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離心如死灰。
百裏溟道:“現在,薑門主你,可以停止你的一切報複世界動機和行為了吧?”
“不可能!”薑離猛然回頭瞪向百裏溟:“本座與你鬥了半生,就算本座這仇恨是個笑話,但本座與你之仇總是真真切切的,百裏溟,本座在你身上下蠱這麽多年,讓你受盡苦楚生不如死,你難道就不想報仇嗎?”
若是昨日之前,百裏溟當然想報仇,他甚至時時刻刻恨不得弄死薑離,就像薑離的思想被她祖先壓榨了一輩子一樣,他這麽多年所受的貪念之苦,難道不足以讓他恨她嗎?
但是現在,自貪念之蠱從他身體裏取出來之後,百裏溟發現,恨一個人太累了,他寧願多一點愛心,去包容,去理解,去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也不要一心沉浸在仇恨裏。
雖然如今,他依舊恨不得薑離去死,但那是基於她所犯下的罪行考慮,即便他和薑離之間,確實隻剩下一個你死我活的結局。
百裏溟嗤了聲:“門主犯下的罪行,自有天啟律法來製裁,朕就不多說了,你我之間,就此了結。”
“不,還未了結。”
薑離突然麵色一冷,發狠的一躍而起,使出一個千斤之掌,就朝百裏溟的門麵攻擊而來!
百裏溟始料未及,下意識的側身避過,薑離再次卷土重來,他猛的向後倒下、身子,一個平沙落雁,再一個蠍子擺尾,總算錯開她的招式。
“你究竟想幹什麽!
薑離吼道:“如果你能打贏我,這才是了結,否則此恨綿綿,不死不休!”
她這是信仰坍塌,接受不了,寧願活在仇恨了!
沒辦法,百裏溟隻能開始反擊。
兩人上至半空,下至地麵,打得難分難舍。
這是一場高手與高手之間的對決,薑離從未在天啟境內遇到過一個武功可以與自己比肩之人,百裏溟也從未遇上過這樣武功高強的對手。
薑離的武功偏向陰柔靈動,百裏溟的則是渾厚內斂,雖然被貪念之毒荼毒多年,又因心頭血供養而氣血虛弱,但他的動作卻並不受任何阻滯,純正的陽剛之氣撲麵而來。
兩人上演一場移形幻影的對決,招式炫目得連還在對抗的禦林軍和歃血門人都忘了動作,一一停下來看向二人。
既然首領們決定用自己的方式解決這場較量,那他們就不必再做無謂的犧牲了,如果最終的結果是群龍無首,這場爭鬥還有什麽意義?
所有人都停下動作看向二人,一群人的混戰變成了兩個人的較量,連太極殿內,處置好傷員的謝如嫿,也打開殿門看向空中鬥得難分難舍的二人。
她緊提著一顆心。
這場戰鬥,不僅關乎天下歸屬,還關乎今日在場這麽多人的性命,若是薑離敗了,頂多是歃血門被驅散,天下恢複清淨的結局,但若是百裏溟敗了,那麽在場的文武百官,天下朝局,百裏溟所在意的一切,都將被薑離的瘋狂剿滅。
薑離隻愛自己,百裏溟卻要為天下考慮,兩人的籌碼根本不在一條線上,這些牽製既是一種壓力,也是一種動力。
謝如嫿眯了眯眼,百裏溟和薑離的招式太過炫目,還快如閃電,根本看不清究竟誰勝誰輸,但以薑離的多年修為,對比百裏溟重傷之後強撐的身軀,如果一直戰鬥下去,百裏溟的身體肯定撐不了多久。
此戰必須速戰速決,不僅如此,還得是邪不壓正的結局,百裏溟必須要贏。
可是薑離不好對付,如何才能扭轉這種出於劣勢的局麵,徹底逆轉乾坤?
謝如嫿在腦海中快速尋找對策,她對功夫並不精通,加入混戰根本就不現實,衝動闖入戰局拖累百裏溟不說,還會讓皇後抓住把柄,變成百裏溟的掣製,自己甚至難免誤傷,這絕不是上策。
如果有個辦法,能讓百裏溟不受影響,而薑離卻對此十分忌諱就好了。
突然,她靈光一閃,猛的看向那口鍾,而後高聲招呼了句:“簫哥哥,快過來與我一起,想辦法敲鍾!”
聞言,簫景睿趕緊過來幫忙。
這口鍾分為悶響和重響兩種,當它被一個東西覆蓋鍾底的時候,它就是一個信號放大器,如同百裏溟方才吹奏的梵音,野利琉珠當時表演的那段幻術之舞。
但如果它的鍾底被懸空,那它裏頭的銅片就會發出各種回響,擊鍾的聲音也會被放大無數倍,謝如嫿讓簫景睿過來幫忙,又讓黑鷹帶人一起用千斤頂的原理將這口鍾頂起來,將它的鍾底撐開一道口子,這個鍾的聲音就會被放大。
之所以必須得用這個辦法,是因為習武之人可以關閉五識,謝如嫿怕這口鍾的信號放大不足以擾亂薑離,這才簡單粗暴的用這種震天震地的辦法。
她曾聽過一個傳聞,據說薑離因為毒術出眾,五識要比常人靈敏許多,這也是她能這麽快將貪念和貪癡結合在一起的原因。
既然五識靈敏,那麽擾亂她的五識呢?是否就能擾亂她的心智?
幾人順利將鍾頂起一個小口,又奮力抬起鍾錘敲鍾,如果薑離會因為鍾聲擾亂神智,那麽百裏溟就多一份勝算。
他們費力的抬起閑置一旁的鍾錘,用力撞向這口鍾,“咚”的鍾聲如驚雷炸開,渾厚悠遠,驚得四下的鳥兒都飛上了枝頭。
可光靠他們的力量遠遠不足,人的力氣有限,這撞鍾的速度又太慢了,加之震動的聲音讓人耳膜生疼,這鍾錘也重如千斤,單靠這些人,謝如嫿若想用這口鍾敲出催魔音,根本就不切實際。
她不由得著急起來,見大殿之內的朝臣都在往外探頭探腦,突然靈光一閃,這不都是現成的人力麽?
謝如嫿大喊了一聲:“你們,如果不想皇上敗陣的話,就過來幫忙啊!”
哪知朝臣們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一旁虎視眈眈的歃血門門人,似乎是怕被殃及,竟然都不敢動作。
而禁衛軍和禦林軍這邊,因為要牽製歃血門的人,也不敢分神,一時間謝如嫿的呼叫居然沒有絲毫作用。
簫景睿見這些人如此貪生怕死,不禁生氣的發了火:“一群貪生怕死之輩,你們的皇帝在為爾等的性命奮力而戰,你們卻連為他助力半分都做不到,天下若由得你們這這些人做主,豈不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