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翹不解,“那究竟是為什麽?”

靳七腦中靈光一閃,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瞳孔驟然一縮。

與此同時,他卻突然開不了口了。

那天晚上,他因為主帳的召喚,確實短暫離開過一段時間。

可紀令月的營帳離主帳並不遠,若是有人要偷襲,必然會立即引起他的警覺。

除非……有人在暗中幫助西涼景擄走紀令月。

靳七想起綠翹方才那番話,西涼國的二皇子在察覺郡主失蹤後,第一件事竟然是衝到主帳之中,找自家主子對峙。

乍一聽似乎毫無頭緒,可靳七心中升起的念頭讓他心髒陡然快如擂鼓。

他神色迅速變幻,忽然將手中的東西一推,大步的朝帳外走去。

綠翹被他這一驚一乍給搞得滿頭霧水,她看著靳七倏然消失在門口的身影,“誒,你去哪兒……”

話未說完,人已經不見了。

沒有珠簾玉幌雕梁畫棟的主帳內,男子修長背影雍容,他背對著簾帳,似乎凝神望著什麽。

一道黑影忽而出現在一角,如從煙霧般走出。來人緊緊蒙著麵罩,勾勒出高挺鼻梁與優美的輪廓,那雙眸好似一汪古井平靜無波。

他所經之處,周遭頃刻溢出像是浸在寒潭幽穀般蘊著沉斂森然的肅殺。

此人慢慢走到男子麵前,拱手一禮,聲音如冰麵撞擊的凝塊,教人無端心中一寒。

“靳二見過主子。”

陸淮琛麾下有無數暗衛,其中靳字部的七人乃精銳中的精銳,每個人都有獨一無二的才幹。

靳一身法奇快,力氣極大,其辦事能力也十分出眾,作為隨身護衛及下屬在明麵上保護著陸淮琛。

而靳七善刑訊拷問偽裝易容之術,身手雖不是最好,但能列為靳字部也代表其身手不弱,在應對突**況,他的反應是最靈敏的。

靳二是整個靳字部最為寡言少語的人。他擅長隱匿與暗殺之術,一手暗器煉得出神入化悄無聲息,嚐嚐在瞬息之間便可使人斃命,猶如鬼魅般捉摸不透的存在。

他就像是陸淮琛手中隱秘的一把利刃,一旦出鞘,寸草不生。

陸淮琛微偏過頭,神情淡淡,“如何。”

靳二拱手,麵無表道,“回主子,事情已經辦好,接下來隻要靜觀其變便可。”

陸淮琛抬手,看著掌心上的字條一眼,隨即寬袖一卷,那字條霎時化為堙粉散落在空氣之中。

他仰首,闔眸長舒一口氣。

分明隻是一件不足為道的事,偏生像是一把利刃般沉重的懸在心頭上。

陸淮琛再度睜眼,眸底又恢複了往日的漫不經心。

“既然如此,那便等吧。”

靳二得令,剛想離開,眉頭卻在瞬間微微一蹙。

他身形驟然一閃,周身氣勢沉甸甸的壓下,手中倒映著深青色寒芒的銳氣與來人揚起的刀刃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

靳七反應極快,抽出袖中匕首反手劈開劍刃,他對上靳二冷漠肅殺的神情,一怒。

“你是不是殺人殺出問題來了,連同僚的人都分不清了?”

靳二森然道,他隻是簡短道,“你身上帶著怒氣。”

靳七氣笑,“我帶怒氣,又不是帶殺氣。”

靳二幽深的瞳孔不變,他依舊重複道,“你身上帶怒氣。”

靳七抓狂,簡直沒法跟這個死木頭腦袋溝通。

靳一這時候走了過來,他看出靳七帶著怒氣過來,神情卻是肅然一凜,他低聲嗬斥,“在主子麵前如此無禮,你們還不快過來請罪!”

靳二沉沉看著靳七,靳七冷笑,他立即收回匕首,朝陸淮琛走去屈膝一跪。

“屬下失儀,還請主子降罪。”

靳二收回長劍,也跟著跪下,隻是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默默垂著頭。

陸淮琛眼神掃了一眼,淡淡道,“無妨,起來吧。”

靳七起身,瞪了靳二一眼,他向來與靳二不對付,兩人站在一起,氣氛一下僵滯了起來。

靳一頭疼不已,他看向靳七,“你這氣衝衝的跑過來,可是要來找我?”

靳字部的人忠心耿耿,對陸淮琛一向是敬畏與憧憬交織,忠誠之心毋庸置疑,對他決不可能產生第三種情緒。

靳七自然不可能找陸淮琛對峙,他聞言點了點頭,隨即朝著陸淮琛拱手,“屬下有私事要與靳一詢問,還請王爺準許我二人離開片刻。”

此話一出,場中有片刻的安靜。

靳字部的人生活十分枯燥,除了執行任務之外,幾乎沒有自己的私事可以處理。

尤其這兩個字從整日想著折磨人新法子的靳七口中蹦出來,要多違和就有多違和。

靳一一下子就想到了紀令月,他問道,“可是有關郡主的事情?”

唯一與‘私事’這兩個字扯上丁點關係的,也隻有靳七所執行的保護郡主的任務了。

陸淮琛看了靳七一眼。

而靳七隻是保持著請求的姿勢,什麽也不說。

“準了。”陸淮琛淡淡頷首,他一撩寬袖,就這麽隨意的落座斜倚著,眼神並未看向他。

“多謝主子。”

靳七這才起身,他看了靳一一眼,率先踏步走了出去。

靳一一臉愕然,靳七這撲麵而來的怒氣讓他摸不著頭腦。

“他到底是怎麽了,奇奇怪怪的。”

“靳二,你先暫時待在主子身邊。”靳一對靳二留下一句話後,抬腳跟了出去。

靳二沉默,他就這麽靜靜的站在陸淮琛身旁,一言不發。

而陸淮琛垂眸,指腹漫不經心的把玩著玉佩,那一刹那眼神翻卷變幻深沉如海。

“你到底是怎麽了?”靳一問著,可靳七就隻顧著往前走,一言不發。

走出了許久的地方,直到確認周圍無人,主帳那頭聽不見的距離後,靳七倏然轉身。

靳一被他臉上陰沉到能滴出水的森冷怒意給嚇了一跳。

靳七沉聲開口,“這一切,是不是主子的謀劃的。”

“你在說什……”靳一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說得摸不著頭腦,隻是片刻,他卻立即反應了過來。

靳一慢慢沉默了下來。

他眉間微蹙,“你猜出來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靳七譏嘲,“我起先確實沒有反應過來,甚至還在懷疑是不是我荒廢久了,身手大不如前。”

靳一沉默,半晌才道,“不是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