍。
風辰身形後退數步,眼睛卻緊緊的盯著古逸的左手,乞丐一看開打了,急忙溜到後麵觀戰。
逍遙生雖然使劍,但是成名絕技卻是一套神出鬼沒的“滅魂指”,滅魂指速度極快,殺傷力極強,令人防不勝防,逍遙生與人決鬥之時,以劍對敵,但多數都是以滅魂指除掉對手,令其名聲大盛。
風辰緊盯著古逸的左手,便是唯恐逍遙生的滅魂指傳授給古逸,不得不防他手指。
指力雖強悍無匹,劍法亦不輸分毫,逍遙生手中長劍寶光閃閃,刹那間已經劃出四五道劍氣,風辰狼狽的躲來躲去,始終不願意再服下一顆凝氣丹。
見識了毒老翁那等怪物之後,風辰打算將凝氣丹留到那時對付他們,至於毒菲菲、古逸等低一輩的小輩,風辰實在不願在他們身上浪費。
“唰”的一道劍芒劃地而過,貼著風辰衣角擦了過去,袖口綻開一道破口,風辰手中青霜軟劍飛舞,白光耀目,與古逸鬥做一片。
忽的,古逸嘴角掛出一抹冷笑,風辰心底一驚,隻見那古逸一直作為輔助用的左手突然伸出一對劍指,一道寒光瞬間射出,直衝風辰麵門,速度之快,令人來不及反應。
風辰本能的將青霜軟劍橫在麵前,“砰”的一聲脆響,那道寒光炸在青霜之上,嗡嗡作響,青霜之上多了一道裂痕。
一聲冷哼,風辰身上白芒瞬間轉紅,逆天經運行起來,刹那間,風辰雙目變得無情,瞳孔有些微紅,雙眉皺起,一聲冷笑,將青霜軟劍拋在一旁,伸手抽出背上血魔劍。
古逸沒有趁機動手,反倒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眼睛緊緊盯著血魔劍,唇角帶著一絲冷笑。
血魔劍上的布匹慢慢的褪下,通體血紅的血魔劍令人感到一股死亡的呼喚。風辰握住劍柄,腦海中忽的呈現出一片景象。
血,血流如注。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好像是一個山莊,從看門仆人到山莊主人全都躺倒在地上,身上都有著一道劍傷,滾滾的鮮血正從劍傷處不斷冒出,匯聚到庭院當中。
血魔劍直直的插在庭院正中間,劍下麵是一潭火熱的血水,管家的屍體,丫鬟的屍體,全無活口,陰森森的。
一股暴虐的力量突然從血魔劍中湧出,充斥風辰全身,風辰最後一點心智完全喪失,雙目冰冷無情,唇角帶出一絲微笑,隻是那微笑,看起來讓人那麽的心驚。
“鏘”的一聲響,血魔劍離鞘而出,一陣仿佛來自幽冥地獄的死亡氣息撲麵而來,古逸內心一顫,猛出左手,一道寒芒暴射而去。
風辰一頭青絲隱隱變紅,無風自飄,忽的放聲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去死吧,渣滓。”
隨意的一揮劍,速度竟然比滅魂指還要快,“砰”的一聲,一道強有力的攻擊便被化去了。
古逸冷靜的看著風辰,他隻感覺風辰的修為明明還是胎息中期,可是給他的感覺,卻非常的可怕,好像,自己會死在他手裏一樣。
一股強大的氣流忽然從背後傳來,古逸心下一驚,來不及回頭,便已一劍劈向身後,“當啷”一聲震響,古逸隻感覺雙臂發麻,握劍不穩,虎口震得生疼,劍體盈盈作響。
雲星一招未遂,一招又起,它撲騰起雙翅,再次用尖銳的雙爪抓向古逸。古逸還未來及反應,一道更為強大的波動力量傳來。
風辰手持血魔劍,一道無形的波動劍斬了下來,古逸不敢大意,右手使劍抵擋無形波,左手出指擊向雲星,雙臂齊用。
兩聲爆響,古逸分別化去了兩次攻擊,剛待喘息,忽的又一道無形波撲麵而來,再想閃開已經來不及了,他已最快的速度將寶劍橫在胸前,可依然遲了半步。
強大的劍芒衝擊在他身上,一股撕裂的劇痛傳來,古逸身形倒飛出去,摔在地上吐了一口鮮血,風辰冷笑一聲:“還有第三劍沒使出來呢,你就撐不住了?”
他使出的,正是冰心訣的招數:幻劍斬。
古逸倒在地上,五髒撕裂般得疼痛讓他痛不欲生,他緊咬著牙,將一口湧到喉頭的鮮血吞了回去,狠聲說道:“來吧,給老子一個痛快的,老子在下麵給你占好位,你也活不太久。”
“哈哈哈,渣滓,不送!”風辰踏前一步,雙手高舉血魔劍。
一道黑影爆射而過,風辰還未反應過來,手中血魔劍竟已被人搶走,那股暴虐磅礴的力量頓時消失,他心智也恢複了過來,抬頭一看那人,正是連奕!
連奕將血魔劍收回入鞘,冷眼看向古逸,冷喝一聲:“魔教餘孽!”忽的一掌拍出,掌風極大,將周圍塵土悉數卷起,古逸的身子被卷摔出十多丈外,他忽然掙紮著爬了起來,禦劍逃去。
風辰剛欲再追,連奕卻忽然衝他微笑道:“窮寇莫追。”
風辰隻好停下腳步,連奕橫過血魔劍,輕輕撫摸著說道:“血魔劍切勿輕易使用,力量太過強大,很難控製,一個不小心,便會把你給反噬了。”
風辰點頭道:“是的,可是剛才如果不使用,侄兒不是古逸的對手。”
連奕臉上的那道刀疤在陽光下十分紮眼,他將血魔劍交還給風辰,笑道:“先去洛陽城歇息一晚吧,你跟我講訴一下在北寒冰原的經曆。”
“好的。”風辰答道。
他伸手喚向乞丐:“喂,過來吧,我們要趕路了。”
乞丐好像常見別人打鬥一般,對風辰剛才的變化一點驚訝的感覺也沒有,也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他慢吞吞的走過來,懶散的說道:“走,進城吃大盤雞去。”
連奕笑問道:“這是哪位?”
風辰將與乞丐的相識告訴連奕後,連奕問道:“魔教為啥追殺你?”
“我看他們不順眼,毒死了兩個人,他們就追殺我唄。”乞丐聳了聳肩說道。
“原來如此,毒的好。”連奕笑讚了他兩句,三人便前往洛陽城。
夜晚,客棧客房之內,風辰與連奕同桌而坐,桌上點著一支微弱的蠟燭,影影綽綽,似乎隨時都會熄滅掉。
雲星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風辰白天在洛陽城給它買了許多美玉,整整一包裹,夠它吃的,乞丐也已經享受了一頓大餐,回房睡覺了。
叔侄二人對燭而坐,風辰嘿嘿一笑:“連叔,你上次答應給我的凝氣丹帶來了嗎?”
連奕一怔,隨即一拍腦袋:“誒,忘了。下次一定帶給你。”
“下次可就不是五顆了,十顆。”風辰奸笑道。
連奕微微一笑:“行,二十顆都給你。”
“嘿,多謝連叔了。”
“講一講你在北寒冰原的經曆吧。”
風辰將在北寒冰原的經曆全部述說了出來,卻把進入雪國的事情跳了過去,沒有提及,隻說血魔劍與鳳羽戰甲在北寒冰原深處放置著。
連奕道:“鳳羽戰甲呢?拿出來我看看。”
風辰笑了笑說道:“戰甲不在身上,我怕遇到魔教敵不過被搶走,所以藏了起來,等見了連叔再一起去拿,明天連叔陪我去吧?”
“那是當然,不能讓魔教拿去,不然就麻煩了。”連奕道。
窗外天色已晚,打更之人已經叫了三更,連奕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說道:“你先休息吧,明日我們去取回鳳羽戰甲,再商議對付魔教之事。”
“好的。”
連奕出去後,風辰將門反鎖上,喝了兩口茶就睡了。雲星趴在枕頭上,他就睡在雲星身上,暖烘烘的,也挺舒服。
數萬裏之外,一道身形如離弦之箭一般急速前進著,茫茫黑夜絲毫沒有阻礙他的速度。
他一邊前行,一邊不斷的伸手向後指,每一指都射出一道光芒,夾雜著巨大的力量射向身後。
在他的身後,有一道黑影速度更是令人咂舌,隻是要不斷的閃避那一道道的光芒,所以速度稍微拖慢了一點,不過也漸漸的拉近了與前者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