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珠雖然比沈錦嫿出門要早上許多,可是,事實上,帖子上的時間,卻是午時。

沈錦嫿專程讓抱珠假裝若無其事地去羽衣閣與珠翠樓巡查了一圈,為的,便是迷惑那人的目光,讓她相信,去明月樓的,是真正的沈錦嫿。

午時未到,沈錦嫿讓人將馬車停到了明月樓對麵,輕輕挑開馬車簾子往外麵瞧著。

在她的馬車前麵,還停著一輛馬車。沈錦嫿隻掃了一眼,並未太過留意,目光隻定定地看向明月樓的大門口。

看了好一會兒,也並未見著有可疑的人。

約摸過了一刻鍾左右,才瞧見沈府的馬車從遠處駛了過來。

隨後,沈錦嫿瞧見含玉與微雨一同扶著抱珠從馬車上走了下來,抱珠在門口頓了頓腳步,四下張望了一番,又抬起眼來看了看明月樓的招牌,才抬腳走了進去。

沒過一會兒,沈錦嫿就瞧見二樓之上,有一間雅間的窗戶被打了開來,微雨的身影從窗口一閃而過。

沈錦嫿眯了眯眼,那人定然一直在暗處觀察著,如今抱珠假扮的她已經到了,且方才抱珠在門口那一番停駐,以及方才微雨開窗的動作,都在刻意告訴那人,她並未起疑。

隻是不知道,接下來,那人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沈錦嫿正想著,卻瞧見明月樓的屋頂上,驟然多出了幾個穿著青衣的身影。

明月樓的屋頂上鋪設著的,便是青色的瓦片,那幾人穿著一身青衣,在屋頂上匍匐著,幾乎與那些瓦片融為一體,下麵街道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發現。

隨後,抱珠她們的那雅間一左一右的兩間雅間的窗戶也被打了開來,來開窗戶的人,同那屋頂的幾人穿著打扮皆是相同。

沈錦嫿的目光從那幾人身上掃過,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今日這一場宴,果真是一場,鴻門宴。

沈錦嫿眸光四下看了看,卻瞧見一直停在自己前麵的那輛馬車上,有人下了車。

沈錦嫿的目光淡淡地掃過下車的那青年,卻驟然停了下來。

下車的人,雖然一身男子打扮,隻是沈錦嫿素來喜歡觀察女子的容貌身段,隻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定然是一個女子假扮的。

沈錦嫿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女扮男裝之人,微微眯了眯眼,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葉瑾的身段,和眼前這個人一對比,沈錦嫿心中就確認了下來。

是她。

倒是不曾想到,她一直在留意著明月樓的門口,卻忽略了自己前麵這輛馬車。

也沒有想到,葉瑾竟然會以這樣的模樣出現。

若非是她眼尖,隻怕也就錯過了。

沈錦嫿算計著時間,不多時,就瞧見抱珠所在的那雅間有人影晃動,似乎是裏麵的人打鬥了起來。

沈錦嫿定定地盯著,屋頂的那幾個青衣人飛快地從屋頂躍了下來,將原本打開著的雅間窗戶給關上了,守在了那窗戶邊。

抱珠今日隻帶了含玉和微雨,葉瑾方才在這外麵不知道瞧了多久,自然也知道,她們一共隻有三人。

如今此番情形,無異於甕中捉鱉。

沒過多久,沈錦嫿就瞧見懸在雅間窗戶外麵那幾個青衣人又飛快地躍上了屋頂,片刻間,消失不見。

這是……事成了?

沈錦嫿眯了眯眼,手指輕輕摩挲著衣裳上的花紋。

隻是明月樓的大門口卻一直不見有人出來,沈錦嫿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沒有人出來,她早早安排在明月樓中候著的隱衛也不曾有絲毫動作,她便繼續耐著性子等著。

等了約摸兩刻鍾左右,沈錦嫿才瞧見葉瑾假扮的那年輕男子扶著抱珠從明月樓裏麵走了出來。

抱珠雙目緊閉,身子軟倒在葉瑾身上,腳步虛浮,倒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許是這樣的情形在明月樓中並不鮮見,也並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那些青衣男子出現在了馬車附近,警惕著。

沈錦嫿擔心自己被發現,隻將馬車簾子放了下來。

靜靜等了一會兒,方等到前麵的馬車有動靜傳來,馬兒嘶鳴了兩聲,便有車輪轉動的聲音響起。

聲音漸漸走遠,過了許久,馬車車門才被敲響了。

前麵的馬車車夫是蕭桁的人,卻並未出聲,沈錦嫿便將馬車車門推了開來,姚正立在馬車前,微微垂著頭,同沈錦嫿稟報著:“小姐,抱珠被人帶走了,屬下已經派人跟了上去。”

沈錦嫿應了一聲:“小心跟著,莫要打草驚蛇。”

頓了頓,才又問著:“微雨和含玉呢?”

方才她隻瞧見葉瑾將抱珠帶走,倒是並未看見她們二人。

“被迷暈了,屬下已經叫人帶走了。”

“好。你且帶隱衛跟著,瞧瞧她將抱珠帶到了何處,若是抱珠有性命之憂,方出手相救。得了準信兒便來同我稟報就是。”

姚正應了聲,便又離開了。

沈錦嫿也並未回沈府,隻仍舊等在馬車之中,心中卻在想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葉瑾是有備而來,方才那些青衣人,能夠看出來,訓練有素,不是尋常人能夠請得起的尋常刺客。

此前葉瑾是跟著盛文澤的,可如今盛文澤已經沒了,倒是不知道,她又攀上了誰,應當實力不俗。

之前在瑞王府,她算計了葉瑾,後來又讓葉瑾名聲盡毀,也難怪葉瑾如今出現在人前也不得不以男子打扮。

現在的葉瑾,應當是恨透了沈錦嫿的。

也不知,抱珠假扮了她,落在了葉瑾手中,葉瑾究竟想要做什麽。

不過,不管她想要做什麽,她也斷然不會讓她如願。

沈錦嫿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來。

在馬車中等了許久,姚正才又回來了:“那人將抱珠帶到了醉歡樓,將抱珠安置在了醉歡樓後院一處廂房之中。隨後,那人就從醉歡樓的後門離開了,去了一間賭坊。”

沈錦嫿眯了眯眼:“賭坊?”

葉瑾應當不會是去賭錢的,她去賭坊做什麽?莫非,是去見人?

“查一查那賭坊背後的東家是誰。”

沈錦嫿吩咐完,才又繼續問著:“醉歡樓,那是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