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皇後也沒那麽好騙,既然百裏啟明是被百裏啟真替換的皇帝,那這份聖旨對百裏啟明同樣有效,他就算為了複仇可以將聖旨的地址告知謝如嫿他們,又為何要通過自己的手來達成此事,饒這麽大個圈來為百裏溟成事?
皇後尚有疑慮:“按說如果聖旨的內容事關傳位,百裏啟明和百裏溟也算是死對頭,他為何要廢這麽多心思將你們叫來,親自與你們交代此事,在本宮這兒卻是寧死不說?”
謝如嫿心裏一咯噔,總不能說因為百裏溟是百裏啟明的親兒子,他才會那般費盡心思想著為兒子奪位吧。
如果揭露百裏溟的身份,那他們做這麽多的頑抗還有什麽意義。
她還沒想出對策來合理解釋皇後的這個疑慮,簫景睿就冷笑的哧了聲:“這有什麽奇怪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皇上怎麽對待的江夏王,皇後娘娘你不是最清楚的嗎?百裏啟明肯定也清楚,他這不止是為百裏溟謀劃,也是為自己謀劃。”
這倒是,手握這麽大個秘密,百裏啟明落得如此下場,他肯定恨不得食百裏啟真的血肉,啃他的骸骨,他心裏認定了百裏溟對百裏啟真的恨意是一樣的,如果能幫助百裏溟順利上位,就等於為自己報了仇了。
這個解釋倒也算合理。
皇後終於放下戒心,徹底相信了他們的話。
已經沒什麽好再糾結的了,皇後讓人將她二人蒙上麵帶走,關到一個暗無天日的牢房裏,倒是大發慈悲的沒有將他們分開。
前程渺渺,兩眼一抹黑,謝如嫿不知道自己所在的究竟是哪裏的天牢,也不知百裏溟之後怎麽樣了,在這個厴逼的地方,隻有頭頂一個小洞口的光亮,其他的就是仆從送飯過來偶爾開啟的大門,一切都那麽讓人覺得暗無天日。
“你還好嗎?”
一被關進來,簫景睿就著急的為她把了脈,畢竟她現在還懷著孩子,在這樣一個地方活受罪,對孩子是非常不利的。
好在謝如嫿的身子骨尚可,她的脈象還算平穩,經曆這樣的刺激也沒有多大的波動。
簫景睿卻還是擔心:“早知道就使點辦法讓你出去了,這個地方如何能好好安胎呢,這個薑離,我真是……”
謝如嫿搖頭:“能有個地方遮風擋雨,讓我們棲身就不錯了,如何還能要求更多,你也不必擔心,我的身子我知道,暫時不會有事。”
暫時是不會有事,可他們還不知要被關到什麽時候呢,這樣的日子才剛剛開始,可沒那麽容易挨。
“哎,也怪我思慮不周,明知此事是個陷阱,還由著你落了皇後的圈套,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讓你任性的到這兒來!”
如何能不來呢,他們以素香相要挾,又策劃得如此周密,步步算計,謝如嫿此番掉入這樣的陷阱,實在是理所當然的事。
回顧之前已經多餘,謝如嫿溫聲道:“好了,不必再去懊惱已經發生的事了,你我都清楚,這一趟我不得不來,如今她留著我們的性命,不過就為製衡百裏溟而已,沒有立刻死在這裏,咱們就該千恩萬謝了。”
“可這個地方,怎麽可能讓你養得好身子嘛!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出去。”
這是一個地牢,四下都是皇後的人,要想出去,談何容易。
謝如嫿也很不甘心,但是到了這會兒,她隻能認命。
“別再白費力氣了,皇後暫時不會對付我們,我們還是先好好養養精神再做打算,你看你身上這傷,再不修養一下,隻怕沒等想到出辦法出去,自己的小命就得先交代在這兒了。”
簫景睿看了一眼自己流血的胳膊,苦笑一聲。
他口口聲聲要保護謝如嫿,到頭來卻隻有這點本事,方才若非薑離手下留情,隻怕這會兒他早就魂歸毒王穀了。
剛想自己胡亂處理一下傷口,謝如嫿就已經先一步的扯下自己的衣擺,將之弄成布條,一圈圈的親手給他止血包紮了。
見她如此溫柔的動作,簫景睿的暴躁奇跡般的就被安撫了下來,心裏大為感動,心頭更是爬上一種前所未有的熨貼。
“嫿兒……”
謝如嫿不知他晃神,見手中的瓷瓶見了底,不由得皺眉:“方才光顧著拿毒藥,倒是忘了備些傷藥,如今隻剩這麽一些了,你且忍忍,熬過今晚應該就沒事了。”
“無妨,我這兒還有傷藥。”
簫景睿趕緊回神,將懷中的傷藥瓶子取出,朝謝如嫿咧嘴苦笑:“我一個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倒是沒什麽,就是你這肚子……”
是啊,地牢這種地方,如何能夠讓一個孕婦待在這兒,她這肚子裏的孩子,隻怕早就是皇後的眼中釘,薑離恨不得謝如嫿早早落胎才好,又怎麽還可能給她特殊照料。
謝如嫿輕歎:“如今我隻求她大發慈悲,不要打我肚子的主意,我就千恩萬謝了。”
說到這個,簫景睿自是又心酸又心疼:“苦了你了。”
苦?倒也是。別人家的王妃養胎哪一個不是錦衣玉食,仆從成堆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到了謝如嫿這兒,又是上毒王穀冒險,又是曆經險境,現在又是坐大牢的,可是說是非常的悲催且艱辛。
但謝如嫿並不覺得苦,她是一個能與百裏溟比肩的人,她有自己的傲氣和倔強,沒道理百裏溟在外頭風裏雨裏,她卻躲在江夏王府安然享受他用命換得的一切。
她的驕傲,能在任何的地方都獨自昂首立於天地。
既來之則安之,左右已經到了這等地步,皇後為了製衡百裏溟總不會餓死他們,謝如嫿嗬嗬笑了聲,這會兒反倒安定下來,還有心情調侃。
“不苦不苦,自小我的老師便教導我,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咱們這兒,還沒道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的地步,談笑也有你這個醫術鴻儒,往來還無白丁,我們雖然不能調素琴,閱金經,倒也可以享受一番無絲竹之亂耳的安寧,無案牘之勞形的放鬆。如今這個地方,也可以堪比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了,這兒何陋之有?”
簫景睿哭笑不得:“如何不陋,就差天為被,地為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