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從醫藥箱裏拿出針灸袋,取了最粗的銀針,把昏睡的澹台琳琅紮醒。
澹台琳琅無力地睜開朦朧的雙眸,目之所及,是一頭墨雲秀發,眉若春山淺黛,眼若秋波流轉,儀容秀美出塵的蘇黎。
澹台琳琅一臉木訥憨態,目光呆滯,喃喃道,
“我看見仙女了,我已經死了嗎?我升天了……”
“世子好著呢,我是蘇太後!”
蘇黎清脆婉轉的聲音出口,讓澹台琳琅很快從混沌中清醒過來,看向了蘇黎身邊的成王,嘴一咧,哭道,
“父王,父王,你要為我做主啊!”
成王淚目,握著他的手,
“父王已經求攝政王,把霍元奎抓進天牢裏了,不日,就要問斬了,你安心養傷,一定會好起來的。”
蘇黎擺擺手,示意他們爺倆鬆開手,給自己讓地方,
“世子,哀家現在給你診病,我用銀針紮你,哪裏疼,你就吱一聲。”
澹台琳琅雖然懷疑過太後才這個年歲,即便會醫術,也不會比太醫更厲害,但是,事到如今,隻能把自己死馬當作活馬醫了,乖乖地應了一聲,
“嗯,謝太後。”
蘇黎點頭,剛想抬手施針,澹台琳琅忽然發出了一聲殺豬叫,
“啊!不要!”
彼時,澹台琳琅才反應過來,他雙腿斷了,為了上藥方便,下身隻穿了褻褲,被太後看見了,成何體統……
蘇黎知道他在慌什麽,淺淡地笑了笑,
“世子安靜些,病不忌醫,哀家是你的長輩,不必害羞。”
一根銀針紮在澹台琳琅的粗腿上,明明毫無痛覺,卻憋紅了臉。
不大一會兒,澹台琳琅雙腿的穴位都被紮了滿了銀針,也找到了痛點。
蘇黎起身,重新寫了接骨藥方,交代孫太醫去配藥,指導他重新包紮,才算完。
蘇黎又對澹台琳琅道,
“今日就診結束,明日,哀家再來。
哀家保證,世子不僅可以再站起來,還能再長高幾寸呢。”
“真的?!”澹台琳琅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身高,一直以來都是澹台琳琅的大心病。
澹台家的男子,個個身形高大,唯獨他是個矮子。
一起玩的京城紈絝,背後都叫他三寸丁,尤其是霍元奎,就他叫得最歡。他嚴重懷疑,‘三寸丁’這外號,就是第一個從他嘴裏傳出來的。
蘇黎一臉肅穆,“哀家一言九鼎,絕無虛言。”
澹台琳琅當時就哭了,自己若是在弱冠之年還能再長高幾寸,那也能達到尋常男子的身高了,站在人群裏,就不再會凹進去一塊了,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多謝太後再造之恩,琳琅感激不盡。”
斷骨可再增高?
成王即使再缺心眼,此刻也覺得,太後的話越來越離譜,越來越懷疑她是想拖延時間,幫霍小侯爺逃脫責罰。
但是,他沒宣之於口,還是畢恭畢敬地把太後送出府,送上了馬車。
蘇黎不著急回宮,
“難得出來,去街上逛逛,你們兩個缺什麽,趁此機會,都買回去。”
馬車裏,蘇黎利索地卸下了頭上代表太後尊榮的華貴釵環,脫下了精美的華服,換上了尋常百姓女子穿的素衣,把長發紮成了一個高馬尾。
不用端著太後的架子托大,整個人清爽多了。
尋常熱鬧的街市,今日,卻沒幾個人。
蘇黎狐疑,“怎麽回事?還在抓刺客嗎?”
連翹,“今兒十五,是相國寺一月一次的開放日,商販們應該是去那裏做生意了。”
蘇黎恍然大悟,“是哈,我咋把這茬兒給忘記了,咱們也去相國寺,湊湊熱鬧~”
蘇黎輕裝上陣,在相國寺密密麻麻的攤位中穿梭。
她活了兩輩子,稀奇古怪的玩意,她見多了,沒有什麽能引起她的興趣,就是單純的散心而已。
倏爾,一個打著‘算卦’幡子的鶴發白髯的老道,擋在了蘇黎的身前,幹枯勁瘦的手,捋著齊胸長的白胡子,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她,
“姑娘,老朽瞧你骨骼驚奇,給你測個字吧?”
蘇黎輕笑道,“嗬嗬,你這牛鼻子,可真有意思,跑到寺廟裏來搶生意。”
鶴發白髯的老道無比赤誠,
“姑娘麵相,貴不可言啊,容老朽給你測一字,算算前程,不準不要錢。”
蘇黎有一點好,就是向來不擋這些窮苦人的財路,她牽起嘴角,莞爾一笑,
“嗬嗬,我不測,你給他們兩個測一測~”
無非就是花錢,買幾句好聽的馬屁,自己不稀罕聽了,就他們兩個聽,開心開心。
連翹看著此老道仙風道骨的,也很樂意,
“有勞道長了。”
老道從雲袖裏掏出紙筆,
“姑娘,請~”
連翹思路片刻,在紙上落筆:
回
連翹,一心想著回蘇府,回到公子的身邊。
她從小的夢想,就是想長大了給公子做妾,給他生兒育女,奈何,公子的正妻遲遲定不下來,納妾更是遙遙無期。
而且,她還被困在深宮,更不知何年馬月能回去了,心裏愁得緊。
老道擰起了眉頭,“姑娘也問前程嗎?”
連翹害羞地點點頭,總不能說是問姻緣吧,不過,自己的未來的人生裏,隻有公子,姻緣和前程,密不可分,也沒什麽不同。
老道眉頭緊皺,“兩個口字,封閉得一重又一重,姑娘的前程,無路啊。”
連翹身軀一震,瞠目結舌道,
“不,不準吧?”
蘇黎內心鄙夷:
他們這種做口條生意的,一般都是撿拜年話兒說。
說客人前途無路,那就是暗示,要多給錢,破一破,讓他指一條明路。
我都穿這麽寒酸了,還能被當著肥羊盯上,真是……
“給道長一百兩。”蘇黎說道。
雖然太後一年的例銀也就五百兩,但是,怎麽也得讓連翹舒心了,不能給她添堵。
老道拿了一百兩銀票很高興,
“姑娘,隻要肯聽你眼前這位主子的話,一心為她考慮,必定前途坦**。”
蘇黎內心嗬嗬噠:
這老道,這一百兩賺得也太輕鬆了。
連翹一臉幽怨,她好像知道自己被騙了,一百兩就聽個這……
“那誰,該你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