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逃出邊塞

三日不過彈指,邊塞城的天氣剛剛晴朗了幾天,不知疲倦的西南風就開始施展它的威力了。整個沙土一股腦兒被那精血旺盛到近乎粗野的雄風卷揚而起,越過阻擋它的高大城牆向著邊塞城內傾壓過來。漫空裏都是黃色的粉塵,紛紛揚揚,飄飄灑灑。昏黃的天地間,黃皮膚的淳樸邊塞百姓在其中穿梭遊走,他們的麵容看不清,聲音也聽不清,隻有那被黃土染成的深色長髯在被太陽繪成的紫色浮塵中飄拂。

在風沙之中,一位身著獸皮大衣的老者被身後的小斯緩緩扶上了一輛普通的馬車,身後跟著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公子。馬車的裝飾和設計都很普通,並不見怎麽豪華,隻是前麵拉車的那兩匹肥碩壯實的駿馬卻是東齊國少見的汗血。

這風沙刮得能見度較低,因為天氣的原因,今日邊塞巡邏的隊伍有所減少。除了守住四邊城門的小隊人馬,其餘的人員都被東方燁臣撤回了。這也是體現了東方將軍十分愛惜自己的屬下這一傳聞。

那輛馬車行駛平穩,即使在這樣風沙吹的人都有些睜不開眼睛的天氣,兩匹馬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跑起來的步伐一致整齊,訓練有素,十分矯健。

前麵的車夫帶著一個大大的鬥笠,一條獸皮從左肩搭到右邊腋下交叉,被一條皮帶子緊緊的綁在腰間,毫不羞澀的露出右邊壯實發達的胸肌。車夫下麵穿著一條肥肥大大的粗布褲子,倒也有幾分異域風情。

馬車靈巧的避過在風沙掩埋的道路上行走的百姓,車夫兩手緊緊抓著韁繩,鬥笠下的眼睛始終沒有轉動,卻能準確的判斷馬車行駛的方向。從這,倒是可以窺見車內所坐之人一定非富即貴。

“不會被發現吧?”馬車內傳出一聲低氣流帶著些許緊張的聲音,有幾分熟悉。要是仔細分辨的話。不難聽出是於家二小姐於歡歡的聲音。

車裏沒有人回答於歡歡的問題,她的詢問猶如石沉大海,沒有濺起一丁點的波痕。馬車按照它既定的方向繼續行駛著,車內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轉眼間,馬車已經來到了城門前麵,車夫手中的韁繩一拉,兩匹馬步伐一致的停了下來,頗為好看。城門左右的士兵立即上前攔住了馬車,還有一人慌慌張張的朝著邊塞大營一路小跑而去。

車夫頭一抬,隔著風沙,對著周圍的士兵拱拱手:“官爺,我們家老爺有要事出城,他是……”

“我管你家老爺是誰!這邊塞老子就隻聽我們將軍的,將軍吩咐這裏一隻蚊子都不能放出去,老子就是見到個蒼蠅,也得關嚴實羅!”東方燁臣的副將頭一抬,不屑的看了一眼趕馬車的中年壯漢,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略帶霸道野蠻的開口,倒是讓人覺得像強盜。

這裏的士兵都是上過戰場,殺過人,搶過東西,奪過土地的“官方土匪”。況且山高皇帝遠,他們哪裏會像宮廷侍衛那麽知書達理,更不會對你說話威嚴客氣。他們完全就是一副地方山賊的派頭。

坐在馬車裏的於歡歡一聽這個聲音,就知道是誰了,她對這個副將從一開始就一點好感都沒有,心中鄙夷——難道這個副將不知道蒼蠅和蚊子是不同品種嗎?於歡歡朝著身邊的果兒給了個眼神,似在說:小樣,這下你知道了什麽才叫野蠻了吧?我平時的那個都隻是小兒科!

果兒冷哼一聲,完全不想打理於歡歡。

被副將毫不客氣的將話堵了回來,車夫臉上的表情一滯,一股子怒氣冒出,又瞬間隱沒,隻是他說話的氣勢變得強硬起來:“你們可知道我家老爺是誰?連我家老爺都敢阻攔,我看你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感受到車夫毋庸置疑的氣勢,副將錯愕了一瞬,轉而不以為意,展露出一個笑容,對著車夫柔聲道:“喲喲,以權壓人啊?這樣可讓我們這些提著腦袋保家衛國的邊塞將士們無比心寒啊!”

副將長得本來就不好看,那麵容一笑加上他刻意壓低的溫柔聲線,顯得與本人的相貌極度不相稱,更加的猙獰恐怖。

車夫被副將說的麵露難色,這裏雖然偏僻,處於國家邊境,但是卻是東齊國皇上最關心的城池之一,就算謝先生才華通天,那也不能拿著雞毛當令箭,給皇上的名聲抹黑啊。一時間,他倒是找不出什麽說辭了。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匹戰馬劃破漫天風沙,卷著冷冷的風聲飛馳而來。馬上坐著的正是身著將軍金色盔甲的東方燁臣。戰馬快到城門口的時候,東方燁臣手中的韁繩一提,駿馬一聲長嘶,馬頭後仰,前蹄離地,生生頓住了步伐,一步都不多行。

東方燁臣飛身下馬,冷酷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他沉靜的眸子落到馬車前麵的兩匹汗血寶馬上,有些疑惑。

“叩見東方將軍!”車夫立即跳下馬車,對著東方燁臣行了個大禮,以示自己對他的尊重和崇敬。

東方燁臣扶起車夫,拿過手中的佩劍防備的放在胸前,邁著沉穩的步伐到馬車邊,用劍鞘敲了敲馬車框子:“不好意思,現在邊塞城禁嚴,本將軍不管裏麵是誰,都請你配合官兵們的檢察,這隻是行駛公事。然後請你回城等待下達城門開啟的命令。”

“哦,原來是東方將軍啊,幸會幸會!”謝先生撩開小窗簾子,微笑著望向一邊站著的東方燁臣,“將軍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鐵血無私呢!”

緊緊透過小窗,東方燁臣隻能模糊的看到裏麵不止謝先生一人,他麵色未變,臉上的表情依然生硬,語氣倒是客氣了些許:“哦?原來是謝先生,得罪了!”

“老夫奉了皇上的聖旨在他大壽之前趕到長安……這可耽擱不起啊……”謝先生厚重的眼袋微微一提,笑的十分為難。

車內的於歡歡暗自乍舌,原來謝先生這個老頭子也是笑裏藏刀的好手嘛!這一句話甩出去,好像要是東方燁臣不放行,皇上壽宴遲到就是他的事情了。

東方燁臣沉寂的眼眸依然冷靜,剛硬的聲音傳入:“東齊國誰都知道謝先生有皇上禦賜的金龍令,本將軍當然不可能攔得了謝先生的馬車……隻是,要是因為我們隨意放出謝先生的話,怕是對先生名聲不好。要不,先生讓本將軍搜查一番,若是沒有問題,自然開放城門放行!”

“將軍請便!”謝先生禮節周到的微微一笑,滿是皺紋的手放下窗簾。

東方燁臣朝著副將使了一個眼神,副將便上前,粗魯的撩開馬車前麵的厚重垂簾,仔細察看。

果兒今日穿了裹胸,頭發也疏成了小公子的模樣,看起來小小的,可愛極了。於歡歡卻扮作了小斯,她的身上被塗上了一層黃色的蠟油,眉毛被黏連在一起,下巴上黏上了一顆不大不小的黑痣,一副唯唯諾諾的下人模樣。

“將軍,沒有異常!”副將隻看了一下便放下簾子,十分肯定的對東方燁臣匯報。

東方燁臣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避過副將,用劍鞘撩開簾子,目光忽的就停在了於歡歡身上,他眉頭微微收攏,冷酷的表情放了放:“把頭抬起來!”

“是,將軍!”於歡歡刻意變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難聽。

東方燁臣的表情一頓,目光在於歡歡的渾身上下掃過,帶著些許懷疑,當觸及到於歡歡微微瘦削的小臉上那對小小的鼠眼時,歉疚的朝謝先生拱了拱手,隨手放下簾子,手中的佩劍一揮:“為謝先生放行!”

說完,東方燁臣把著馬鞍,翻身上馬,策馬奔騰離去,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邊塞城厚重敦實的大門緩緩放開,馬車徐徐從風沙彌漫的城內往長安方向前行。馬車快要出城的一瞬間,不知怎的,邊塞城的百姓忽然爆發了起來,一個個趁機飛快的向著城外湧動。副將一瞬間就急了,命令一小隊人馬使勁攔住這些人。

就在馬車使出城外的一霎那,士兵開始拚命的關閉大門。邊塞城內想要出城的人卻死活不依,一個個發了狠的推著大門往外擠,一下子二三十人趁亂溜出了邊塞城,其中三人氣質出眾,一男子白紗遮麵,一女子白衣白發,另一男子魅惑俊俏,他們緊隨著馬車後麵匆匆奔襲。

“哈哈哈,東方燁臣那小子也被我騙到,太爽了!”於歡歡爽朗一笑,眼中是滿滿的得意,剛才她有想過要是被東方燁臣認出來就給他兩爆栗子,“看來果兒的化裝術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

“切!”果兒別過頭,完全不想理會於歡歡,腹誹她了無數次。

剛剛超過馬車沒多遠的血無情三人,忽然停下步伐,望著那輛行駛平穩的普通馬車,臉色一陣變換。

帶著麵紗的男子的影,麵紗下的容顏淡漠,語氣也一樣毫無生氣:“我確定車廂裏傳出來的聲音是二小姐的!”

“攔住馬車!”血無情激動的說,要是真的找到了於歡歡就能容長蘇交差了,那他就可以回家陪葉靜待產了。

雪兒冷豔的麵頰換上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她停下來,矗立在官道中央,回身望著朝自己駛來的馬車,穩如泰山。

車夫望著前麵紋絲不動的三人嚇了一跳,不得不拉韁停車。他手中握著彎刀,一副嚴正以待的防備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