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節帥王府前殿之中,二十餘名將領分案而坐,上首自然是盛怒中的李克用。
“存信!你領八萬大軍,先去擊敗李匡威與王鎔,再掉頭南下,穿魏博而至天平,二朱如果被滅,朱溫小兒在中原便再無敵手,孤不想看到這等情況出現,你明白嗎?”
李存信霍然起身,猛一抱拳:“喏!末將領命!”
李克用獨目微微一凝:“八萬大軍不是小數目,關乎我河東根基。你出戰之前,且先說說你打算怎麽打。”
李存信瞥了在一旁次席上端坐不動、垂下眼皮似乎睡著一般的蓋寓,收回目光,朗聲道:“與李匡威、王鎔之戰,末將以為,當速戰速決;進入天平軍轄區之後,則要穩紮穩打。”
李克用麵色不變,隻是反問:“理由何在?”
李存信抱拳道:“大王,李匡威、王鎔二人,敗於我河東不久,對我河東必然心存畏懼,隻是他們怕我河東過於強勢,這才橫下一條心,再次聯手罷了,從心底裏來說,他們是畏懼我軍實力的,因此末將此番出征,就要讓他們對我河東的畏懼再次加深!因此,隻有握緊拳頭,給他們一記猛烈的,打他們一個丟盔棄甲一潰千裏,這才能保證末將領軍南下之後,他們也再不敢升起窺視河東之心。”
李克用麵色傲然,點了點頭:“不錯,那麽天平軍那邊呢?”
李存信道:“朱溫乃是大王宿敵,雖然他與大王相差甚遠,但我等也不得不承認,其近十年來,實力膨脹極快,至少從兵力上來說,如今已是天下擁兵最多的藩鎮。末將去了齊魯之後,縱使加上二朱的兵力,也較朱溫為少,而朱溫久處該地,熟知地理,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優勢……因此,末將若是還要速戰速決,隻怕殊為不易。方才大王也說了,這八萬大軍,事關我河東根基,末將不敢視同兒戲,做那沒有把握之決戰,因此寧可穩紮穩打,步步削弱朱溫,也不願倉皇上陣,冒險行事。”
李克用這才露出微笑來:“好,好,存信不愧是熟讀兵書之宿將,這番話說得甚是,就這麽辦吧!”
“是!末將遵命!”李存信傲然領命。
“大兄!”殿中忽然有人喊了一聲。
李存信轉頭一望,卻不料此人竟是李曜。
“正陽有何見教?”李存信眼珠一轉,沉住氣問道。
李曜微微一笑:“哪裏談得上見教,隻是小弟前番才與李、王一戰,多少對他二人及其麾下軍隊有所了解,是以想提醒大兄一句而已。”
李存信擠出一個皮笑,揶揄道:“十四弟莫不是想提醒某,說李王二人已經被你與存孝、嗣昭打得再無還手之力,某隻須大軍一到,他們便要開城投降麽?哈哈,那倒真是沾了三位賢弟的光了!”
李存孝在一邊勃然變色,一手按住麵前的小案,沉聲道:“大兄這話,莫不是懷疑我李存孝謊……報……軍……功?”
李存信撇開目光不去看他,淡淡道:“存孝,你多慮了。”
李存孝目光一凝,煞氣一閃,剛要說話,李克用已然擺手:“好了,你們都給孤王住嘴!正陽,你有什麽要說的,就趕緊說吧。”
李存孝和李存信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轉過臉去,哼了一聲。
李曜卻不管他們,隻是朝李克用拱手一禮,道:“是,大王。某是想對大兄說,李、王雖然敗於存孝兄長之手,但此番作戰,我方之所以獲勝,並不僅僅是戰力強橫他倆家許多,還有一些別的原因。是以,某隻是請大兄判斷敵情之時,更加謹慎一些。”
李存信聽完,哂然一笑:“十四弟,好意心領了。”
李曜見他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也同養不以為意,微微一笑,拱手坐下。
李克用一看諸將都無異議,便道:“好,既然都別無他話,那便是這般定了,你們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吧。存信,你留一下。”
李存信嘴角微微上揚,瞥了一眼李存孝與李曜,似乎麵有得色。
哪知道李克用忽然又道:“存孝,你也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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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的一家酒樓,沒有名字,樓外的幡上寫著三個大字:“呼兒換”。
“呼兒換”是這家酒樓的招牌酒,這種酒是一種河東清酒,取名自然是因為李太白那句“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呼兒換的確是美酒,而且酒勁頗大,最得一些慷慨豪邁之士所推崇。隻是因為價錢不便宜,因此往來這家酒樓的,多半是河東軍中有些地位的將校軍官。
今天呼兒換酒樓天字包間裏,又有幾位貴客,酒樓的掌櫃其實已經熟識了的,正是河東軍李存曜、李嗣昭等諸位將軍。
“話說這李飛騰年紀不大,人又長得那般秀氣,怎麽看都不像是能鎮得住大軍的人呐,可是為啥……某瞧著那些飛騰軍的人提起李飛騰的時候,就跟提起自家耶耶似的,誰敢說李飛騰半句壞話,那他娘的就是他殺父仇人啊?”
“你這就是不知道內幕了,某家裏那二侄兒在飛騰軍做過事,雖說隻是送菜,可是他也能看到些事啊。你別看李飛騰長得這麽斯文秀氣,人家在軍中那可是人人心服的,為什麽?因為但凡他要求大頭兵做到的事,他自己都首先做到!他要求大頭兵早上大冷天起來,繞著大營跑圈圈,要是換在其他軍,早他娘的反了他的了!可是在飛騰軍就不會,為什麽?就因為每天第一個出來跑、跑在第一個的人,就是他李飛騰!他的要求是,他跑多少,大頭兵們就跑多少。你想想看,人家節帥大王的螟蛉、堂堂飛騰軍使都親自拖著兩條腿在跑了,大頭兵還有個什麽話說?要是換了別家,你別說讓軍使去帶著大頭兵跑了,就算讓軍使騎馬帶著他們跑,人家還懶得大冬天起那麽早出來吹風呢!”
“原來是這樣……”說話那人肅然起敬:“這就難怪了,李飛騰帶兵,果然不同凡響。”
“那是自然,人家可是連王家的學士們都讚不絕口……咦,那不是李黑鴉?”
“不奇怪,李飛騰與李黑鴉本就關係親密,李飛騰設宴,李黑鴉能不來麽?不過話說回來,李黑鴉平時可不像這模樣啊?你有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嗯……是有些不對勁,啊,某看出來了,今個李黑鴉一定是有什麽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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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上嘔下瀉,人都脫水了,今天略好一點,滾上來碼一點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