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積聚一堂（3）
這場家庭喜事研討會，氣氛怪異，處處有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言下之意是一層包裹一層。從李安特意把張念找來見證他們的訂婚，到江秀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李安，從葉培豬肝臉轉變成左右為難的尷尬神色，到佳麗憤然想要離開，從好媽躲在廚房門口私下竊笑，到抿緊雙唇眼睛放亮的滿肚話無法表達的張念。從李安女朋友呆坐在李安另一邊，到樓梯口靜觀其變的萍萍。
這一切非比尋常，屋裏的人各懷鬼胎，眼神交火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互相抵觸，互相暗掐。
李安，強行把戒指交到他們手中，葉培順其自然把戒指戴上，隻有佳麗撇過臉，怒視衝天，對桌上的戒指不理不睬，眼睛的餘光看見張念額頭微微出汗。
是不是給他帶來難處了，為什麽這個時候他還不說我們的關係，念，你在幹什麽，難道你真的要放棄我，讓我嫁給一個根本不愛的人？念你在慌張什麽，你神情明明就在擔憂什麽？
念一直目視前方——透明的玻璃桌，若有所思，腦海裏閃現當年所發生的事情。
那天黃昏，細雨蒙蒙，淅瀝瀝的雨宛如初冬的小雪，那麽的溫柔，無憂無慮的漫天飛舞，可就是這樣的不起眼的小雨，卻能浸濕衣襟，透過皮膚，寒冷刺骨，不經意會被纏上，它們與你親密無間。
昏昏沉沉，沉浸在酒色之中的翠螺酒吧。黃昏正是營業，迫於生計，張念在這裏駐唱，那年他16歲，每每晚上彈起吉他，亮出喉嚨拚命的賣弄風情，時常被富家太太們當做小白臉用錢侮辱，低聲下氣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直到有段時間，酒吧來了一位和藹可親的老人，說他是老人似乎又點過，烏黑發亮的頭發下皺褶的眼角紋，足以判斷他已經年事尚高。老人總是喜歡坐在角落裏看他彈吉他，被人調戲，被錢之後蹲在地上撿錢，失去人類最起碼的尊嚴，老人終於忍不住，衝了過去拉起他往外走。
“老人家，你幹什麽，我還沒有下班呢，我不能這麽就離開，除非你已經包下我，為你一個人唱。”任由張念使多大的力氣都無法逃脫老人強健有力的手，隻能好不甘願的跟著他走出酒吧，來到後麵的長廊裏，四壁畫著亂七八糟的塗鴉，幽深的走廊盡頭就是幾間客房，專門提供一條龍服務的，這裏比起熱鬧非凡的酒吧內部相對要清淨許多。
兩人拉拉扯扯，待張念已經耗費多半力氣時，想要甩開的念力變小，以至於最終瓦解，像是被馴服的小獅子溫順很多。
“孩子，你爸爸是不是叫張東林啊？”老人的眼睛裏流露出懺悔的神色，聲音裏包含著更多的無奈與惋惜。仔細想想這孩子對音樂這麽有天賦，想必應該能栽培人才，如不是他的爸爸是張東林，我真想要把他帶回家好好栽培，順便也給佳麗找個伴，可是他怎麽會是張東林的兒子？有點希望不是。老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安，那年的事情就倒敘也很難找出誰是誰非。
“是啊，你怎麽知道，你認識我爸爸？”張念隻要想到爸爸，就會恨之入骨，沉迷於賭博的爸爸，早就讓不是很富有的家庭負債累累，親戚朋友都被借光了，還是死不悔改的去賭，嗜賭如命的爸爸，給他帶來的就隻有無盡的黑暗，和大家來要債的敲門聲。
難到這老頭是來和我要錢的？他是爸爸債主？找了更我要錢的？天啊，不能這樣吧，爸爸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處理，我不要總是叫我付出，我這個學期的學費還沒著落呢。
“你不是來和我要錢的吧，你是爸爸的債主？”張念恍然大悟般麵對李安，試探的問。
“你爸爸的債主？你們欠人家很多錢嗎?導致你得了強迫後遺症，見麵就問是不是債主，是不是很擔心我是來為難你的啊，我不是債主，隻是和你爸爸認識而已。”李安笑容可掬的看著張念，雙手輕微鬆開張念被掐的紫紅了的手腕。
釋放後，他伸胳膊神腿，活動活動筋骨，聽到不是惡霸債主，全身所有的細胞統統放鬆，整個人空無前例的輕鬆。
“老爺爺，你竟然不是爸爸的債主，那你找我幹什麽，我還得在裏麵唱歌賺錢呢，再不進去恐怕是要被開除了。”念弓著腰，盯著李安看，是在怪他拉他出來耽誤賺錢的機會，那件淺的圓領的長袖衫袖口早早的被挽上。
“孩子啊，你不用進去了，以為我老讚助你學習？”李安“含情脈脈”的看著張念，心中隱隱作痛。
“老人家，我看你穿著也不是很豪華，你有錢讚助嗎？再說我這裏每個月能掙不少錢呢，出去學費，我還能買飲料，還能去餐館吃上幾次呢，你想的太單純了，老人家，留著錢防老吧，我不需要，真的！”張念說完準備迎路返回。
這老頭倒是個好人，看見我拿尊嚴出了賣錢，知道要保護我，在他眼裏恐怕我和他的孫子差不多呢，隻怕是把我看成孫子了，至於他的孫子在哪裏，是生是死，當然希望是活的了，這樣我就有脫身的機會，為什麽看見我就一如既往的追著我，還怕我受委屈信誓旦旦的說大話。真是的，臉都不紅。
“孩子，你先不要管我有沒有錢，我竟然能答應你，也就能辦到，我一個老頭子也不想連到棺材前還欠下一份債，死不瞑目啊……
哇咧咧，這老頭什麽理論，沒有錢，還不讓管，一點保障都沒有，最起碼這裏老板每天都會給我現錢，比起他的包包裹裹要踏實很多。這要是我答應他，辭去這裏工作，到時候又偏偏沒有讚助，那我不是吃大虧了。
念使勁搖頭，滄桑的歲月早就磨練出一個處處精打細算的張念，李安，百般阻撓之中，張念無法脫身，老頭塞給他一張銀行卡，說裏麵有3萬塊，就是為他準備的。張念將信將疑的看著李安，心中難免有著說不出來的滋味，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層微薄的霧氣，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