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早產
秀娥麵色煞白，嚇得急忙要衝上來，“娘娘！娘娘！娘娘怎麽了！”
我呼吸急促，冷汗涔涔落下，雙足酸軟無力，下腹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伴著一陣陣奇怪的下墜感，口中吃力地道：“痛……肚子痛……”
雨蓮眼神微變，抵著我頸脖的金簪微微顫了顫。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秀娥不停地磕頭哀求，喉嚨沙啞的幾乎快滲出血，“王妃……奴婢求求王妃，娘娘盼了十多年才盼來一個孩子啊！”
她話音方落，禁衛軍已將端明樓團團圍住，一排排弓箭手嚴陣待發。雨蓮神色略顯慌亂，急聲吼道：“完顏亮為何還不來！他是不想要元妃和孩子了嗎！”
一聲怒喝突然從天而降：“王妃挾持娘娘，難道就沒有考慮過下場嗎？小世子已經沒了父親，王妃難道還要他再失去母親？”
來人仿佛是耶律元宜，秀娥緊拽著他的胳膊，哭著催促道：“將軍快救救娘娘啊！”
耶律元宜未語，一步步靠了過來，雨蓮又狠勒我一下，衝著他大叫：“你別過來！”
我痛得幾乎說不出話，視線亦漸漸變得模糊，隻微微張著嘴，艱難地呼吸著。耶律元宜充耳不聞，繼續邁著步子。不過一瞬，背後刮來一陣疾風，雨蓮“啊”一聲大叫，忽然鬆開了我的身子。我心中驚呼，生怕跌落下去，好在耶律元宜身手敏捷，及時摟住了我。
耳旁響起一陣歡呼，秀娥疾奔而來，我勉強露出一縷笑，便被海潮般的巨大疼痛所淹沒……
朦朧間，聽得周遭十分嘈雜，有人大呼小叫，有人嗚嗚哭咽。我心下一驚。渾身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大叫道：“我的孩子！”
“娘娘醒了！”
“產婆呢！產婆怎麽還沒來！”
“來了來了！”
我掙紮著要起身，雙手摸向肚子，“孩子呢？孩子還在嗎？”秀娥拿著手巾給我擦汗，淚流滿麵地說：“在呢，在呢，娘娘別怕。”
我哭出聲，隻覺雙腿間一片濕滑，似乎有溫熱的**慢慢流出體內。一個中年婦人來到床邊。伸手往錦被中一摸，說道：“羊水破了，大家準備好。娘娘要生了。s173言情小說吧”
我心一慌，脫口道：“孩子尚未足月，怎麽就——”話未完，陣陣疼痛襲來，我疼得呻吟一聲。快要將秀娥的手腕抓破。她盡量堆著笑容，一邊一邊柔聲安撫我。產婆從錦被中抬起頭，皺眉道：“娘娘的產道尚未完全打開，需要服用催產藥，催產藥可熬好了？”
茗兒一邊擦汗一邊點頭，“快了！馬上就快好了！”說完又望著秀娥。慶幸地說：“幸虧姑姑心思細膩，提前派人回來熬藥，否則這兒會再去弄肯定來不及了！”
我擠出一絲微笑。想要開口說話，奈何更加強烈的痛楚凶猛地衝上來。我連聲尖叫，死死地咬住唇邊的發絲。產婆一邊指揮人，一邊撫摸我的肚子，勸道：“娘娘先忍忍。省著力氣，一會兒還要生孩子呢！”
此話一出。我馬上閉了口，將痛楚全部壓抑在喉間。秀娥直掉眼淚，一下一下地摩挲我緊皺的眉心。產婆微微歎氣，掀開錦被又瞧了瞧，大聲問：“藥呢！催產藥呢！”
她語氣急迫，聽得我心驚膽戰。羊水已經破了，孩子若再生不出來，隻怕……
珠簾一挑，茗兒端著藥，顫顫巍巍地跑進來，“藥還有些燙。”我急道：“管它燙不燙，快喂我服下！”秀娥手一抖，深知不能再等，便從茗兒手中接過藥碗，直接喂我喝下。
催產藥確實燙，可與這波及四肢百骸的疼痛相比，不過是像被蜜蜂蟄了一下而已。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滲出，我咬一咬牙，開始試著用力，然每用一次力，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茗兒遞給產婆一個手巾，著急地問：“怎麽還沒出來？”
說完，她驚恐地尖叫道：“血！娘娘怎麽出了這麽多血！”產婆瞪她一眼，嗬斥道：“叫什麽叫，生孩子哪有不出血的，你別嚇著娘娘了！”
我根本不懂生產，亦不知情況是否嚴峻，隻能緊閉著雙眼，照著產婆的話一下下用力。一月寒冬，室內暖和如春，鬢邊的黑發已然濕透。耳旁亂哄哄一片，我的思緒越來越弱，再難捱住這深入骨髓的痛楚……
“娘娘要昏過去了！”
“快拍她的臉，千萬不能昏過去！”
“娘娘，加把勁兒啊，已經看得見頭了！”
“宛宛！宛宛！”
熟悉的嗓音闖入耳畔，帶著一點點虛幻的感覺，叫人震驚的難以置信。我費力睜開眼，隻聞“砰”一聲，他高大的身影像旋風一樣衝來。眾人大驚，急忙攔住他，勸阻道：“產房是血腥汙穢之地，陛下怎麽能進來，快出去吧！”
迪古乃如何肯聽，他用力拂開眾人，徑直來到床邊，見我臉色蒼白如敗絮，緊緊握住我的手，心疼地說：“宛宛，朕來晚了，你受苦了。”
我強忍著痛，唇邊浮起一絲虛弱的笑容，“郎主，宛宛求你，倘若出了什麽意外，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
他臉色一變，打斷我的話：“別說不吉利的話，朕不準有任何意外！”我淚流不止，伸手想要撫摸他的臉。迪古乃親吻我手心，沉沉地說道：“朕寧可不要帝王之尊，不要江山大業，也要宛宛和孩子平平安安。”
此語一出，產房內鴉雀無聲，俱都驚得目瞪口呆。我心下悸顫，熱淚滾滾，想象著寶寶出生後的歡笑喜樂，想象著我們一家三口幸福的畫麵，瞬間覺得充滿了力量。產婆高興地直叫，歡呼道：“快！胳膊出來了！娘娘再使點勁兒！”
我呼呼喘氣，緊咬牙關，再度向下用力。撕裂般的疼痛吞噬了我，蔓延至渾身每一塊骨頭。迪古乃又急又心疼，手掌被我掐出了點點淤血。在即將精疲力竭之時，秀娥和產婆同時大叫一聲：“出來了！”
我心頭大鬆，實在撐不住身子的疲累，沉沉地昏睡過去。
仿佛做了一個很久很久的夢，久到我幾乎快要忘了自己是誰。生產的疼痛依然殘留著，卻被鋪天蓋地的喜悅衝刷得一幹二淨。甫一清醒，我迫不及待地睜眼，開口就是一句：“寶寶呢？”
守在床邊的迪古乃臉色一喜，急忙俯身抱一抱我，柔聲道：“兒子好好的，倒是你，可有不適之感？”
我搖搖頭，眨眨眼問：“是個男孩？”
迪古乃“嗯”一聲，溫柔地撫摸我臉頰，眸中流動著毫不掩飾的歡喜和激動，“宛宛給朕生了個兒子，生了個兒子……”
我嗔他一眼，心下卻十分滿足。雖然生男生女我都喜歡，但迪古乃身為父親，必然更喜歡兒子吧。
他微微扶起我，憐惜地說：“來來來，朕先喂你喝藥。”我正欲張口，忽然念及一事，脫口問：“雨蓮呢？”
迪古乃驟然變色，冷冷地說：“你倒是還惦記著那賤人！”我心一驚，抓著他的手，不敢相信地說：“你，你把她怎麽了？”
因著產後虛弱，我每說一句話，就要緩一緩氣。迪古乃恐我過於激動，隻好放柔語氣，平平道：“她被弓箭手射中了後肩胛骨，現下已經被監禁起來了。”
我追問道：“可有安排太醫？”迪古乃沒好氣道：“朕豈敢不安排。”
我稍稍放心，複又親一親他的手，嬌弱地說：“好啦，別這樣板著臉，快喂人家喝藥吧。”他輕哼一聲，不忍再說我，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藥汁，送入我口中。
真苦啊，比催產藥還苦。
勉強喝了幾口，隻見珠簾一挑，秀娥欣喜地走近，說道：“娘娘終於醒了。”說罷奉上一盅紅棗銀耳湯，說是給我去去口中的苦味。
很快，宮人們陸陸續續地進來，茗兒領著一位清秀的年輕婦人來到床前。我瞧見婦人手中的紅色繈褓，喜的立即要坐起，“快把孩子給我，快給我！”
話音方落，一室的宮人齊齊跪下，高呼道：“恭喜娘娘喜得皇子！”
我愈發急切，伸手撥開綿軟的繈褓，欣喜地險些落淚。然一瞧見寶寶，不禁心下一緊，擔憂地問：“寶寶怎麽這樣瘦小？”
秀娥安慰道：“小皇子是早產，尚未足月，比旁的寶寶確實受弱一些。不過娘娘放心，日後好生將養，還是一樣健健康康的。”
小小的身子，纖細的胳膊，微微蜷縮著。肌膚紅嫩嫩的，小臉皺皺的，眼瞼略微浮腫。小鼻子扁扁的，輕輕碰一碰，隻覺冰冰涼涼。我忙給他裹好繈褓，愛憐地親一親他的額頭，呢喃道：“乖寶寶，娘對不起你……”
聞得此言，迪古乃怒氣衝衝，憤憤道：“朕要殺了她！”
我“哎”一聲，責備道：“別嚇著寶寶了！”話說完，寶寶已被驚醒，微微睜著小眼睛，嗚哇嗚哇地哭了起來。
迪古乃趕緊哄他，歎氣道：“這孩子，說風就是雨，倒是像極了宛宛的性子。”我嗔怪地睨他一眼，秀娥笑道：“好了好了，先把小皇子給奶娘，娘娘也該吃些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