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吳氏真的懷孕這讓事情更加好辦了,一切隻需要按照法律法規辦事即可。隻是按照規定,吳氏有了身孕雖然依然可以留在張生家中,但是作為賠償,張生需要付雙倍的典當金。
雖然有些難,可張生依然咬著牙把錢除了。方瑩瑩本想接濟,莊重卻不同意,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直接接濟不若讓張生幫忙抄書。這般一來,也全了張生的臉麵。
方瑩瑩覺得此舉甚好,梅縣畢竟不是京城,書籍十分珍貴,不少書都是缺的。方瑩瑩之前為了打發時間,從京城帶來許多書,莊重也帶了不少,正好可以抄錄出來,造福當地的百姓。
這般一來不僅能籠絡當地生員,還能提高生員進士的幾率,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極妙的。
莊重命人蹲守黃九,果然沒有幾日就抓住了這個偷腥的貓。卻不是他派出的人抓住的,而是那婦人的丈夫,這其中自是有莊重手筆。
當場捉奸,還有數位證人,黃九想賴都賴不掉,還被打個半死。隻那婦人也是彪悍的,竟然絲毫不覺得廉恥,還叉起腰罵自個丈夫沒用,她想試試別的男人,所以才會有這一出的。若他那本事還能瞧,她何須找其他漢子。
莊重聽到這些話,直接目瞪口呆,這也太刷新他對所謂‘古代’的認識了,按照他從前所知的,女人不是應該被沉塘嗎!哪有還這麽囂張的‘淫婦’?
其實道理並不複雜,哪朝哪代都是有權有勢的人掌握話語權,看這女子的弟弟殺死了自個老婆也還好好的就知道這一家必是有來頭的。所以這女子才敢這般膽大妄為,換成其他人試試,打不死你不作數。
黃九還在床上躺著,吳氏的和離書就來了。有莊重這個靠山在,再加上有據有理,黃九也無可奈何。可黃九也不是好相與的,將當初的聘禮單子拿了出來,既然要和離就得把他當初送的東西送回來,缺一樣也不成。而吳氏當時嫁妝極為可憐,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按照律法若是夫妻和離,就要將當初議親時的聘禮和嫁妝退回給彼此。
這時不由又得感歎一下對女子的不公,這些年吳氏被典當出去‘掙’的錢,卻是不算數的。
“這聘禮竟是這麽多?”莊重看到聘禮單子也不由詫異。
其實三十兩銀子也不算很多,可對於黃九這樣的家庭來說無無疑是天文數字。看來當初這門親也不是那麽差,隻是後來落魄了才鬧到這番田地。
黃九憤憤不平道:“想當年我們黃家也是有名的富庶之家,若非我和這娘們生辰八字匹配,哪裏會輪到這個敗家娘們。結果倒好,花了這麽多銀子,娶回來這麽個連自個男人都不要的玩意。”
吳氏癱坐在地,如今他們哪裏能弄來三十兩銀子,這是要抄多少書才能掙回來啊。
“這些銀子我根本一文錢也沒有拿到啊!”吳氏忍不住哭了起來。
張生抓住她的手,“七娘莫要擔憂,還有八個月的時間,我定是會將這筆錢湊到的。”
吳氏搖了搖頭,她如何不知道張生家中境況,之前已經為了她花銷這麽大,她怎能讓張生現在還要為她去三十兩銀子。
“張哥不若算了吧,我們這輩子無緣,下輩子,下輩子我們再結為夫妻。”
張生怒道:“莫要再說這樣的話!我張生若無法娶你為妻,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意思。”
吳氏抽噎得更厲害,若非公堂之上,兩人必是要摟在一起互相安慰了。
若吳氏出月子的時候張生還籌不出錢來,黃九就有權力將吳氏領回去。若到時候又典當出去個幾年,兩人就沒法子和離。幾年之後之前捉奸的證據也過了時效,沒法以此再提出和離。最關鍵是那時候恐怕莊重已經離開,新任的縣令可就不一定為吳氏做主了。
“弟弟,這次我能借給他們錢了吧?”方瑩瑩道。
莊重無奈笑道:“姐姐,你當自己是善財童子呢。以後會遇到很多這樣的事,你再有錢又能救多少個?”
方瑩瑩如何不知這個道理,“可既然看到了,總不能不管啊。鬧出了這一出,吳氏若落入黃九手裏,必是凶多吉少啊。”
“事情要管,可現在也還沒有到自個掏錢的地步。你可還記得吳氏的身世?”
方瑩瑩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
“吳氏可並非真的貧困人家出身,隻不過父母留給她的嫁妝都被叔嬸占了去,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當初那三十兩銀子也是這對叔嬸占去的,如今需要姐姐去詢問吳氏,她可願與叔嬸對薄公堂,將屬於自己的東西搶回來。若她說孝道壓人,隻當與她說,叔嬸於她雖是長輩可再親也親不過父母去,父母留下的財物她若守不住才是真不孝,無人會以此作伐。若她自個想不透,那我也就無能為力了。”
方瑩瑩眼睛一亮,火急火燎去尋李婆子,讓她去尋那吳氏說話。她身份紮眼,所以平日都是李婆子私底下與吳氏說話。
吳氏一聽李婆子來意,頓時激動不已,她做夢都想將父母留給她的東西奪回來。可是談何容易,叔嬸說那些嫁妝是他們吳家的,吳氏沒有兄弟,這一脈也就斷了,理應由他們這一支繼承。他們才是吳家人,而吳氏這個外嫁女已經是別人家的了,沒有資格繼承遺產。
這是大佑一些人家沒有男丁,旁支爭奪遺產慣常用的說辭。這也是大佑拚了命要生個兒子的緣由之一,沒有男丁連自己的家產都保不住,一生心血都白費了。若是能傳給自己合意人家就罷了,可往往會被自己厭憎的人奪走,實在讓人心塞。
莊重聽此命人傳來張生,一來就將張生罵個狗血淋頭,“虧你還是個秀才,卻是連大佑律例都不知道,你這樣的人若是能考上進士為官豈不是害了天下百姓!”
張生唬了一跳,連忙拱手作揖,“還請大人明鑒。”
莊重見他態度還不錯,這才將氣壓下,“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那吳氏,雖也算是盡了心,卻還是差了太多。吳氏心心念念的必然是自個的父母留給自己的遺產,不是說她是貪財的,而是一個女兒必須要保住父母留給自己的心血。且這些東西還能讓她度過難過,可枉你讀了這麽多書,卻不能依法幫她脫離困境。”
張生頓時明了,這是縣令大人在提點他呢。若隻是不忿他的不夠盡心,又何至於特地將他召喚過來。
“學生才疏學淺有辱聖人之名,還請大人給學生解惑,莫要讓學生再糊塗下去。”
莊重讚許的點點頭,語氣一轉,“這也不能完全怪你,畢竟這梅縣閉塞,偌大個縣城竟是連書都沒有幾本。你沒有讀過律法也能理解卻無法原諒,律法乃立國之本,一個書生不識律法就無疑是個瞎子聾子。”
張生連連應著,態度極為誠懇。
莊重教訓一番才回到正題,之前就說過大佑的女子地位還是有所提高,其中一點就表現在了女子可以繼承遺產上,並且有明確的規定。律法有:諸戶絕財產盡給在室諸女。其有原因為乃其父之所自出,豈有將祖業專以付隻過房之人。
張生聽這話頓時睜大眼,“竟是還有這樣的律法?”
“此律法已經頒布有十餘年,乃當今聖上頒布。隻是你們平日未曾關注,再加上民間習俗確實有女子不可繼承家產一說,所以才不曾了解。普通百姓不知也就罷了,可你是個讀書人,理應知曉這些事。”
張生慚愧,“學生確實在這上頭沒用功,甚至連邸報都不曾見過。”
邸報也就是官方發布的報紙,專門用於朝廷傳知朝政的文書和政治情報的新聞文抄,書生有資格尋來閱讀。可張生卻從不曾見過,這也導致了消息閉塞。
“以後你幫我抄好然後張貼在衙門口,並罰你與民眾解釋。”
張生雀躍,說是懲罰不如說這是個體麵。他在縣令大人麵前有臉,以後行事也方便不少。
張生想了想道:“大人,七娘的叔嬸都是奸詐之輩,這些年生意也做得不錯,更是變得圓滑不少。而且這事已經過去這麽多年,隻怕已經很難扯清楚當時那些錢財完全是七娘父母掙的,他們必是會稱其為家族共產。也就有理由不分給吳氏這個外嫁女,以免家族資產流落異姓人家。”
“若是這般,吳氏依然有資格拿走屬於自己的。律法明文規定,父母有義務為兒女準備聘禮和嫁妝,嫁妝一般為聘禮一半。可吳氏出嫁半點嫁妝也沒有,連黃家下的聘禮都給吞了,這於法不合,依然可以告。隻是這般一來沒法奪回全部,可至少奪回來的錢財至少能讓你們二人脫離目前困境。”
張生深深的鞠了一躬,“大人的大恩大德學生永世難忘。”
莊重擺了擺手,“莫要和我說這些,你自個下去準備吧。官司雖然由我定輸贏,卻也不是愛怎麽著都行。你在堂上也得說得漂亮才能讓眾人心服口服,依法行事乃你我都應遵守的。本縣令可以提點你們,卻不能違法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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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羽舞璃殤扔了一個地雷
= =這個文日更我是不敢保證了,爭取隔日更吧,orz
另,關於女子遺產繼承在我國古代是有的,依然在宋朝。文裏相關的話就是搬自宋仁宗《天聖戶絕條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