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嫿回到自己屋中,也還在想著薛香蘭的話。

自打重生之後,她一直忙著報仇忙著算計,有許多事情,的確是忽略了。

她成親之前,與爹娘的確是十分親密,無話不說無話不談的。

可是前世她因為違背了爹爹的話非要和盛文澤成親,父女二人的關係便不太好。加之後來盛文澤想要沈府的扶持,她拉下麵子回來求爹娘幫忙,爹娘告訴她盛文澤不是善茬,讓她小心,她卻不信。爹娘不願意幫盛文澤,屢屢受挫,她心中,其實是埋怨爹娘的。

恨爹娘對她的不管不顧,恨爹娘見她在定安侯府之中生活得那樣艱難,卻不願意出手相助。

因為如此,與盛文澤成親四年,最開始她還偶爾會沈府,到了後麵兩年,她忙著和府中妾室爭奪寵愛,忙著應付亂七八糟的事情,自顧不暇,幾乎就不曾回過沈府了,她與爹娘的關係,愈發疏遠。

若非那日的大火,讓她知曉了盛文澤的陰謀,讓她驟然明白,自己錯得多麽離譜,她隻怕到如今也不願意諒解爹娘。

可即便是知曉了盛文澤的陰謀,即便是重活一世立下誓言要報前世的血海深仇,要守護住沈府,守護住爹娘。可是她到底已經不是那個四年前的沈錦嫿,在經曆了四年人情冷暖,過了四年隻能水深火熱的日子之後,在經曆了四年與爹娘疏遠的日子之後,她便也有些習慣了。

重生之後,她雖然想盡辦法像以前一樣,假裝那些事情從未發生過,在爹娘跟前若無其事地撒嬌,可到底還是有一些事情,在她不知不覺之間就改變了。

她不再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對所有人,內心深處,其實都是透著疏離的。什麽事情都習慣了自己拿主意,自己琢磨,自己承擔後果。

可是她卻忘了,如今她已經重生了,對爹娘而言,並沒有那四年,他們仍舊是親密無間的至親。

因而,興許爹娘對這段時日她的改變感觸更甚吧,所以,娘親才在今日發生了這件事情之後,說出了那些話。

沈錦嫿躺到軟塌上,隨手拿了一本書來,蓋在了自己的臉上。

“沈錦嫿,你已經重生了,也並沒有嫁給盛文澤,前世發生的那些事情,都已經改變了,不會再發生了。”

“前世那樣孤立無援的日子,都是你自找的。可如今,你有爹娘疼愛,無需再那樣,孤身作戰了。”

“他們都是你至親之人,即便是前世,他們也是為了你好,隻是你不聽罷了。他們永遠是對你最好的人,你應該嚐試著,相信他們。”

沈錦嫿低聲對著自己喃喃自語著:“是的,相信他們,他們永遠,都不會害你的。”

沈錦嫿說完,隻覺著心中一直沉沉壓著的石頭似乎稍稍挪開了一些,心情鬆快了許多,隻將蓋在臉上書又掀了開去,揚聲將抱珠叫了進來。

“你待會兒出府,同羽衣閣和珠翠樓的掌櫃說一聲,讓他們將前段時日讓他們準備的哪些衣裳首飾都擺出來,可以賣了。”

抱珠應了聲,沈錦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才又接著道:“幫我留意著城中流言蜚語的動靜,一旦今天在瑞王府中發生的事情傳了出來,你就買通西遙城中客人比較多的茶肆酒樓的說書先生,讓他們說葉瑾的事情,說葉家尚未出事的時候,葉瑾就勾搭自己表姐夫,同自家外祖母家結仇之事。”

“還有葉瑾此前與盛文澤在風雅居不清不楚的事情,除此之外,還讓說書先生著重強調一件事,那就是,隋征說,葉瑾在今日瑞王府之前,就不是雛兒的事。”

抱珠一一應了下來,沈錦嫿才揮了揮手,讓抱珠退了下去。

為了讓流言蜚語盡可能少的影響到沈府,她必須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葉瑾在葉府尚未出事之前,就不檢點,幾次三番勾搭男人。自己的表姐夫,義妹的夫君都要搶,且早已經沒了貞潔。讓所有人都知道,葉瑾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抱珠剛剛離開不久,含玉和微雨就抬腳走了進來,含玉低聲道:“奴婢已經按著小姐的吩咐,方才將葉瑾扔到了府門外不遠的地方,葉瑾下了馬車就要回府,瞧著那副模樣,應當就如小姐所料,是想要去找老夫人告狀的。”

“隻是剛到大門口,府中的侍從就將她的東西都扔了出去,還說老夫人的意思,讓她從此不要再踏足沈府半步。”

“葉瑾在府門口鬧了半晌,門房和侍從都不為所動,隻說老夫人不見她,她才訕訕地離開了。”

沈錦嫿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倒是微雨有些憤憤不平,微微勾了起來:“她倒也真好意思,經過了今日之事,卻也竟然還敢來咱們沈府丟人現眼,她應該已經猜到,此前在瑞王府中,是小姐在算計她了吧?既然知道,就應該也知道,小姐對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早已經了然於胸了,她這臉皮,可實在是厚的不行了。”

沈錦嫿笑了起來:“她的確應該知道了今日之事是我動的手了,可是正因為如此,她才更想要去祖母跟前哭訴啊,說我構陷她……畢竟,這兩年她費心討好祖母,不就是希望祖母能夠為她撐腰嗎?”

“且今日之事已經發生了,她隻怕是覺著,即便是她要隨了那隋征,也希望能夠從咱們沈府出去,這樣一來,有咱們沈府撐腰,她日後在隋征那裏,日子也好過一些。”

沈錦嫿說完,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葉瑾這樣的人,什麽都能夠豁得出去的,還要那張薄薄的臉皮做什麽,又為她帶來不了什麽好處。在她心中,隻怕是,隻要能夠給她帶來好處,她就能無所不用其極。”

沈錦嫿眯了眯眼:“我如今擔心的,是葉瑾還有什麽後招。如今她已經這樣了,自然也不怕破罐子破摔了。”

沈錦嫿抬起頭來看向含玉:“你這兩日就暗中跟著她就是,將她的一舉一動都記住,然後稟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