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歌趕緊道:“殿下能夠解毒,我比誰都感到開心,隻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我隻是不想殿下最後,除了忍受毒發的痛苦以外,還得忍受絕望的折磨。”
“放心吧。”
謝如嫿說得自信滿滿:“我謝如嫿打包票的事,從未失手過,我說毒能清除就能清除。”
聞言,宋寧歌和百裏珩的麵上皆湧起一絲喜意。
宋寧歌還有顧慮:“隻是殿下韜光養晦這麽多年……”
若是昨日之前,謝如嫿就算不認同持續性的示弱,也會尊重百裏珩這麽多年的謀劃,尊重他的選擇,繼續替他們續命延緩毒素,追隨他們隱忍不發,迷惑敵人的戰略。
但昨日,百裏珩之所以會暈倒,不就是因為他的毒已經深入骨髓,身子虛弱了嗎?如果他能保持清醒,又何至於被人鑽了空子?
謝如嫿嚴肅道:“恕我直言,我認為,與其拖拖遝遝的讓這個毒一直好不了,倒不如先養好身子,再想別的應對之策。”
“殿下的身子我們都清楚,這毒潛藏多年終歸是損了底子的,如果此時再不治療,難免日後引發更嚴重的變故,這毒,早日拔清也好早日康複。”
“昨日之事我們都知道,殿下吃虧就吃虧在沒有一副好身體上,他將麵臨的是一個比我們能想得到的還要危險的險境,眼下形勢越來越嚴峻,迷惑之計必定不能長久使用,未免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再次發生這種事,殿下還是需得早做其他打算為好。”
謝如嫿雖然沒有直接表明讓百裏珩康複比他裝病好,但也間接分析了目前的形勢,以現在看來,讓百裏珩裝病已經不再是上策了。
皇後對他們起了忌憚之心,昨日之事更是徹底激化了兩方矛盾,再用病重避其鋒芒已經不可能,甚至還會因此受困,束手束腳,為今之計,另謀他路才是正理。
百裏珩雖然沒說話,但他知道,謝如嫿說的是對的。
事到如今,他連示弱都不再可行,沒有人會因為他身子骨不好而放過他,也沒有人會覺得他不是奪嫡之路的威脅,在這肉弱強食的生存之道上,不是被強者霸淩就是被弱者吞噬,他已經沒有退路。
片刻後,百裏珩道:“拔吧,這樣縮起尾巴過日子的生活我早已過夠,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被動的等著被陷害,不如亮出獠牙看看我的強大,前半輩子的日子我都在死裏逃生,往後是該換個活法,有副好身子還會輸給如今的手無縛雞之力嗎?”
“殿下……”
宋寧歌滿是心疼。
一旦百裏珩恢複正常的消息傳出去,這世間便不再有他的安寧之地,身為皇子,看著身份尊貴,實則危險重重,一旦知道他恢複健康,且不說到時候最大的勁敵皇後和太子屆時會如何不遺餘力的對付他,便是其他皇子,隻怕也不會放過他。
到時候,百裏珩就會徹底成為被擺在明麵上的靶子,正式攪入奪嫡之爭。
而今的平靜,亦是再也沒有了。
百裏珩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必勸我,咱們準備這麽多年,不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嗎?”
說這話的時候,百裏珩的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那光就像雄獅的覺醒,初升的朝陽,炫目得滿帶希望。
謝如嫿也被這股情緒感染,肅聲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有些事和人不管再怎麽避讓,最終的結果還是得迎麵直上,如今咱們隻是將這個過程提前了一些而已,宋姑娘不必憂慮,殿下遠比我們看到的,要強大的多。”
說的是,多年韜光養晦,不是為了東躲西、藏的躲避別人,而是為了在風浪過來的時候,能夠順利且無畏的迎難而上!
“有勞王妃了,沒想到王妃不止有過人的醫術,還有非凡的才智和遠見,珩深感佩服。”
謝如嫿被他誇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後腦勺,趕緊去外頭做拔毒的準備,留宋寧歌和百裏珩在房裏繼續說話。
說起來,這位宋姑娘也是個妙人兒,一開始謝如嫿以為她必定是王府的什麽貴客,畢竟她的打扮和舉止都不像一般的王府下人,王府中的人對她也十分禮遇。
後來她發現,百裏珩對她的態度也非常不同,而她更是事無巨細的照顧百裏珩,大到外頭的旁門瑣事,小到他身邊的衣食住行,都由她照顧。
因此,她又覺得這兩人或許是夫妻關係。
可現在,卻不盡然了,宋寧歌一直都做未婚女子裝扮,可見二人並無夫妻之實,但她卻願意事無巨細的照顧百裏珩,甘心在這皇子府做一個大管家的存在,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犧牲和感情?
謝如嫿看不懂,但卻很羨慕,很久以後她才明白,人世間除了情愛,還有一種肝膽相照,和難縫知己的至純至澈之情,這種感情超脫世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卻有著不可撼動的力量。
兩人小談一會兒後,謝如嫿帶了秋月給自己做助手,開始正式給百裏珩拔毒。
百裏珩中毒年份已久,拔毒的過程也比常人痛苦,但他是個極其能夠隱忍的人,這麽多年的中毒的痛苦和一碗碗的毒藥他都能笑著喝下,解毒過程中這種削皮抽骨之痛,他竟然也能生生受下。
不得不說百裏家族的人都意誌力強大,他的隱忍和堅韌,讓人佩服。
忙活了幾個時辰,謝如嫿滿頭大汗,整個人虛脫般的無力,第一次做這樣的手術,還打了包票,她的心頭萬分緊張。
好在結果喜人,拔毒的過程很順利,第一次便已經去了一半的毒素,隻要再拔幾次,佐以藥浴外加內服,幾個月就能痊愈了。
等一切結束,收拾好後,天色也晚了。
謝如嫿不便久留,寫好藥方便交代好注意事項後,便提出了告辭。
宋寧歌出來送她。
想到百裏珩今日特別客氣的態度,謝如話隨口問道:“殿下今兒是怎麽了?總覺得他一下生分得很,凡事都要言個恩謝的,發生什麽事了嗎?”
宋寧歌道:“沒有吧,我沒察覺殿下與平日不同,是否王妃多想了?”
“我有沒有多想,你瞧瞧那些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