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們此行的最高領導人發話了呢!小先生,說說吧,有什麽高見?”刁洪武連看都沒看王三一眼,身子不知道對著什麽地方,幾乎是把後腦勺當成了一張臉,對著王三。

從王三不裝作昏迷的那一刻開始,這刁洪武就一直用這種輕蔑諷刺外加無視的態度對他。原因?就是不服!

因為來路上王三的各種不作為,幾乎每名修行者對王三的感覺都不好。尤其是這一行人中修為最高的刁洪武,明明自己是八條經脈的修為,卻要對這個六條經脈修為的人馬首是瞻?論修為,自己遠甩他幾條街;論師門,自己是堂堂源天教二長老的大弟子,王三不過是個沒人教沒人養的野小子;論威信,自己這一路上得到了所有修行者的擁戴,王三一個甩手掌櫃,被所有人鄙視;論能力,自己可以帶得起來這麽大的一個隊伍,他王三能幹什麽?活著出去,快死著回來,還葬送了一整隊精英?

所以,憑什麽教中長老軍方的將軍都隻護著這麽個東西,根本不管自己?

說一千道一萬,講了那麽多條件,不過是嫉妒氣迷心。

王三當然知道刁洪武這點小心思。隻是,這刁洪武做的確實太過了。

王三開口,冷聲道:“我們這次的目的是擾亂敵人的行動,並不是硬拚殺敵。這一路走來,我們幾乎是戰遍了所有的蠻人據點。看上去殺敵夠多,可是……”

刁洪武冷笑一聲,道:“可是什麽?要是有可是,你怎麽現在還躺在擔架上要人抬?”

王三不理他打岔一般的挖苦,繼續道:“可是,這一路上我們的行跡暴露得太明顯,隻要對方看一下被我們攻擊的是哪幾個據點,馬上就能推斷出來我們的位置。這樣下來,我們這奇兵就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眼睛之下,有什麽奇兵的意義?而且……”

“別裝成悲天憫人的樣子,你有過帶兵的經驗嗎?沒有帶兵的經驗,你憑什麽對我說三道四?是你在指揮還是我在指揮?我在指揮,我了解的東西就比你多,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刁洪武純粹在戧火。

王三不理,提高聲音,壓過刁洪武的聲音道:“連續戰鬥下來,就連近衛營的將士也不能保證八成以上的戰力,普通士兵傷病疲累更是積累,幾乎戰力減半。雖然你之前把修行者保護得很好,沒有出現什麽傷亡,也沒出多少力,可是他們身體羸弱,但是這急行軍就已經讓大家吃不消。如此下去,整個隊伍哪裏還有戰力?”

刁洪武氣不過,幾乎是咆哮出來:“你個小毛孩懂什麽叫士氣?懂什麽叫戰機?懂什麽叫擴大戰果?你沒有親身經曆過這些,憑什麽分析來分析去?你根本就沒有這個資格,你說的全都是錯的!”

二人此時已經完全演變成吵架,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得不被這二人的吵架聲吸引。王三道:“難道不下蛋就不能說雞蛋是什麽味道?我說的有錯嗎?你們這種不聽別人勸告亂行軍的人才是腦子有病!”

不是王三沒這個氣度。這刁洪武諷刺他不止一天兩天了,泥菩薩尚有幾分脾氣,哪怕王三再能裝平和裝無辜,也有個極限!

而且,這幫混蛋自己送死就算了,可是自己現在沒有完全恢複戰力,他們送死,抬著擔架,自己這個躺在擔架上的傷員也得死!

話至此,刁洪武突然換了副臉色,繃起臉來像鍋底一樣,好似強壓怒氣極有涵養地“教育”道:“你這樣說話就不對了。你說別人都有病,這些行軍的人總共有幾百人,難道你的意思是他們都有病?你這樣一罵就罵一群,讓大家怎麽想?而且,你也不要一直否定我們,這是大家一致的行動,你一個人的意見憑什麽否定這麽多人?更何況,你現在沒有接觸情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不了解情報就沒有發言權,所以這件事上你就不要爭論了,大家的選擇自然是正確的。好好養傷。”

X你X的XX!王三心中這頓痛罵!沒有發言權?你知道我當沒當過兵?你知道我用過什麽武器?你知道我沒看過兵書?你知道我沒上過戰場?你知道我沒經驗?說我不知道情況,你也不知道我的情況,憑什麽就這麽反駁我所有的意見?我當過中尉軍官知不知道!

可是,無論怎麽氣,這些話王三也是不能說出口的。雖然刁洪武說的話本身就在用自己的結論否定自己,可是,現實當中,普通人,誰會知道什麽叫邏輯?被刁洪武“我們”“大家”這樣講著,周圍人都自動把自己歸為了王三的對立麵,自覺地以為自己是王三嘴裏的“腦子有病”那一類。再加上刁洪武一副正經冷靜“講道理”的樣子,所有人都以為刁洪武是正確的,看向王三的眼神便變得不善。

那些修行者,自然對王三早就不滿。而與王三一同幸存下來的四名近衛營將士,受傷太重,一直處於昏迷之中,也就沒人說明當時在蛇頭山上是什麽狀況。所以,其餘的所有士兵都把責任推在了王三身上。若不是王三搗亂,為什麽別人都死了,隻有他活下來?

憋著氣,王三也不爭論。閉上眼睛抓緊時間調整自己的身體經脈,免得這群笨蛋送死的時候自己也搭進去。

內視當中,王三體內的經脈全都變了。倒不是那些象征經脈的河流有任何變化,而是這河流周圍的河岸上,已經開始有了植物!

之前,經脈河流之外,其實算不上是陸地,而是一片虛無,就像一些河流懸在當空一樣。可是現在,周圍原本的虛空變幻成了陸地,陸地之上,沙石一概不少,甚至還有一些植物出現。雖然河岸上的東西大部分極其雜亂,根本分不清是什麽東西,可是這也代表著一個新的境界!

那些河岸,那些其上的沙石植物,便是被王三吸進體內的空間扭曲!

別說別人,就是王三自己都想不清楚,空間扭曲,不是能量嗎?怎麽還真能變成實物進入自己的經脈?

又話說,空間扭曲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如果不是能量,難道真的是多維空間在三位空間的投影?是獨立的一塊小空間?還是根本和空間沒關係的東西,不為因果,隻是伴生?

想破頭王三都不明白,此時他無比希望有人給他一點指導!

然後,王三又想起了他的那個死鬼師傅。已經成了死鬼,怎麽問?

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隨著這些空間扭曲進入體內,王三也有了那種施放真正空間術法的能力。要真正把空間術法掌握,就要把內視中這亂成垃圾場一樣的“河岸”徹底理清,而自己體內的傷勢,自然也是要等經脈的問題解決才能完全康複。

欲哭無淚,王三哪裏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弄好自己的傷勢!隻能心中哭訴:“師傅啊,你說你怎麽就不給我留點什麽威力強大的傳承道具,讓我一上來就打遍天下無敵手。隻給我留了這麽個破布口袋和裏麵的破道袍,虧我還當成寶一樣始終帶在身上,你看裏麵……裏麵這個……”

見王三理虧一般默不作聲,或是昏迷過去,近衛營剩下的一名帶頭士兵來到刁洪武身邊,道:“刁先生,我們這一路的戰績也可以了,是不是先找地方隱藏調整一下,恢複一下再發起下一輪進攻?”

刁洪武反問道:“你覺得蠻人裏麵的修行者好打嗎?”

這名士兵想了一下,道:“有各位修行者的協助,沒感覺很難打。隻不過比一般士兵確實難對付得多,需要我們盡全力。”

刁洪武道:“這也是我為什麽不讓大家休息的原因。我們現在屬於奇兵,蠻人根本來不及反應,所以路上很少見到修行者。可是對方反應過來了以後呢?大軍壓上,更多的修行者也回來。那個時候,我們就很難殺掉這麽多的敵人了。我們隻能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沒有調度完畢的時候盡量殺掉對方的人,抓住這多則四五日,少則一兩日的時間。大家再支持一下,一旦感到對方的修行者變多,擊殺吃力的時候,我們馬上逃跑隱藏。”

“我這就和弟兄們說。”這名士兵聞言,不自覺地鄭重拱手,轉身而走。

說完這些話,刁洪武看了一眼緊閉雙目的王三,心中哂笑道:什麽都不懂的貨色,你何德何能!

王三若是聽得到,自然就要暴起。等你發現壓力增大的時候,人家的口袋說不定已經布好了!人家一關門,這邊能突圍的人有幾個?

南蠻,荒澤一側,沒有城池。

因為蠻人本身就能夠在荒澤的邊緣生存,也可以走進荒澤相對深入的位置而不受太大影響,所以他們完全將這個荒澤當成了一個平原,其上零星有許多村落,許多據點,許多兵營。被王三一行搗毀的基本就是這樣的小型聚集區。

而輻射荒澤中所有聚集區的中心,也在荒澤邊緣,一座僅用籬笆當做象征性城牆的城池。

城池中,一些人正犯著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