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與我無關。”靳七環臂於胸前嘲諷一笑,他背部倚靠在樹幹旁。

“那天在樹林之中,我真正追蹤的人是不是靳二。”

他定定看著靳一,雖然是質問,語氣卻十分篤定。

靳字部的人神出鬼沒,除非碰見亦或者需要對方配合任務,否則相互之間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我起先還在猜測會不會你出手將我引、誘離開,但你若是離開,王爺獨自一人還是十分容易招人注意。”

“在我今天看到靳二後,我什麽都明白了。”他冷笑一聲,“郡主被擄走的那一晚,是你奉主子之命,看準時機將我調離開來吧?”

靳一忍受不住他陰陽怪氣的嘲諷,終於忍不住打斷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主子為何要這麽做。”

靳一冷下臉,“我等作為暗衛,絕不會擅自揣測主子的心思。”

“別裝了,你若真的如你所說這般,又怎麽能站在主子身邊成為他的左膀右臂。”靳七嗤笑。

靳一怒了,他眸光一冷,視線如刀鋒般冷銳,“就算如此又如何?怎麽,你這是在質疑主子的所作所為嗎?”

“靳七,你別忘了自己是靳字部的一員。”

“我當然沒忘!”靳七怒喝,他猛然上前揪住靳一的衣領,眸底的火光大盛,呼之欲出。

“主子若是在做事,我等必然會隨時化作他手中劍斬向敵人。”靳七咬牙,“可是,主子考慮過郡主嗎?”

靳一突然沉默下來,任由他抓著。

“郡主是怎樣的人我不必多說,單看整個王府上下都對她心悅臣服就可見一斑。”

“郡主的心意,你們或許不知道。”靳七咬著牙,一副忍不住動拳將怒意悉數發泄在他身上的模樣。

“……主子謀略與心計,我等無一不是心悅臣服,可是……”

可是經過長時間的相處,他愈發了解那位郡主的人格魅力有多大。

與尋常深閨女子不同,紀令月仿佛不被世間禮法所束縛那般循規蹈矩,敢愛敢恨,有勇有謀。

她對下屬從來都不以上位者自居,靳七第一次見到她與綠翹和阿奇之間的相處模式時,還震驚了一把。

她的倨傲,她的惡劣,她的獠牙,她的刺從來都是朝外界對她與她身邊懷揣著巨大惡意的人施展。

仁慈與善良,鋒芒與冷銳在她身上毫無違和的共存著。

饒是靳七這般看透世間人性內心冷漠之人,都不由動容。

從一開始懷揣著單純完成任務的心態,到最後漸漸付出真心實意,會為了自己的失誤而產生愧疚的情緒。

她與陸淮琛截然相反,但同樣有著令人折服的魅力。

靳一從未見過靳七這般奇怪的模樣,他似乎想到什麽,瞳孔微縮,有些不可置信道——

“難道你對郡主……”

靳七惡狠狠朝他一唾,“把你腦子裏的髒水全部倒了吧。”

靳一難得見到靳七孩子氣的一麵,那張娃娃臉做出凶狠的表情來倒覺得新奇。

“笑笑笑,笑個屁!老子在跟你說正經的。”靳七不耐的踢他一腳。

“你沒那個意思就好。”靳一驟然長舒一口氣。

按照郡主的語氣來說,還好事情沒有往最狗血的方向發展。

說著,他肅然沉了臉色,“今日你說的話,我全然當做不知道,若是主子問起,我會替你搪塞過去。”

靳七臉色還是很難看。

靳一歎了一口氣,他拍了拍靳七的肩膀,“我隻提醒你一句話,若主子當真對郡主無意,他當初為何要派你到郡主身邊。”

“郡主出事,是主子明知有陷阱,也要親自去救她,你好好想想吧。”

“還有,你離開郡主身旁太久了,是時候回去了。”

靳七神色一動,表情有所緩和,沉吟半晌後身形才驟然消失在原地。

靳一卻在他離開後,沉沉歎了一口氣。

紀令月掀開簾帳進帳篷時,正好看到綠翹一個人坐在凳子上發呆。

她一愣,“怎麽就你一人,靳七呢?”

綠翹搖頭,“不知道,奴婢正與他說著話呢,他突然神經兮兮的跑了出去,嘴裏還說什麽奇怪……”

紀令月似懂非懂的點頭,她正打算往裏頭走,身後的門簾倏然吹進一道風。

沒等她反應過來,手臂頓時被一股強硬的力道扯了過去。

“唉?”紀令月冷不防被一扯,腳步倒退了幾步。

察覺到身後站著一個人,她連忙轉過頭去,在看到來人的模樣後猛然一驚。

“方青元?”紀令月驚訝出聲,她看到方青元有些淩亂的頭發後呆愣一下,隨後道,“你去哪兒了,怎麽弄成這副模樣?”

方青元確實定定的看著她,褪去素日無謂散漫的神情,這一刻他的瞳眸似乎隱忍著什麽,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他笑,“你沒事就好。”

紀令月下意識道,“我當然沒事,反倒是你……你這是去深山老林修煉閉關了?”

方青元抬手,沒好氣的揉亂紀令月的頭發,“你個沒良心的,我這副模樣是因為誰啊。”

紀令月撥開他的手,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她愕然道,“你該不會去找我了吧?”

方青元緩緩露出一抹笑,那笑卻帶著陰惻惻森然的意味。

他磨牙謔謔,“是啊。”

紀令月完全沒有想到方青元會為她做到這個地步,頓時感動的無以複加。

她捧著自己感動到幾乎快化成水的小心髒,兩眼水汪汪的看著他。

“果然人間自有真情在,患難之際才能發現誰是真心誰是虛情假意。”

紀令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肅然,她義正言辭道,“原本我還以為你是萬花叢中過的輕浮男,是我膚淺了。”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真心朋友了,大兄弟。”

方青元聽完前半句,剛要生出他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的興奮,一下被她後麵的‘大兄弟’給劈的外焦裏嫩啞口無言。

他試圖補救一下,“咳,要不換個身份?比如你的未來男人什麽的……”

話未說完,就遭到紀令月死亡的凝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