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他的唇離開後,空氣瞬間竄入我的肺,竭力抵受著一陣陣從胃裏傳來的嘔吐感,不敢直視他的雙眼——我擔心,突然從腹中衝出的汙穢會弄髒他,那就真的煞風景了。可是還是難忍,從吻的中途就開始了,那種惡感,仿佛是一隻大手,在我的腸胃裏翻雲覆雨,幾乎要了我的命。
他並沒立刻發現我的病態,原因在於我將頭垂到了胸前,將脖子縮進頸腔,以一種近似卑微的病態在他麵前低了頭,那樣子很像在懺悔——我在懺悔什麽呢?為了他我什麽都能承受,甚至承受了他擅自做主為我安排的“解毒方式”,盡管也許那種方式是他也並不了解的,可我依然接受了,被迫接受。我不敢對他抱有任何愛的幻想,自卑就像那樹上突然橫壓下來的粗重枝幹,結實地砸進我的心裏,直到現在,我仍不能肯定他對我是愛還是憐憫,一個吻可以代表嗎,那愛?我很想問。
“我……謝謝。”忍了好久,我隻是道了聲謝。“哦。”他似乎感到了一些驚訝,因為很久才進行回應,“謝什麽?”他故意問道。“謝你又救我…這是最後一次了吧。”我小心試探,也許是集中精神的緣故,嘔吐的作用減輕了一些。他用鼻子輕輕出了出氣,有些不滿地問:“你的意思,要離開?”“…唔…”我點了點頭,心中還在猶豫。“看來你並不認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他的口氣十分淩厲。我抬起頭,發現他的眼神一樣淩厲,瞪著我,仿佛我是個忘恩負義的十惡不赦之徒,便唯諾笑道:“三少爺…我隻是個小乞丐,您一次一次救我,這恩情我無論如何都沒法報答,反而愈弄愈遭,還連累了您…救了一次又一次,大概也煩了吧,我帶來那麽多麻煩,心裏很過意不去,很過意不去…”我稍稍直了直脖子,覺得眼睛在發熱,“我想我還是走了,走了就好了,您會順暢很多,也不會有那麽多麻煩…”我欠起屁股,動了動腿,準備下地,但是被他的身體擋著,用目光征詢了一下,他並沒有反應,也不動,也不讓路,隻是皺著眉不說話。為了繞過他我隻好蜷起雙腿,將手撐在身後,人向後傾斜,再將腿抬起來,從他身側劃了半個圓弧,準備逃開他的範圍。就在勝利在望時,事實立刻向我證明,這麽做絕對是個錯誤,反而給了他可乘之機,他突然抓住我的小腿,向前一折,我便整人向後倒去,然後他迅速欺身而上,將我框在他的四肢裏,俯瞰著我,就像天界的神俯瞰蒼生那樣具有威懾力,帶著一種絕對的傲然。
“你覺得,我會讓一個忘恩負義的家夥這麽便宜溜走嗎?”他的語氣裏明顯帶著責備。我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鼓勵:“是,會的。”“為什麽?”他有些焦急。我說:“因為我隻是六月了。”“什麽意思?”他感到茫然。我笑了笑,解釋道:“不是像陸祁雲的那個,也不是身中奇毒的那個,沒有好外貌,也沒有好內在,武功爛透,相貌醜陋,渾身是病,沒有一點價值,我想不出,真的想不出,不走的理由。”他怔了怔,身體降低了一些,彎下了手臂,將視線集中在我的雙眼上,認真說:“假如我說,我不要好外貌,也不要好內在,隻要六月這個人呢?難看也罷,武功爛也罷,隻要每時每刻都能聽到他說話就足夠了,他還想要離開我嗎?”我哽咽了一下,輕輕搖搖頭,流進嘴裏的**很苦很澀,原來眼淚比血液要鹹苦多了,隻可惜我現在才發現,是因為流的血比流的淚還多嗎?“要走,回老家一直是我的心願。”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這麽堅持是真的覺得自己配不上他,還是以前被那麽對待而逐漸建起了自我防護的壁壘,或者隻是試探他的反應,以此證明他對我的在乎。他哽了一下,將身體再次下降,幾乎要貼上前胸,然後扳過我的臉,一字一板地說:“行,我送你回去,陪你住上一段時日,等過完了癮,再跟我走。”我哭笑不得:“什麽過癮…我要長住,一個人住,就守在那裏。”他很不滿,捏住了我的下巴,凶狠地說:“不準長住!不準一人住!那鬼地方有什麽好呆的?有我的寨子好嗎?”然後不容分說,他凶猛地撕下我的褲子,將我的腿掰開,撩起長袍將下身頂在那裏,我很清晰地感覺到,他那裏又硬又燙。
我被嚇住了,隻呆了片刻就被他逮到機會立刻開始了行動,沒有任何體貼的事前準備,他硬生生地往裏進,一隻手還捏著我那根上下套(和諧)弄。經過了藍雪湖,我十分抗拒這種身體接觸,甚至極端地厭惡,剛剛減輕的嘔吐感一下子被勾了起來,我堵住嘴,忍著眩暈和後體強烈的不適,模糊不清地對著他呢喃著:“不是,不是鬼地方…是我家,我家…爸媽都死在那裏…發了水…水很大…房子都倒了…他們在水上飄…我沒被卷走…我得回去看看…”
不知是否是受到我的感召,他忽然停下來,將我的手從嘴上扳開,驚訝一點一點在眼裏放大:“你臉色好差…還哭成這副德行?”我狠狠擦了下臉,將眼睛捂住:“我哪有哭,哪有哭?”
他堅決扯下我的手,將下身抽離了出來,穿好衣物把我抱到懷裏,在額頭上試探了下,驚呼道:“很燙!你在發燒!”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我啪地打掉他的手,從他的懷裏跳到地上,哪知腿軟得像沒了骨頭,立刻便癱跪在地上,同時那嘔吐感終於從腹腔裏直衝而出,山呼海嘯似的吐了起來:“哇——”
他一時呆住,隻顧著機械地捶我後背,一會兒輕一會兒重,手忙腳亂的。等吐得差不多了,我早已沒了力氣走路,這時他終於能應付自如了,幸災樂禍地把我抱起來放到床上,一邊為我擦汗,一邊得意洋洋地欣賞我黃蠟蠟的臉,陰測測地笑:“哼哼,這回看你還想不想跑了?”我訕訕說道:“等好了再想。”他一皺眉,照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那你就休想好了!”我負氣道:“除非你給我下點毒,我變殘廢了,也就跑不了了。”他一怔,目光忽而柔軟了下來,低低說:“給你下的毒還少嗎?現在想想,當初我怎能那樣狠心?那時,那時我…你說,你是不是還怪我?”我不說話,心裏卻很酸苦,也很委屈。他繼續說道:“六月,我這次來之前已經想明白了…你願意跟我走嗎?”我裝作不懂,心髒卻在狂跳:“走?去哪?”他說:“隨便去哪,去跟我,打、江、山!”我心裏一涼,冷冷說:“打江山我幫不上忙。”他急忙解釋:“打江山你是幫不上忙,但可以做些別的?”“別的?”我好奇問。他一本正經說道:“端個茶,倒個水,捏個腳,捶個背。夏天時候給我扇扇風,冬天時候為我暖暖被。無聊了時說個段子給我解悶,我生氣時做個隨手就抓的出氣桶,高興時給我唱個小曲彈個琴…”他揚高一邊眉毛謔笑著,看那樣子諏得十分有興致:“哈,這些你可願意?”看他幻象得那麽暢快,我幸災樂禍地潑了盆冷水給他:“這些是奴才為主子做的事,我恩請您讓我為自己贖身。”他不為所動,仍是誌在意滿:“恩什麽恩哪?你拿什麽贖身?連恩都沒報呢!我勸你還是乖乖地聽主子話,說不定哪天我一高興,就準你贖身了!”我頭皮一陣發麻,讓他高興我得付出多少?不可想象!他侃得更興起,竟上手摸起了我的肚子,涎笑道:“要不然,你替我生幾個孩子,權當報恩加贖身?”
我腦子嗡地一聲,好像漲大了兩倍,握拳向他憤怒抗議:“我不是女人!”他不懷好意一笑,將我的手按下,自己的手卻往下移,一直從小腹移到要害處,握緊了說:“當然知道你不是女人,我也不要你的肚子,我隻要你這裏…”他害怕我沒領會,向深處攥了攥緊,強調說:“是這裏,從今往後,你能為我而拚死守住這裏嗎?”
我還能說什麽呢?什麽都不說了吧,我就和這裏的房子、樹、石頭打個賭,賭他真的愛我,沒有生命作為基礎的愛是徒有其表的,而我與他之間經曆了太多生死攸關,這樣的愛恐怕早已超越了生命本身,雖然很沉重,很沉重,但正因為如此,我才要拚盡全力背負,不管能走多遠,不管未來他是否會為了更重要的東西命令我不許再繼續走,除此之外我都會堅持,因為彼此能都活著已經太好,愛情脆弱易逝,我已經不夠堅強,那麽希望我的愛可以堅強。
“你剛才吐得那麽厲害,難道…你是…真懷上了?”他故意瞪大眼睛,半開玩笑似的說。
我黑起臉,將身子一翻背對他,賭氣說:“是啊,您要對我負起責任啊!”
他幹笑了兩聲,嘟囔著說:“怎麽這麽快呀,才剛插(和諧)進去而已嘛,怎麽就有了…”
“啊——呀——”我大呼小叫,試圖用噪音蓋過這個話題,然後,在他的溫情裏,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