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開棺驗屍?!”眾人驚詫。

驗屍其實對於盧家人來說並不稀奇,盧峰的爺爺曾是儈子手,還兼任過仵作一職。衙門裏有案件,都是盧老爺子去瞧的。後來盧峰的大伯子承父業,而盧峰的父親則去做了個殺豬佬,所以盧家人對這裏麵的門道多少都知道些,也不覺得有何避諱的。

大佑早年在查案的時候並不重視仵作,很多地方都沒有單獨負責驗屍的職業,大多都是想盧峰的爺爺一樣是兼任。仵作的責任也就看一下淺顯的看一下傷勢如何、死因等等,簡單粗暴大多隻看到表麵,並沒有深入研究過。更未曾有人像宋慈一樣總結歸納傳於後人,所以仵作的技術水平整體都十分低下。

近些年大佑才逐漸意識到仵作在刑事案件中的重要性,比起從前略為重視,可依然發展落後,仵作對於破案的作用也並不大。

盧峰不解,“王福於三年前就死了,如今開棺豈不是隻有森森白骨,又不是被刀劍砍死,又能瞧些出什麽呢?”

莊重道:“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死亡,而屍體檢驗是找到死亡原因的重要一環,有時候比活人所述更加真實。活人會撒謊,死人會隱瞞或誤導,可隻要方法得當,都能得知真相。隻剩白骨雖讓查明死因難度增加,卻也並非毫無可能。現尋不到其他證據,開棺驗屍是目前唯一知道真相的辦法。”

眾人皆沉默,開棺驗屍並非簡單之事。世人皆講入土為安,不可打擾死者安寧,若無能夠說服所有人的理由,王福族人必是不會同意的。

吳氏也不過是揣測,自個也不清楚王福到底是病死還是另有隱情,若查不出什麽,今後若是必難自處。就算盧峰有權有勢,卻也不可在這上頭權勢壓人,否則被人捅了上去彈劾,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盧峰微微皺起眉頭,問道:“你這般說話,可是會驗屍?”

莊重從未曾想過要隱瞞自己會驗屍,甚至早就想好理由搪塞。他本就喜歡這個職業,能把死者來不及說的話、生前經曆過的情形描述出來,幫助案件的偵破,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加上未來規劃興許也要靠這一技之長,因此莊重毫不隱瞞,自信道:“我會,且應比大部分仵作更為高明。”

盧峰微微詫異,莊重一直給他的感覺十分謙遜,沒想到也會這般狂妄,“有幾成把握可探出究竟?”

“六成。”

盧峰噎了噎,其他人麵色也不好看,僅六成把握就敢說比大部分仵作更為高明,真是不知該形容才好,未免太胡鬧了些。

按照掌握的知識來說,莊重絕對比大佑仵作知道的更多,這是沾了後世科學技術、現代醫學的光。可從前他擁有很多輔助儀器,現在沒有準確度會小了不少,再加上三年過去情況會更加複雜。還好他帶著勘察箱穿越,至少驗屍的工具不需要另外準備,他趁手的工具都在裏麵,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現在完全不知道屍首是什麽情形,很多檢測又做不了,也不知大佑對驗屍的接受程度,說的把握過高過低都會影響當事人的判斷。大佑風俗在這,允許開棺驗屍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和抗擊打能力。在現代有的家屬都尚不理解,何況這裏。

吳氏堅定道:“就是有一成我也要試試,若沒有隱情還好,若真如夢中所說你王叔是被害死的,我要是尋不到真凶,死了也沒臉去見他!”

五夫人擔憂道:“可這事並非你可以做主,如今王家族人又因為立繼子一事對你諸多刁難,你若提這事必是引來腥風血雨。”

吳氏無畏,原本憔悴溫和的婦人異常堅強,“我若怕這些又有何臉麵自稱王福的妻子?這事我會辦妥當,隻是到時候還請重哥兒出馬。”

吳氏對著莊重深深鞠一躬,莊重哪敢受她的禮,連忙側開身子,將她扶起來。

“舅母這般是在折煞我。”

“驗屍並非光彩之事,結果必是會損了你的名聲。這一切都是我的執念,本不應把你拉扯進來,可實在是沒有其他法子了,隻能讓我一大把年紀還這般任性一回。”吳氏心中愧疚,可王福死因不明心底難安,隻能對不住莊重。

莊重笑道:“若我不願意出手又如何提起給您希望?況且您是我的長輩,尊老為大佑最為傳頌的美德。長輩之命不可辭,不管結果如何,別人都不會說我什麽。倒是舅母肯信任我,還為此冒這麽大的險,才是令人驚歎。”

盧峰卻從吳氏話裏聽出其他,“你這般篤定,莫不是要鬧上公堂?若是查不出什麽,你到時候必是難逃責罰。”

盧八郎一聽這話頓時急了,“娘,萬萬不可!咱們偷偷去挖墳瞧一瞧就是,若有貓膩再上公堂。否則若是重哥兒瞧不出什麽,您就算不挨板子以後也沒法見人了。”

吳氏卻不為所動,“重哥兒都不怕損了名聲我又有何可懼?若這般偷偷摸摸,就是真查出什麽咱們也不占理還會連累了重哥兒。公事公辦,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我做了我心安。就算最後大家都罵我是瘋婆子我也認了,受了罰以後才不會想些有的沒的,以後下去對你王叔也有了交代。好了,你們別勸了,從盧家出來的有誰是躲在後麵齷齪的窩囊廢?!個個都是膽大包天。”

眾人見吳氏這麽一說也就不再勸,饒是誰聽到自己最親的人無緣無故死了也難以釋懷。偏又做了這樣的夢,而契機之人還恰巧會驗屍,能根據屍首知道死因,一切巧合讓他們覺得是老天冥冥之中在暗示些什麽。也因此,莊重這般年歲就知道驗屍之術,又這般大的口氣,大家也不覺得有何稀奇了。

此事一定便先壓在一旁,盧家又恢複原本歡快模樣。都是一群沒心沒肺的,該怨的時候怨,該玩的時候玩,互不影響,倒也過得歡暢。

晚飯時候更是熱鬧,雖是一大家子,可男女卻不分桌,更沒什麽規矩。人多便分為兩桌,明明每桌飯菜都一樣且量大絕對夠吃,可自打第一個菜上來,兩邊就開始幹架,不管男女老少跟幾輩子沒吃過飯似的在那開搶。就連莊重也沒拉下,參與戰鬥中來,能搶到一點甚是得意,愛吃不愛吃先吞下去再說,戰利品總是讓人覺得異常美味,最後竟是不知不覺給吃撐了。

盧峰一隻腳踩在椅子上,一邊剔著牙,“不愧是我們盧家的人,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沒臉沒皮下手狠,絕對不會被人欺負。

莊重頓了頓,喝茶的動作慢了下來。

盧峰一巴掌拍在莊重後腦勺,差點沒把莊重手裏的杯子都連帶拍飛,“舅舅?”

“小小年紀別擺那副臭臉,我盧峰既然把你認作一家人,你以後不管咋樣都是我們盧家的人。”

莊重詫異,想從盧峰眼裏看出什麽卻一無所獲。

盧峰並未看他,又道:“不過我盧峰不喜歡別人騙我,當誰是傻蛋呢?不告訴你是為你好這種操蛋的理由在我這行不通。”

莊重手中的茶徹底喝不下去了。

“大少爺,這盧家可真有意思,還沒見過哪家吃飯是那個德性的,真是太沒規矩了。大少爺?”冬子津津有味的述說今日仔盧家的見聞,發現莊重不知走神到哪去。

莊重這才回過神來,“是啊,很熱鬧,很久沒有吃得這麽暢快過了。”

盧峰那話是不是在暗示他什麽?莊重暗忖,這些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不簡單。可想想他們從白丁爬到今天的位置,又有幾個人是糊塗的。

吳氏那邊很快傳來消息,吳氏奔至衙門擊鼓鳴冤,又有盧峰暗中推動,京城府尹閱過呈狀,立即批複開棺複驗,以重人命。

王福族人聞言全都驚詫不已,吳氏之前懷疑王福死因蹊蹺他們也是知曉的,可當時仵作並未查出什麽,怎的三年後又鬧起來了?這不是讓入土之人不得安寧嗎。

又因立繼子一事吳氏一直不鬆口,種種原因惹得王氏族人憤怒不已,開棺那日一群王氏族人將墳地圍住,不讓官兵動墳。

王氏家族雖並非顯赫世家,卻也在當地是個大族,人數眾多。宗族擁有一定的權力,就是官府也會一定程度上尊重大家族的規矩。隻要不涉及造-反之類的重大事件,與這類宗族有碰撞時,官府都會一定程度上退讓與之協商尋得支持,而不會粗暴行事,否則惹來民怨最後也是難辭其咎。

吳氏又並無十足證據,不過是臆想,即便是官府插手,也有些不夠理直氣壯。

“好你個吳氏,就說為何一直遲遲不立繼子,原來又在惹幺蛾子事。你非要讓我王福死也不安寧才罷休嗎?”一個族老指著吳氏破口大罵。

王貴更是痛心疾首,“嫂子,你這般做到底是為何?我大哥生前對你不薄,為何要這般糟踐他。”

麵對咄咄逼人的王氏族人,吳氏並不退縮,“我夫君三年前出門查賬,無緣無故突然暴病而亡,我一直心存疑慮。這段時日夫君更是托夢於我,說他並非病死而為人所害!我即為其妻,就不可置夫君之言為無物。今日請來大人為我夫君申冤,就是想要查出當年真相!”

一個族老道:“你口口聲聲說王福是被人害死,可那時我們看明明沒有異樣,這才讓他入葬。如今三年過去你因一個夢又來惹他安寧,若真有隱情便罷了,若查不出什麽,你又當如何?”

吳氏聲音洪亮利落,“若真是我疑神疑鬼而擾了夫君安寧,我吳蕙娘自認糊塗無資格決定立繼子之事。”

話落頓時引來眾人議論紛紛,莫非王福死因真另有乾坤,否則吳氏怎敢以放棄立繼子資格一事為條件?這立繼子一事可是決定吳氏是否能把持王福留下遺產。

王氏族人這邊有所動搖,可仍有不少人覺得這般不妥,這是對過世之人大不敬,除了遷墳都不可再動,否則就是大不敬。那是會壞了祖宗風水,會給王氏一族人帶來災難。

兩邊僵持不下,這時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傳來,“磨磨唧唧屁事不成,現在就給我開棺驗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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