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殿下勿怪,殿下的心思我都知道,但感情的事不是一廂情願就可以的,其實我也問過輕容的意思,可能是年紀還小,她沒有別的心思,”張蘭歎了口氣,不忍心這個小小少年再承受被心儀的女孩無視的打擊,“殿下現在應該將心思全部放在這次清江之行上,”對男人來說,事業才是強心劑。

對,自己隻要將清江案辦好了,便可一雪前恥,給梁元慎些顏色看看,他已經查出來,清江大堤修繕時,負責的工部官員中,可是有人跟戴家父子過從甚密,隻要自己追著這條線,定能叫梁元慎那廝灰頭土臉,失了聖心,“先生說的是,是恪著相了,隻是還請先生莫要責怪二妹妹,她還小~”

雖然張蘭現在私下被梁元恪稱為先生,其實在梁元恪心裏,更看重的是她這個武安侯夫人的身份,而一個拿不到台麵上的師生關係也不足矣將羅家綁到柳家的戰車上來,尤其是在羅綾錦做良王妃的情況下,所以梁元恪覺得自己娶羅輕容是勢在必行的,隻有姻親,才是剪不斷避不過的紐帶,何況羅遠鵬還十分愛重自己這個嫡長女!

想到這裏,梁元恪的心思再次活泛起來,張蘭讓他先得到羅輕容心的做法看來並不高明,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要自己前程一片光明,到時候直接讓人到羅家提親,還由得羅輕容不答應?

“夫人,姑娘說她要到鋪子裏去轉轉,先走一步了,”飛星忐忑的看著張蘭,玉露不在,她是頭一次跟張蘭出來,沒想到自己的夫人竟然在這裏茶樓裏見貴人,這可是她在府裏想都想不到的,“咱們怎麽辦?”

羅輕容先走了?張蘭歎了口氣,罷了,強扭的瓜不甜,反正自己搓和她和梁元恪也是出於一片好心,覺得梁元恪這孩子人不錯,長的也好,尤其還有一個好前程,並不是要賣女求榮,倒也問心無愧,但是羅輕容牛不喝水,自己也就不強按頭了,隨她去吧。

“你回去去吧,我到鄉下的莊子裏去一趟,”既然出來了,張蘭也沒有打算立即回去,自己鄉下的莊子裏可還住著個宗令安呢,也不知道他好了沒有,倒是要再買些補品過去才是。

“夫人,您,”飛星不些不敢置信,自家夫人竟然不帶著自己?“要麽讓紫娟和雪雁跟著夫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夫人待自己已經不像以前那麽貼心了。

“不必了,讓車夫人老蔣跟著我就行了,”張蘭擺擺手,“你帶著她們坐車回去吧,莊子上還有玉露呢,我又不用侍候。”

張蘭並不是沒有看見飛星微紅的眼眶,她心裏一歎,從什麽時候起,她發現了蘇媽媽和飛星的打算?在自己幾次要為飛星挑選人家的時候?還是每到羅遠鵬到自己院裏來飛星服侍的就格外殷勤的時候?還是飛星無人時那哀怨的表情?還是知道飛星與流光閣飛絮閣裏的通房丫頭多有走動的時候?

她已經接受了羅遠鵬三妻四妾的種馬行為,甚至是放縱了和鼓勵了他的種馬行為,但並不表示張蘭願意將一直跟著她的,她當做姐妹一樣的飛星和纖雲送到羅遠鵬床上,纖雲是不自重,已經得到了她應有的下場,飛星呢?張蘭有些不知道該怎麽發落這個姑娘,她為她悉心挑了好人家,可她執意不肯,是啊,已經被侯府的富貴晃了心神的女人,哪裏還會看上尋常的男子平淡的生活,尤其還有自己這個出身不高的主母在前麵比著?

不過飛星的心思還是再一次讓張蘭傷心了,纖雲的事情還如昨天,可飛星竟然也要走這條路,還尋著蘇媽媽來做自己的工作,什麽也要弄個年輕漂亮好拿捏的放在院子裏來留住侯爺的心,自己若是隻為抓住那個男人的心,還用找別人代勞?是她張蘭不要羅遠鵬了好不好?為什麽在旁人眼裏,自己才是那個被棄如敝屣的?

“你回去吧,我要到莊子上看看,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張蘭意興闌珊的甩開飛星的手,她是無法再相信她了,罷了,若她真存了這個心思,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若真的遂了心願,大不了也一同扔到露華院去好了。

飛星怔怔的看著翠帷華蓋車越來越遠,將心一橫,徑直走向下人們坐的馬車前道,“走吧,咱們回府。”夫人已經不把自己當心腹了,還自己也要給自己尋條出路了。

“太太,您來了,”呂婆子沒想到東家這麽快就又到莊子上來了,不過一想家裏住著的那位公子,心下也有幾分了然,她和自己老頭子私下議論過這位東家的來曆,看穿著打扮自然是一等一的人家出來的,可每次到這裏來,都沒幾個下人在身邊伺候,如今又悄無聲息的弄了個年輕男人過來,“宗公子已經能起身了,玉露姑娘服侍的經心著呢,若說是伺候人,還得是大宅門裏的姐姐~”呂婆子小心的試探。

“已經能起身了?”張蘭勾勾唇角,這也算是個好消息了,“我去看看。”

“太太,”在屋前熬藥的玉露看到張蘭,也是鬆了口氣,她這麽不明不白的服侍一個男人,還真的是滿心忐忑。

“已經請大大夫看了?”張蘭看了看爐子上的砂鍋,“可要緊?”

“大夫說宗公子身體極好,隻要安心養著,並無大事,”玉露沉吟了一下,走到張蘭跟前輕聲道,“隻是這宗公子,”她臉一紅,“身上到處都是傷疤,奴婢擔心,”這樣的人竟然出自名門宗氏?

“放心,宗家世代習武,子弟裏有從軍的,有開鏢局的,身上有些舊傷,也不算奇怪,”張蘭挑簾進屋,正對上蒼笠那雙比常人深邃的眼睛,不由心裏一顫,強笑道,“你醒了?覺得好何了?”

“宗某見過太太,”蒼笠支起身,那個叫玉露的嘴巴挺緊,根本問不出來什麽來,倒是這個太太,反而沒有多少戒心,“還未謝過太太救命之恩。”

“你快躺著,”張蘭打量了一下蒼笠的臉色,“你估計是當時失血過多了,怕一時還補不回來,這次我帶了些補品來,讓玉露燉給你吃。”

“不必了,”蒼笠意識到自己口氣過硬,連忙補白道,“太太已經救了在下的性命,實在不必再破費了,”蒼笠不想欠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太多。

“難道你想在我這個莊子裏住上很久?”張蘭戲謔的一笑,“我性張,叫張蘭,外子在城裏有些生意,平時住在城裏,這裏是我自己的私產,地方偏僻,不怎麽有人過來,你就安心養傷吧,有什麽事直接跟玉露說就是了,”多個朋友多條路,張蘭覺得這個宗令安應該不是個壞人。

雖然蒼笠心急如焚,可就像張蘭所說,他現在的身子,怕也是行不得遠路的,“太太大恩,容宗某日-後再報~”

“不過是舉手之勞,”張蘭一笑,“何況你也不像是個壞人,難道真要看著你傷重而亡?萬一將來你家人尋來,我們豈不是更說不清楚了?”張蘭覺得宗令安過於嚴肅了,想來是覺得欠自己人情太重的緣故,半玩笑道,“宗家可是大族,倒時候追究我一個見死不救之罪,那麻煩可大了。”

看來這個叫張蘭的女人是真的相信自己的身份了,蒼笠心中大定,“如此就要再勞煩貴莊幾日了。”

見宗令安倦了,張蘭便命玉露好生服侍,自己則帶了呂大到田裏走走,與他商量這一季的莊稼收後下來再種些什麽?順便將自己知道的關於農作物的知道說與呂大聽,看看對他有沒有啟發。

“夫人,您用飯吧,依奴婢說,這莊子上的事你就不必自己操心,不是有莊頭在麽?”玉露想不明白張蘭為什麽放著舒服的日子不過,非得成日往外跑,何況在水居的明眼人都知道那個飛星是什麽心思,張蘭這麽跑著,還不是給了飛星機會?

張蘭已經換上舒服的布衣,此時正滿意的看著桌上的碧綠小菜過水麵,看來自己真不是什麽富貴命啊,如今這棉布衣,手擀麵反而成了最舒服的衣食,“有些事你不懂,我麽,”張蘭展顏一笑,“恰好我懂那麽一些,再說了,我閑著也是閑著,找點兒事做。”張蘭從來沒有放棄做一份自己事業的想法,每個穿越女不都是這樣麽?

“可是府裏,”府裏那麽多事情,還敢說閑?玉露有些不明白,張蘭是她的主子,她自然希望張蘭能好,“如今除了東來院,三夫人還有姑奶奶都在呢~”

“那又如何,”張蘭挑了一筷子麵,笑道,“反正依著規矩來就是了,府裏那麽多的管事嬤嬤們,不是都是做事的?”她現在是徹底的權利下放,反正武安侯府還有一個無所不能的羅輕容,真的有人做了什麽出格的事,相信這位姑奶奶也不會看著不管的,羅家對她來說才是家,與自己,什麽都不是。

下午張蘭沒出去,也沒有急著回城裏,而是讓玉露和呂婆子將蒼笠扶到院裏樹下的穨椅上,久臥在床。也不是什麽好事,自己則泡了壺茶坐在不遠處,與宗令安聊天。

一聊之下,張蘭才發現宗令安十分健談,而且因為長年行走在外的緣故,他對永安各地的風情掌故都十分熟悉,這無疑是給張蘭打開了一扇窗戶,讓除了錦州就是京城,頂多加上錦州到京城一路見聞的張蘭大開了眼界,當然,她也不是那種真正養在深閨什麽也不懂的女子,兩人你來我往,倒是聊的十分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