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他想衝進攝政王府和陸淮琛狠狠的打一場。

方青元看著她流淚,什麽都沒說,隻是舉起酒朝她一敬。

紀令月微微笑著,仰首大口的灌入一口酒。

而在不遠處,一抹身影靜靜的佇立在閣樓之上,欣長的背影仿佛融入到深沉的夜色之中,無人得知。

陸淮琛負手而立,夜風吹拂起他寬大的衣袍,像是一株孤鬆般靜靜佇立著。

靳一出現在夜色之中,“主子,郡主在同方青元……飲酒。”

陸淮琛淡淡應道,“嗯。”

“您不去阻止她嗎?”靳一有些糾結的開口,“畢竟方青元是外男,他這般毫無顧忌與郡主獨處,若是被旁人看到……”

“讓靳七看著。”陸淮琛淡淡道,他遙遙看著屋簷下那抹如盛放牡丹般的身影,掩在寬袖中的手微微一動,輕輕捏起後複然鬆開。

月色清涼,正如一顆沉寂的心般清冷。

靳一看著自家主子有些孤獨的背影,他歎了一口氣。

“王爺,您去與郡主說清楚,她會諒解您的。”

“有何可說的。”陸淮琛轉身,腳下似是踩到不知從何而來的碎石發出細碎聲響,“走了。”

靳一看著他口是心非的模樣,有些擔憂。

自家主子分明還是在意郡主的,隻是他一個人了太久,不願看清自己的心。

不知主子何時才能夠開竅呢……靳一轉頭,看著不遠處飲酒的二人,心中愈發焦急。

東臨國二皇子模樣生的極好,一雙桃眸勾魂攝魄,再加上他擅討女子歡喜。

若是主子再不開竅,隻怕郡主都快跑到東臨國做皇妃了!

想到那個後果,靳一呼吸立刻窒了一窒。

紀令月似乎有所感應,朝著不遠處的閣樓望去,隻隱約見到兩盞零星的燈籠燭光以外,什麽都沒有。

“是我的錯覺嗎……”紀令月嘟囔著,她臉頰抹起兩道胭脂般的紅暈,整個人開始有些暈暈乎乎。

她抱著身側的長柱,柱子冰涼的溫度觸上發燙的臉頰,讓紀令月舒服的喟歎出聲。

方青元視線從未離開過她身上,見她迷迷糊糊似乎是醉了的模樣,不由伸手,指尖拂過發鬢,輕柔的挽到耳後。

指腹無意間觸碰到那柔軟無暇的肌膚,像是一股酥麻的電流沿著四肢百骸傳到身子。

方青元身子一怔,指尖貪戀的在她臉上停留數刻。

“唔……”紀令月睡得沉沉,似是感受到什麽,蹙著眉別過去。

她嘴裏模模糊糊的嘟囔著,“綠翹,有蚊子……”

方青元又是被她一噎。

他堂堂東臨國二皇子,居然被人當做蚊子。

夜風拂過,廊前樹影投落一地窸窣晃動著。方青元飲了一口酒,他定定看著地麵,突然問道。

“你是不是喜歡陸淮琛。”

紀令月闔眸,沉沉睡著。她倚靠在長柱旁,仙姿玉色,如畫卷中小憩的九天玄女。

月色化作一攏輕紗朦朧的覆在她身上,撒下柔和的光。

空氣一片安靜,無人回應。

方青元又飲了一口,他伸手,拂過紀令月柔軟如緞的烏黑青絲。

修長的手指將青絲纏了一圈,他眼神固執,似是能將兩人的命運交纏在一起般,許久都不曾放手。

“你居然為了他哭……”方青元不屑的輕嗤一聲,“那人有什麽好的,滿肚子陰謀詭計。”

他自問自答,隨即聲音變得輕柔。

“不如你隨我回東臨如何,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你。”

“東臨遲早是我的,你若嫁我為皇妃,未來便是母儀天下的東臨皇後。”

“聽說你隻求一生一世一雙人。”方青元說著,輕笑一聲。

“能說出這番話來,真不愧是你。”

他傾身,慢慢靠近紀令月,視線從她狹長的睫毛滑落到豐潤的粉唇。

方青元含笑的聲音響起,“我若是答應一生隻有你一人,你願不願意和我走?”

在兩人隻有一掌間的距離時,一道凜冽的罡風倏然從他鼻尖擦過。

方青元嘴角的笑意斂下,他扭頭,嘴上毫不客氣。

“你還真是陸淮琛忠心的狗,這個時候還不忘替你家主子守著。”

靳七的身影出現,那張娃娃臉頓時漫上深深的肅殺之意。

他手指長劍,劍身破空如一道銀芒朝著方青元刺過。

隻聽得‘砰’的一聲脆響,另一道長劍憑空而出,直徑擋下這森然殺意。

九龍持劍站出,與靳七麵無表情的對峙著。

方青元緩緩起身,看著靳七眉梢微挑。

“我說,都這樣了,陸淮琛難道還不死心?”

靳七冷笑,“就算如此,也輪不到你。”

方青元也不生氣,他道,“陸淮琛帶給她的隻能是人心詭詐和陰謀黑暗。”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離她遠一點,才是為了她好。”

說著,他側耳似乎聽到了匆匆的腳步聲,上前拍了拍九龍的肩膀。

“走了。”

九龍這才收回劍,兩人腳尖一踮,縱身躍上屋簷消失在月色之中。

靳七麵色沉冷,他將劍收回劍鞘之中,看了紀令月一眼,身影逐漸隱沒。

等到庭院毫無動靜,靠在長柱上的紀令月緩緩睜開眼眸。

她坐直了身子,視線靜靜望著池塘,久久沒有反應。

“小姐,您怎麽坐在這裏?”綠翹驚訝的聲音傳來,她披著外裳,手上拿著燭火匆匆走進。

靠近之後,一股酒味飄過,綠翹聞了聞,有些意外。

“您喝酒了?”

紀令月笑了笑,她抬手抹了抹眼睛,扶著柱子站直了身子。

“去替我打水來,我去換一身衣服。”

綠翹連忙應下,她上前攙扶著紀令月,視線側過,看了看長廊上那兩壺酒,已經被壓得不成形,早已冷卻的酥餅。

自家小姐飲了一壺酒……那麽另外一壺,又是誰的?

她眨了眨眼,很快便收了心,扶著紀令月回屋後,連忙喚院中的下人燒水。

那些下人覺得奇怪,為何夜深了郡主還要燒水,綠翹隻說郡主夜間盜汗身子不適,那幫下人立馬加快了腳步,各個打起了水。

等紀令月整個人沒在溫熱水後,她閉上了眼,耳朵回想著方青元對她那幾近告白的話。

她耳廓微微泛起一絲殷紅色。

“啊,好煩啊!”

紀令月突然探出水麵,大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