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三妹妹身上難道真的有……”紀令瀾低聲驚呼著,一旁的李氏聞言立馬嗬斥。

“住口,這個時候怎能隨意胡言亂語?”

紀令瀾立馬沉默,垂著眉眼靜靜待在人群之中。

“必空大師,您這是什麽意思?”

葉氏麵露焦色,終於忍不住上前追問。

她怎麽也想不到,好端端一場祈福驅邪的變成了這副模樣。

必空大師合掌,指尖盤著佛珠,他微微歎了一口氣,“紀三小姐確實被邪祟附身了。”

“荒謬!”

紀衡出聲怒喝,他揚袖一揮,“什麽邪祟,簡直是胡說八道!”

紀衡來都不曾這樣發脾氣,他這一怒喝把旁人都嚇了一跳。

必空大師神色不變,伸手指了指紀令月腳下破碎的鈴鐺。

“阿彌陀佛,紀大人,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啊。”

原本還有些懷疑的人聞言,眼裏帶了幾分忌諱。

若隻是單單聽必空大師的話,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相信一個好端端的大小姐被鬼上身的言論。

必空大師又道,“諸位不必擔憂,邪祟尚未滋生完全,依照老衲的功力,還是可以驅除的。”

“隻是,這邪祟驅除過後需要在佛堂靜養三年,方才能出來,否則將前功盡棄。”

杜氏眼珠子一轉,突然出聲道,“那麽煩請必空大師出手相助,將邪祟徹底驅除,以免擾的紀府家宅不寧啊。”

紀令霓見自家母親開口,在一旁也跟著附和點頭。

她厭惡畏懼的看了紀令月一眼,退避三舍般後退了一步,“大師還是趕緊驅除邪祟吧,若是傳染給了我們可就不好了。”

而處在眾人中心的紀令月卻神色如常,饒是那個老僧將矛頭指向她,她也沒有絲毫動容。

她靜靜站著,目光淡淡掃過低聲竊語的眾人,眉頭幾不可見的一皺。

沒有人流露出異狀,也沒有人趁勢誇大其詞,附和這名老和尚。

就連最有嫌疑的紀令霓,也隻是厭惡的說了幾句話,隨後待她唯恐避之不及,像是躲瘟疫一樣。

難道不是府中人買通這個老僧特地針對她的?

紀令月傾身,撚起粘在裙擺的鈴鐺碎片,指腹輕輕一壓,她開口。

“這位必空大師怎麽前言不搭後語,滿嘴信口雌黃。”

“前頭還說因為我的惡念滋生了邪祟,後頭卻又道我是被邪祟上身附體。”

她挑眉嗤笑,“到底那句話才是真的?”

此話一出,不少人狐疑的視線投向了那位和尚。

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是這樣。

必空大師眉頭都不曾抖一下,他淡淡道,“郡主您不懂佛理,有疑問是正常的。”

“邪祟由惡念而生,加上郡主你六根未淨,時日一久便會形成心魔一樣的東西。”

“它應你而生,自然會以你為宿體。但時日一久,隻怕會控製不住,危禍親人啊。”

紀令月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她倏然上前一步,“那依照大師所言,我被你驅了邪,就得自己乖乖守在佛堂三年,一步都不得踏出了?”

必空大師歎了口氣,似是無奈般搖了搖頭。

“隻怪老衲法力不夠高強,委屈郡主了。”

紀令月越聽越確定,眼前這個老和尚是在裝神弄鬼,故作玄虛!

她氣笑,究竟是誰在自己剛痊愈就忍不住派人給她給使絆子。

紀令月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如此拉仇恨。

而且,請高僧祈福驅邪的點子是葉氏在私底下與她交談時無意間提出的。

那麽究竟是誰知道了這個消息,還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在短短時間內安排必空這樣的人混進紀府內?

眼看著必空一步步朝她走開,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對她唯恐避之不及的躲開時,紀令月微微咬牙。

這樣下去不行,等必空開始做法,無形之中必然錘實她邪祟入體之事。

古代對於鬼神的迷信簡直超乎想象,若她被強行與鬼神安上聯係,那麽幾乎等同於斷了她在京中的一切社交聯係!

仔細一想,紀令月周身便不自覺的發冷。

幕後之人居心簡直惡毒!

就在必空朝她緩緩抬起手時,情急之下,紀令月忽而脫口而出一句話——

“必空大師是淮南人士吧。”

必空發白的眉微微一抖。

他身上披著的袈裟隨風輕輕飄起,他眉目淡然的模樣襯得愈發如得道高僧般,整個人透露著一股慈和與沉穩。

乍一看,都會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他不知紀令月的打算,隻是謹慎的回道,“老衲確實是淮南人士,不知郡主是怎麽知道的?”

他這麽一回答,卻是讓紀令月眼眸陡然一亮!

她原本隻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思,沒想到當真是書中那個披著高僧皮四處招搖撞騙的老和尚!

紀令月看著必空眯了迷雙眼,頓時露出莫測的神情來。

她壓低了聲音,“你有一個五歲的兒子,先天心疾,如今養在京郊的莊子,莊子的主人姓陳,可對?”

“你與嫂嫂有染,被親兄長發現後殺了他,隨後帶著年幼的兒子叛逃出家剃度為僧,靠著行騙攬收錢財替他續命。”

必空手一抖,那始終沉穩的神情陡然皸裂。

紀令月繼續道,“關於大師你的事情我可知道的不少,你確定要我一件件說出來?”

“我不知道你受誰的指使跑到我麵前胡說八道,你接下來但凡再多說一句,你兒子的命便少一分天。”

紀令月擺出自認為惡毒的表情,“看是背後指使你的人手快,還是我的動作快。”

“你敢賭嗎,必空大師。”

風吹過,必空大師寬大袈裟下,已經浸出了涔涔冷汗。

紀令月笑了笑,退後了一步,露出擔憂的神色,“大師方才的意思是說,我的情況很危險嗎?”

“這可如何是好啊……”

一番話,把必空大師驚得猛然回神,他看向紀令月的視線帶著深深的恐懼。

紀令月看著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大師,你覺得呢?”

眾人看著這個場麵,不由疑惑了起來。

被邪祟上身的不是紀令月嗎,怎麽必空大師看起來更像是被上身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