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羽一麵在大腦中試著重建整個內殿的結構,一麵開始計算起自己所負責的西麵的大致範圍。對於他來說若是在距離確定的情況下,他的武器玉袖錦或許比其他幾人更容易對付那些亡靈俘虜。因為玉袖錦雖僅由一點出發,卻可以釋放向四麵八方。

他躍入空中,向著四周突然地放出玉袖錦並再猛地收回,隻這一下就令他感覺到不知抓住了多少個亡靈俘虜,他在它們由於慣性接近自己的同時飛身數腳將他們全部踢出很遠。

千騎以水化器喚出玉蟬劍,這劍似是真的寄於了玉蟬的一部分靈魂,因這人魚一族在深水中也能活動自如,所以對於黑暗的環境也有著特殊的抗體,即使千騎本人無法感受到亡靈俘虜的位置,這玉蟬劍卻在用自己的方式指引著他施展出一係列的招式。

他能聽見自己的劍與亡靈們的武器相互碰觸時所發成的各種各樣的聲音,以此推測他們使用著的武器種類相當豐富,並且人數眾多。他漸漸地習慣於靠聲音判斷他們的攻擊方向,並且給予還擊,很快就掌握了主動權。

在漸漸習慣了利用嗅覺追蹤後,即使在黑暗中戰鬥,歐陽小冷也變得越來越遊刃有餘。他揮舞著手中的神冰,飛身幾個來回的橫掃跟直刺,便令身邊的大部分亡靈俘虜失去了繼續戰鬥的能力。

而位於東邊的夏秋,情況卻並不樂觀,雖然在心理上較開始時已平靜了許多,但畢竟因為人類對於視覺的過度依賴作祟,她還是無法施展出自己的全部實力。其實她完全可以依賴於梅刃本身的力量,可當眼睛失去原本的功能後,她的心也變得無法再信任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同伴兒。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究竟該如何才能恢複往日的冷靜和沉著,她的大腦陷入一片混亂,差一點就忘記自己還有魂離這個絕招。利用魂離能否讓黑暗中的對手現出原形呢,雖然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但在現在這種劣勢中卻又十分值得一試。

當精神被高度集中的同時,她也在試圖找到每一次進入魂離世界時自己的狀態。可顯然在黑暗中這種嚐試也變得比平時愈發困難起來,她嚐試了許久才終於有了四肢無力的感覺,眼中原本黑暗的世界變成了一片純白。

她發覺自己正立於一片白皚皚的雪地中,光著雙腳,身體也不能控製地開始顫抖,在她周圍有許多看起來是那樣天真無邪的魔靈族孩童。他們或是正在玩雪,或是看著她露出驚訝的表情,或是拍手唱著天籟一樣的歌曲……當她覺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太過單薄時,突然就有幾個孩童捧上來一件厚厚的外套遞到她手中,那是一件以獸皮所製的翻毛大衣,不但看起來就非常暖和還帶著一股太陽曬過的味道。

他們示意她彎下腰,然後將它披在她的身*她裹緊,看似虛無的眼中卻似乎在訴說中某種期盼。她覺得他們一定是在向自己求助,想讓她帶他們脫離苦海,重獲自由並去往無量天界。她朝他們伸出雙手,可他們明明想要握住卻又遲疑著逃開,應該是在懼怕著什麽吧。

等她再試圖靠近他們時,他們卻總在她接近前故意避開,不讓她碰觸。當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最弱小的女孩子卻靠近了她,她輕輕地拉住她的衣袖帶著她往前走,而她沒有遲疑就跟上了她。

很快地在空曠的雪地之上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猿赤魔,他就站在那裏如同操控牽線木偶那樣控製著亡靈俘虜們襲擊著她的同伴兒們,根本不管那些孩童的亡靈臉上究竟有著怎樣痛苦的表情。

夏秋的心靈從未如此刻這樣憤怒過,那些亡靈俘虜曾經也擁有過的那樣無憂無慮的童年,卻因為猿赤魔一己貪念而飽受折磨最終失去了生命,甚至死後也得不到自由而是被他囚禁起來。她將全部的悲憤化為力量,喚出梅刃跳起從背後毫不留情地向著猿赤魔劈下。

光明由被她劈開的猿赤魔的身體裏迸發出來,重新充盈滿整個內殿,噬天之術裏的第一式遮天蔽日也因此被徹底瓦解。

“真有兩下子!不過接下來你們可沒有那麽幸運了!”猿赤魔眼看自己的第一個絕技被破卻沒有一絲慌亂,而是繼續施展起噬天之術的第二式,他再次將口中的管子們伸出來,咆哮道,“偷天換日!”

這一回他要吸收的不再是光明,而是所有人的感知能力。剛剛變得清晰的視線裏,同伴兒的樣子再次變得模糊,並眼看著他們變成自己心底最恐懼的敵人的摸樣。

“嗬嗬,來分辨一下哪個是你們的朋友,哪個又是你們的敵人吧!”猿赤魔的聲音響徹整個內殿。

靈羽的眼裏,千騎竟突然變換成人魚始祖盾皮的摸樣,他的身體懸在空中就如同遊弋在水裏,一頭墨綠色似是水草一樣的小辮子,和臂上連接生出的兩條長長的觸手,還有那腰肢以下的兩條巨大魚尾,都和那天看見的絲毫不差。

而此時,靈羽的身心也都回到了當時在東堯水城的湖底神廟內與他對決時的心情,還是在那個供奉魚棲岩的山洞中,隻是現在身邊沒有了當時與他並肩而戰的夏秋,而隻剩下他孤身一人麵對這如噩夢一樣的強敵。

在千騎眼中的靈羽也慢慢發生著變化,最後竟化身為藍蛇羲楨,它那龍般大小的身體正伏在一朵青雲上,身邊是電閃雷鳴,周圍的世界不知不覺間竟變成了藍蛇羲楨的墓穴所通往的那個幻境。他下意識地現出自己白龍的本體,準備隨時迎接麵前藍蛇的攻擊。

望月感覺自己一下子就倒退回進入商之異界的那個時間裏,本來在他對麵的應該是歐陽小冷,現在卻驟然變成臥在寶座上的綠魔,它仍然是那麽慵懶,目光中卻又透出凶殘。地上雕刻的八卦陣,提醒著他要時刻提防這怪物會利用各種陣列的組合施展妖法向他出招。

歐陽小冷心目中最強大的敵人又是誰呢?或許是還未有過正麵交鋒的青雲,但另他也擁有了恐懼感的卻是宸極宮玉衡內殿花園裏被夜叉突襲時的情景。梅花樹下,那怪物再次突然出現並以手中的長矛直戳向他的胸口,這一次他決不允許自己再被他重傷,他必須先發製人,於是他巧妙地閃向一邊並喚出神冰向對方刺去。

夏秋是唯一的沒有受到猿赤魔的偷天換日所影響的人,她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身邊的同伴兒們竟開始了自相殘殺,無論她如何呼喊也無法令他們清醒過來,隻好出手阻攔。

“先別著急去管他們啊,這一輪你的對手可是我!”猿赤魔卻突然跳過來攔住她的去路說道。

他的雙腳落地時整個內殿也跟著顫動了一下,夏秋的身體也被他帶起的氣浪彈出了一段距離,她心裏明白猿赤魔是想拖住她,好讓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伴兒們陷入混亂,不禁向他喝道:“卑鄙!”

“卑鄙?!記住,小姑娘,無論在哪個世界裏,都隻有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一個道理!”猿赤魔略帶些諷刺地說。

他覺得這人類少女雖然具有相當強大的天賦和力量,但卻敗在太過天真和正直,而今天他要教給她什麽才是戰鬥的殘酷。

夏秋等待著猿赤魔像百年前那樣變換出千萬條手臂和無數的武器,可他這一回卻沒急於使出那招,而是徒手開始向她發起攻擊。

他身上的金色嵌景泰藍的鎧甲並不像看起來那樣隻是精美的擺設,兩隻手臂都能直接抵擋住梅刃的攻擊。當它與梅刃接觸時會摩擦出火星,而且還會發出嘶嘶的聲響。

他的每一次出手,夏秋都要花費相當的氣力才能接住,另一方麵又因為擔心著同伴兒們的情況而無法完全地精力集中,所以越來越跟不上猿赤魔出招的速度,隻得且戰且退。

“小姑娘,這麽不專心可不行啊!”

猿赤魔說完猛地一拳朝著夏秋右側擊來,夏秋趕緊朝左邊閃躲,沒想到卻中了他的計,他突然就又揮起左邊的胳膊令她措不及防,被他這一拳震得跌向地麵。

緊接著他再次高高躍起用力朝她踩踏去,她隻好一個側翻躲向一邊。即使是沒有被他這一腳直接傷到,但還是被他腳掌踏到地麵時所產生的共鳴震的眼冒金星,再加上剛才被他打到的那一拳,她隻感覺大腦發麻身體發軟,心想自己暫時是爬不起來了。

但猿赤魔又怎麽會就此作罷呢?而同伴兒們也仍在被他的妖術所迷惑著。她想起剛才自己身處黑暗中時那種由內而外的恐懼,她突然就被亡靈俘虜們緊緊纏住手腳,捂住嘴巴,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將它們甩開。

可歐陽小冷和千騎他們卻並沒有放棄自己,她能感覺到他們一次次摸索著向她靠近,並企圖解救她,無論失敗了幾次卻仍不放棄。其實那個時候她已經不止一次地接近窒息,但卻因為他們而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最後也終於被他們所救。現在,她又怎麽可以如此輕易地就放棄自己的同伴兒們,而向強敵認輸呢?!

她開始振作起來,並重新施展起自己的妖力氣旋將梅刃也一並包裹住,原本冰冷無力的身體開始回暖,思路也重新清晰起來。過去她也曾對抗過體型強大的敵人,例如黃泉國度裏的守靈戰士,幻化成藍蛇本體的羲楨或是人魚始祖盾皮的幾種形態,這樣想著眼前的猿赤魔也就沒那麽可怕了。

猿赤魔覺得剛剛人類少女的眼神雖然有短暫的迷茫,但這會兒卻又恢複了堅定,她的動作突然就變得更加輕盈,出刀也更加果敢,而他也產生了某種幻覺,總覺得有無數的梅花花瓣兒在眼前飛舞,令他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