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九卿眼中閃過一抹血色,下意識點了點頭。
“可是你現在的實力,還不夠啊!”那道聲音再次從她的耳畔響起,帶著一股陰惻惻的森然,“你太弱小了,若你此時衝上去,隻會淪為他們刀下的亡魂。”
“那我該怎麽做?”顏九卿問道。
“現在放下你意識的防備,來聽從吾的指令........對,不要對吾有任何的防備........”
就在顏九卿意識即將沉淪之際,又有一道聲音似從遠方的天際傳來,在她的腦海裏與那道陰冷之音對碰:
“臭丫頭,別聽它的!這是幽藍冥火在試圖控製你的意識!”
顏九卿的嘴角忽然浮現一抹冷笑,“謝謝你的提醒,不過這點障眼法還瞞不過我。”
顏九卿施施然站了起來,身形在這一刻迅速變化,變成了她前世二十多歲時候,成年的模樣。
她轉頭看向了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她依舊躲在牆角裏,瑟瑟發抖著,但是她知道事情的轉機很快就會到來。
這是她前世的記憶。
果然,不久後,就在那群人即將走向巷尾的垃圾站時,正好撞上了一個路過的少年。
那些人攔住了少年,問他:“你有沒有看見一個髒兮兮的小丫頭?大概這麽高,五六歲的樣子,她離家出走了,我奉家主的命令帶她回去。”
從他角度,剛好可以看見躲在垃圾桶後麵的她。
果然少年回頭了,恰好與那時的她對上目光,他淡淡道:“看到了。”
那時候的顏九卿覺得自己幾乎就要死了,然而卻聽那少年,又道:
“大概是今天下午兩點的時候,我看見小女孩,不小心掉到江裏去了,現在恐怕已經........”
“你可看清她長什麽樣子?怎麽掉下去的?”玄門中人依舊不死心地追問道。
“她紮著一對羊角小辮,皮膚白白的,眼睛又大又黑。”少年道,“許是雨天路滑,在江邊走著不小心就掉下去了,我本想去救人,可偏偏這幾日漲潮........”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露出自責之色。
那些玄門中人聞言,麵上終於露出滿意的神色,然後離開了。
他們徹底走後,少年才終於走入了巷子裏。
他來到了小顏九卿的麵前,笑著朝她伸出手:
“我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找你,但是短時間內,你應該不用再害怕了。”
少年穿著白襯衫,五官柔和,看向她的時候笑得眉眼彎彎,像是鄰家的大哥哥:
“我叫蕭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一聲哥哥。”
小顏九卿擦了把眼角的淚水,抓住了少年的手。
抓住了她這一生的救贖。
顏九卿站在巷尾處,此刻她依然是透明的意識形態,靜靜地旁觀著一切。
少年牽起了小女孩的手,帶著她走出了陰暗潮濕的小巷。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天邊出了太陽。
他們在夕陽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後來,小女孩跟著少年回了家,少年把她養得很好。
她自此以後便多了一個哥哥,在凡世也擁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自此遠離了玄門的紛爭,像普通人一樣生活著。
當然那股那種的力量,自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下一刻,顏九卿又被撕扯著,跌入另一段記憶中。
漫天的火光中,身著白襯衫的少年,在一片火海中,對著她緩緩露出一個微笑:“卿卿,好好活下去。”
“哥哥!”顏九卿下意識地想衝上去,拉住少年,“不要!”
然而她的身體隻是從火焰中穿過,連觸碰他一下都做不到,隻能看著火舌將少年迅速吞噬。
為什麽又回到了這個讓她經曆過徹底絕望的地方?
上一世,哥哥為了從玄門那些人手中救下她,點燃了藏在四周的炸藥,與他們同歸於盡。
“哥哥........”
即便是過了這麽多年,再次見到這幅場景,她依舊覺得心痛難當。
下一刻,她便看見了在火光外的另一個自己。
少年時的顏九卿。
她被隔絕在火光之外,看著與自己朝夕相伴十幾年的親人,為了救她,與玄門眾人同歸於盡,哭得撕心裂肺。
忽然,一隻小小的布娃娃從她的懷裏掉了出來。
它身穿背帶褲,頭上紮著兩個羊角小辮兒,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
少年顏九卿看著它,再次忽然笑了起來。
她仿佛又看見了很多年前,蕭琅將這隻布娃娃送她時候的場景:
“你看,它多像小時候的你呀!我們卿卿最可愛了!”少年捏了捏小顏九卿的臉,肉乎乎的,手感很好。
他又把她的臉捏成了一個笑臉的形狀,“但你要是像它一樣多笑笑,就更可愛了!”
但是她敏銳地發現了哥哥手上的針眼子。
當時他們的經濟並不富裕,哥哥為了養活她,白天晚上一起要打好幾份工。哪怕是這樣一個最簡單的布娃娃,他也是省吃儉用才買下來的。
為了改成她的模樣,他熬了幾個通宵,把一雙手都紮滿了血口子。
這是她和哥哥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連結了,所以即便是在最難過最痛苦的時候,她都沒想過要丟掉它。
顏九卿眼睜睜地看著少年時候的自己,那個年少的她將娃娃放在地上,然後用尖刀刺穿了自己的胸膛,剜出心頭血滴落在它身上。
這是失傳的一種傀儡師禁術,以擁有傀儡師血脈之人的心頭血為引,以靈魂為代價,煉製出一個與自己靈魂相通的本命傀儡。
傀儡師可與傀儡共享生命,共同擁有強大的力量。
代價是燃燒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人生中煉製的第一個傀儡,其實是她自己。
她為它取名叫“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