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夜色的掩護，方起和莉莉絲向著王都南城飛去。。
時間已經來到半夜三點,王都的街道上除了仍在巡邏的士兵之外已經看不見其他居民。
方起一行人順利地回到了旅者之家的四層，莉莉絲先將方起送入窗口，自己也緊隨其後進入了房間。
萬幸的是，客房內仍然保持著兩人離開之前的模樣。
莉莉絲用法術探查了一下房間內部。
“我們的房間沒有被入侵的痕跡，看來這裏今晚並不像教皇的辦公室一樣熱鬧。”莉莉絲放鬆了下來，隨口說道。
方起卻感覺自己的狀態不太好。自從閱讀過那段碑文之後，他一直感覺到昏昏沉沉的，大腦傳來強烈的睡意。
甚至在進入房間之後，這股睡意更加的明顯了。
“咚”
方起最終還是不敵這股睡意，倒在了地板上，把旁邊的莉莉絲嚇了一跳。她趕忙上檢查起方起的身體，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隻是聽到了細微的鼾聲。
“什麽嘛，原來隻是睡著了。”莉莉絲的神色放鬆了下來，“我還以為是閱讀文字留下後遺症呢。”
莉莉絲輕輕的抱起已經陷入昏睡的方起,帶著他來到了臥室的床邊。
“這段時間你也是夠辛苦的，現在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莉莉絲用手輕輕拂過方起的睡顏，轉身離開了房間。
…………
“又是這個夢啊……”
方起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再一次來到了那片灰蒙蒙的霧氣之中。
這裏究竟隻是自己的夢境，還是什麽別的空間,方起現在還對此一無所知。
他四下看了看，發現這片灰蒙蒙的空間上一次相比並沒有出現太大變化，仍舊被無窮無盡的霧氣包裹著。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出現在遠方的光亮似乎這次離得稍微近了一些。
方起試了試，發現這一次他能夠自由的操控自己的身體了,他嚐試著站了起來。
“有人嗎？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方起衝著四周呼喊道。
隻可惜，除了周圍流動的霧氣，並沒有其他人對方起的呼喊做出回應。
“看來隻能再去門那裏看一看了……”方起自言自語道，邁開步子向著遠處的光亮走去。
一步、兩步。方起孤身一人漫步在這片迷之空間，腳下傳來綿軟的質感，四周濃濃的霧氣讓他無法看清除了遠方的光亮之外的其他地方。
隨著方起一步步逐漸接近那片光亮，他的耳邊再次傳來了同上次一樣的斷斷續續的低語聲。
方起一邊走著，一邊側耳傾聽著那些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奇怪低語。
“你是誰？你想告訴我什麽？”方起好奇的開口問道，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不知又過了多久，方起終於再次站在了那道木門之外。木門仍舊保持著虛掩的狀態，透過門縫，能看到裏麵透露出的光亮。
耳邊的低語聲仍舊沒有停止。
方起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木門的把手。
就在這時，一個男性的聲音從方起的背後傳來。
“你真的做好覺悟了嗎？”
這個聲音聽起來十分的耳熟，方起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聽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他轉過身，發現自己的身後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個黑影，此刻就站在離自己不到幾米的距離。
“臥槽！”
方起被嚇了一大跳，遠遠地閃向一旁，同時擺出了防禦的架勢，緊張的注視著麵前的黑影。
一人一影在這奇妙的空間中就這麽對峙了幾十秒鍾。
最終，方起發現，這個突然出現的奇妙黑影好像並沒有要攻擊自己的意思。而且根據他的觀察，麵前的這個黑影似乎並不是身穿黑衣黑袍，而是全身都被純黑包裹著，隻能勉強看出是一個人的形狀。
方起挪動著自己的腳步，一邊觀察著黑影的動作，一邊小心翼翼地向著木門靠近。而黑影保持著注視的姿態，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方起一點點重新接近木門。
方起知道，眼前的黑影不知是什麽人，甚至連它是不是人都很難說。但自己就是能感覺到“它”正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就在方起的右手有一次接觸到門把手的一刹那，黑影終於再次開口。
“你真的做好覺悟了嗎？”
還是一樣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問話。
這一次，方起終於想起了自己在哪裏聽到過這個聲音。
那是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曾經纏著已經過世方老爺子給自己買過一台步X高複讀機，名義上是為了學習外語，實際上是為了偷聽那些自己用早餐省下的錢偷偷購買的盜版歌曲磁帶。有一次，他無意中在跟唱時按下了複讀機的錄音鍵，然後就聽到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
那個記憶中的聲音與麵前黑影發出聲音一模一樣。
“你究竟是什麽？”方起開口問道。
黑影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方起離開門邊，繞著黑影轉了幾圈，隻能看到一團漆黑似墨的人形。
“能用我的聲音說話，你是我嗎？”
方起一邊思考著，一邊圍著依舊毫無反應黑影打轉。
方起記得弗洛伊德曾經提出過一套人格結構理論，但這套理論應該隻是針對心理層麵的，從沒聽說過能夠幻化出實體。
又或者眼前的黑影是自己無意中分裂的另一個人格？好像也說不通。雖然很早就知道了自己是孤兒，但方起的童年度過的還算快樂，也未曾受到過虐待。哪怕眼前的黑影真的自己在成年之後才分裂出的另一個人格，他也回想不起來曾經經曆過什麽會誘發多重人格障礙的事情。
方起逐漸適應了和黑影共處在一個空間內的情況。現在，比起木門背後的光景，方起反而對眼前之物更感興趣。
眼前的黑影明明可以發出聲音，又為何對自己的提問毫無反應？
方起仔細回憶著黑影兩次發出聲音時的場景，好像突然注意到了什麽。
他決定實踐一下自己的想法。
方起側過身，一邊觀察著黑影的反應，一邊將手伸向木門的門把手。
如他所料，方起自己的聲音再次從黑影的口中傳出（雖然他不能確定眼前這玩意到底有沒有嘴）：“你真的做好覺悟了嗎？”
一個詞語出現在方起的腦海中——自動程序。
沒錯，眼前的黑影就像是某種自動應答程序，目前看來每當自己做出開門的動作時，它就會自動做出反應。
方起再次伸向了門把手，黑影程序也再一次問出了那句話。
從木門的後麵傳來一陣阻滯感，仿佛正有著什麽力量正阻止著自己前往門後的世界。
方起轉過身，若有所思的盯著這幾米外開的黑影。
目前看來，想要無視黑影的提問直接進入房間是做不到的。可是，這黑影所說的覺悟又是什麽？門的後麵存在著什麽需要自己做出覺悟才能得到的東西嗎？還是說自己需要付出什麽代價才能再次進入門後的世界？
如果麵前的黑影真的隻是一道設置好的程序的話，應該不會隻能做出一種反應。
方起定了定神，嚐試著對黑影程序提問：“覺悟？你指的覺悟到底是什麽？”
像是觸發了什麽關鍵詞一般，黑影終於做出了其他的反應。
方起的聲音再次從黑影的身體內傳出：“一旦你進入這扇門，你將再也無法回歸平靜的日常，甚至會麵臨著生命危險……”
“你的身體將穿梭於樹的每一根枝椏，你的身影將會出現於萬界。”
“生存，還是毀滅，都係與你的一念之間。”
“你真的做好覺悟了嗎？”
“說實話，你口中的那些生存毀滅什麽的我完全搞不懂，”方起回應道，“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地球人，無端的被卷入了這一係列的事件中而已。”
“而現在我又莫名其妙的被困在這個不知是夢境還是異空間的地方，自己還沒辦法脫身。”
“現在看來，自從我穿越之後，平靜的生活或許早就離我遠去了。”
“事情總會發生，無論你是否做好覺悟，也並不會隨著個人的意誌轉移。”
“不過，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回答你吧。從我打算留在這個世界那一刻起，我早已經做好了覺悟。”
“…………”
出乎方起預料的是，眼前的黑影並沒有對他的這番話做出評論。相反，黑影的輪廓正在逐漸變得模糊。
背後傳來吱呀一聲，方起轉過身去，發現那道木門竟然自行打開了。
“我這算是通過考研了？”方起在心中默念道。
隨後，方起定了定心神，邁步走進了門內。
與上次一樣，方起有一次看到了那棵參天的古樹。
“怎麽又變得這麽大了，上次不是已經變小了很多麽？”方起疑惑地嘀咕著。
“當然了！因為尤克特拉希爾的本體就是這麽巨大！”一道清脆的女聲從方起背後傳來，“隻有在收獲世界果實的時候，才會變小。”
“哦，原來如此……不對，你是誰？”
方起第二次被嚇得蹦了起來，他迅速轉過身，隻見一個身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正在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不知為什麽，方起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慈祥。
“你不用這麽緊張，我又不是什麽壞人。”女孩笑著說道。隻見她隨手一揮，兩人之間竟變出了石桌和石凳。
“站著說話怪累的，我們坐下聊聊吧！”
白衣女孩坐到了石凳上，衝著方起點了點頭。方起盯著她看了幾秒，這才半信半疑的坐了下來。
“想喝些什麽嗎？”白衣女孩熱情的問道。
“這裏究竟是哪裏？你究竟是什麽人？這棵樹究竟是什麽？”方起沒有接茬，而是連珠炮一般的把自己的疑問全部提出。
“別著急，一個一個問。在這裏，你有的是時間。”女孩回應道，“畢竟這裏是你的精神世界……”
“我的精神世界？”方起疑惑地說道。
“對啊！不信你看看這個！”
女孩揮了揮手，竟然在桌子上變出了一瓶黑色的泛著氣泡的飲品。
“臥槽？”方起驚訝的說道。
“真沒禮貌，不要當著我的麵說髒話……”女孩微嗔道，“沒錯，這個就是可樂。是我讀取你的記憶後生成的，你看連包裝都是最新款！這下你能相信這裏是你的精神世界了吧？”
“哼，隻有這些證據還不夠充分……”
“那好吧，既然你不信，那就怪不得我了。”女孩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五歲那年的的冬天，不小心掉到了冰麵的窟窿裏，是路過的大人救起了你”
“你十二歲那年，不小心尿床了一次，氣的方……你的養父把你臭罵了一頓，還是你親手洗幹淨了床單。”
“你十五歲那年，學校突然停電，你跑到講台上開始背誦《假如給我三天光明》，被班主任抓了個正著。”
“還有……”
“停停停，我求您別說了！我信了，我信了！”聽見自己的黑曆史被一件件的抖出，方起漲紅了臉。
“你真的相信了？”女孩問道。
“真信了，真的相信了！哪怕您說您是我的大姨我都相信您……”方起哭笑不得的回應道。
“這才對嘛，你們那邊不也常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女孩得意的說道，“隻要願意承認錯誤，就還是好同誌嘛”
方起聞言，看向眼前的女孩。
真是一個奇怪的小姑娘，明明看上去隻有十五六歲的大小，竟然自稱老人，還這麽能擺架子。最恐怖的是，她竟然對自己的黑曆史如數家珍，甚至就好像她當時就在一旁看著一樣，連一些方起自己都記不太清楚的細節都能說出來。
而且不知為何，方起總感覺這個女孩給他一種親近感。
“這也是你……偶不您在我的記憶中看到的？”方起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個倒不是……”女孩微微撇了撇嘴，“這些話我本來就知道的。而且我也不會讓你稱呼我為大姨，這不是亂了輩分麽。
她話鋒一轉。
“準確的來說，你應該叫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