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回憶起自己在湖底神廟對抗盾皮的時候,曾使出一套自己從未使出過的刀法,那兩句詩像是一直就在她的腦海深處,關鍵時刻便隨口吟出。

“寒影葬梅魂,冷刃斷乾坤。”

她手中的梅刃看似揮舞得很平很緩,卻因被注入的妖力而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震動著,以至於她妖力氣旋形成的梅花瓣兒都可以被吸附在刀身周圍,即使一刀揮下後花瓣兒仍然不落。她試著讓自己漸漸平靜下來找到當時的那種狀態,忘記身邊正發生的一切隻專注於眼前強大的敵人。

猿赤魔的攻擊很快就變得不再那樣難以招架,她甚至可以提前預知他的下一個動作或者他的下一次出擊會由那一個方向襲來,並在他行動之前就做出反應。

她出刀時變得沉穩而堅定,不急於改變自己的攻擊路線,以不變應萬變,隻集中全部力量攻擊猿赤魔左肩那一點,她記得百年前正是在劈開了這裏以後令他元氣大傷並敗下陣來。

猿赤魔也很快地看出了她的真正目的,左肩對於他來說就相當於命門或死穴。心中不禁想著自己真是小瞧了這丫頭,看似柔弱的人類為救自己的同伴兒竟也可以變得如此決絕。

他剛躲過她的一計橫向回旋斬,就又被她突破防線繞到背後施以一招突刺,隻得閃向一邊。純銅的身體雖堅硬卻也因此而太過笨重,突然的轉向令他險些失去平衡,不由地單手撐地才穩住重心。可她手中的刀卻又緊跟著而來仍是直衝他的左肩劈下,他猛地躍起躲過這一刀的同時能感到看似瘦弱的人類少女卻在他手中的刀裏寄予了相當驚人的力量。如果真的被她劈中這一刀,對於他來說會非常危險。

他不得不承認若再不亮出武器的話,他已經很難招架她的攻擊了,但武器一出那先前的偷天換日之術便無法再維係,雖心有不甘,但迫於無奈他也必須使出噬天之術的第三個階段。他張開大嘴,並將右手深入當中握住一把劍柄,然後又一點點將這把寶劍從自己的喉嚨內拔出來。

歐陽小冷他們剛才被吸走的感知能力,這會兒開始源源不斷地回複到他們各自的身體裏,他們紛紛停止了剛才無意義的打鬥,麵麵相覷的看著彼此。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們剛剛竟因猿赤魔的噬天之術而同室操戈,若不是夏秋迫使這怪物使出這噬天之術的第三招,他們恐怕很快便要鑄成大錯。

“剛才發生了什麽?”千騎仍有些恍惚地抓了抓頭發問對麵的靈羽。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好像一眨眼整個人就回到了當初在湖底神廟與盾皮對決的時刻了。”靈羽說完望向歐陽小冷。

他隻是默默地點點頭,並沒回應而是把目光投向正與夏秋對峙著的猿赤魔手中的寶劍上,那黑色的劍身戾氣極重,甚至能看到黑色煙霧從劍中溢出。

“這把劍叫做天殤劍,開始時隻有豌豆大小,我把它吞入腹中以鬼隱供養者的血氣與生命力來養它,現在它已長到約五尺了。”猿赤魔舉起手中的寶劍炫耀道。

“要小心,這是把魔劍!被這種劍傷到後恐怕血會很難止住!”望月提醒其他人。

他曾經聽說過天殤劍,這中間本身就寄宿著劍魔在裏麵,吸收的生命越多就會長得越大,但像猿赤魔手中這麽巨大的天殤劍他卻聞所未聞,能將其養至如此地步不知道需要謀害多少條性命。

不知為什麽那把劍對歐陽小冷有種莫名的吸引力,他根本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劍身上移開,雖然明知道那是把魔劍,可他卻非常想將它奪下並從此據為己有。

“剛才我不過是在逗你,這回才是要動真格兒的了!”猿赤魔笑著對夏秋說道,她顯然仍是他最大的攻擊目標。

“有我在,你休想傷夏姐姐一根頭發!”靈羽不知何時已當空躍起警告猿赤魔。

他一伸手拋出玉袖錦朝他襲來,那些前端擰成錐形的彩色綢緞在空氣中帶起氣旋,如萬箭穿心齊齊向它刺去。可猿赤魔卻並不閃躲,隻在玉袖錦抵達他麵前時漫不經心地一劍揮起,那些彩色綢緞的前端就像突然失去了動力一樣朝著地麵砸去。

靈羽將玉袖錦收回來時卻發現它已經被砍斷了,玉袖錦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尾羽,它之所以看起來就似彩色綢緞但卻十分堅硬的原因是因為受到他妖力的控製和保護。

這還是他的武器第一次被敵人砍斷,而且對方似乎根本沒花什麽力氣,這樣的奇恥大辱讓這少年的身心都受到刺激,他跌坐在地上暫時是無法再繼續戰鬥了。

夏秋很想去看看靈羽的情況,但麵前的強敵是不會給她這樣的機會的,他果真死盯住她,對於別人的進攻根本不予理睬,隻是不斷以手中的天殤劍向她發起猛攻。

她能感到手握天殤劍的猿赤魔和剛才判若兩人,如果剛才的他還隻可以被稱為強大,那麽現在的他卻充滿一種嗜血和殘忍,可能是因為那魔劍本身就在渴望著鮮血。

他的攻擊變得更加簡單而粗暴,一個豎劈迎麵而來,她本以為自己能夠躲過,卻發現身體像是徹底被他的真正實力所震懾到而不由自己,沒辦法隻有以梅刃去接。接是接住了他這一劍,但卻被他的強大力量給震得在原地頓了半秒,就是這半秒的時間他的劍又再次朝她揮來,令她差一點兒就未能躲過。

“夏秋,靠後!”歐陽小冷飛身過來擋在她麵前說。

他已完全從被偷天換日奪走感知力的違和感中恢複過來,千騎和望月也緊跟著來到他跟前將夏秋護在身後與猿赤魔過招。

可那猿赤魔對於跟他們交手根本不感興趣,他們的攻擊即使打在他身上仍然起不到任何作用,更不用說去與他的那把天殤劍抗衡。他總是輕鬆幾下子就將他們的武器彈走,然後重新繞過他們來到夏秋麵前,繼續向她強勢出擊。

“你這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嗎?隻跟一個姑娘較勁兒算什麽本事?!”千騎再一次抵住他的天殤劍吼道。

他奮力一振,千騎就騰地飛出老遠直直地撞向一根金色立柱。

夏秋覺得無論從力量上還是氣勢上都變得無法招架猿赤魔的攻擊,他的劍即使沒有傷到她,但那劍氣卻會在她身體上留下一種刺痛感,那由劍身上溢出的黑色煙霧裏仿佛有無數的針,隨時打算刺入她的身體吸取她的血液。

雖然有歐陽小冷和望月他們的保護,但夏秋有種預感自己始終難逃被這把劍所傷的命運。果然當猿赤魔再次繞過神冰和月影刀,與梅刃相碰時,她的身體又一次僵住,也就在這個時刻他一劍揮過,她已極力躲閃但仍被其劃傷右側頸部。

好在傷口並不是很深,但鮮血還是源源不斷地從她脖子上流出來,而那些血流出後會飄向空中並化作幾條紅線被猿赤魔手中的天殤劍吸引過去,她也因此很快就虛弱起來。

歐陽小冷本想過來看看她的傷勢,可剛靠近她一些就在空氣中嗅到她血液的味道。他感到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揪住,一下又一下地令他幾近昏厥,他最不願意聽到的那來自妖王之冠的聲音再一次回響在他的身體中。

“血,我需要締約者的血!隻有她的血能給我助你打敗猿赤魔那把天殤劍的力量!”

他拚命控製著自己的意誌力,極力阻止自己不去受那個聲音的幹擾,但理智卻因空氣中她血液味道的強烈而變得越發薄弱。

“小冷!你這是在做什麽?!”望月的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一字一句都很清晰,但在他聽起來卻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他俯下身體趴在她身上,將冰冷的嘴唇湊近她的脖子,感受她溫暖的血液經過自己的牙齒,舌頭再穿過喉嚨,抵達胃部。而他就像是毒癮發作一樣根本無法停止,雖然明知道再吸下去會對她的生命造成危險,但卻仍無法移開自己的身體。

“哈哈,堂堂的妖王狐原來果真具有魔性。”猿赤魔狂笑不止。

“你在說什麽?”望月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他一邊問一邊企圖飛身過去將歐陽小冷從夏秋身上拉開,但猿赤魔卻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樣的好戲我還想多看一會兒,別那麽急著讓它落幕嗎!現在換你陪我玩上一會兒!”他說著就將手中的天殤劍指向望月。

被天殤劍所傷的夏秋雖虛弱到無法動彈,但意識卻還是清醒的,她眼看著歐陽小冷朝著自己而來,本以為他是來救她的,卻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開始吸食她的血液。她隻在電影和小說裏看見過吸血鬼會有這樣的行為。她的心中被恐懼占據著,可是卻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你們還想著鏟除遁入魔道的我,可你們的妖王狐本身卻具有魔的血統!這真是諷刺啊!”猿赤魔的話越來越讓其他人摸不著頭腦。

千騎吃力地爬起來,以玉蟬劍支撐自己的身體想去阻止歐陽小冷,卻也被猿赤魔攔截。

“還有什麽比親眼看著妖王狐將自己的人類締約者的血吸食幹淨更奇妙的?緊接著待他恢複了意識以後,他還有何顏麵麵對世人呢?又該有著怎樣一副傷痛欲絕的表情呢?我真是越來越期待了!”看著形勢已完全被自己掌控,猿赤魔變得更加得意起來。

“魔鬼!”千騎怒斥道,把希望都寄托在靈羽身上,“振作起來,靈羽!快去救夏秋,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當聽到夏秋的名字,靈羽的意識終於被拉了回來,他連滾帶爬地來到她和歐陽小冷的身邊,狠命地抓住他的肩膀將他向後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