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沒有害人的意圖,我為何要殺你?”紀令月開口道。

那女子愕然抬頭,滿臉寫著不可置信。

她有些結巴,“可你們是皇室中人,不應當視我的舉動為威脅嗎,當真要這麽簡單就放過我?”

紀令月失笑,“不是所有人都喜好用殺戮來解決問題的。”

說完,她微微一頓,“起碼我不是。”

陸淮琛心念一動,長眉一揚意味深長的看過去。

那女子聞言淒然一笑,“與其讓我繼續留在這裏,你們還不如殺了我痛快。”

紀令月朝著她伸出手道,她沉吟半晌,忽然試探問道,“你這一路暫且與我們同行如何?”

“未來想做什麽,怎麽活下去,這一路上有很多時間可以讓你慢慢想。”

“你可願意?”

女子怔怔的望著眼前女子朝自己伸出的素白掌心,與她長年累月做苦工而生出粗繭的手指不同,纖指如玉蔥般修長,仿佛造物主精心雕琢的珍寶。

她抬眸,看著紀令月純粹的瞳眸之中倒映著自己麵容,心神一動。

像是溺水時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女子倏然伸出手,握住了朝她伸出來的光。

罷了,她跪在地上緩緩叩頭,“多謝小姐救命之恩,阿瑤沒齒難忘。”

“原來你叫阿瑤啊,明玉生珠,是個好名字。”紀令月一笑,受了她這份禮。

她扭頭看向陸淮琛,放柔了語氣,“王爺,我能讓她暫時扮做我的貼身侍婢同行嗎?”

陸淮琛似笑非笑,“先斬後奏,紀家丫頭,你這招玩兒的倒是愈發熟練了。”

許久沒從他口中聽到的‘紀家丫頭’讓紀令月微微紅了臉。

她輕聲哼哼,“不管王爺同不同意,反正人我先收下了。”

連紀令月自己都意識不到,這句軟糯的語氣像是在撒嬌般。

陸淮琛淡淡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罷了,你要如何做,隨你。”

他說完,視線淡淡朝著阿瑤方向一瞥,那目光似潛伏在暴風之中的劍光,刺的阿瑤渾身一顫。

“走了。”他出聲,負手抬步緩緩走了出去。

紀令月看著陸淮琛修長的背影,唇角微翹。

感覺好像離他又近了一些。

回到屋中時,綠翹正焦急的立在門口翹首以盼,見到紀令月後長舒一口氣,連忙迎了上去。

“小姐,您沒事吧?”

紀令月驚訝,“我說怎麽沒看見你,原來你先回來了。”

綠翹以為紀令月在責怪自己,連忙辯解道,“不是的小姐,奴婢原本在柴房外守著,隻是……”

綠翹原本也是隨著紀令月出門,豈料靠近柴房時被禁軍攔了下來,她站在外頭翹首以盼怎麽也看不到人。

隨後看到西涼嫵黑著臉從柴房的方向離開,驀然回想起在大殿之中她對自家主子放的那些狠話,心神不寧之際,決定偷偷跟蹤。

沒想到那西涼公主竟站在她們的屋子前待了一會兒,什麽也沒做便離開了。

綠翹生怕她做什麽,便像一尊門神般守在屋中。

紀令月聽完,十分感慨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綠翹這時看到她身後拘謹進屋的女子,疑惑道,“小姐,這位是……”

紀令月道,“她是阿瑤,從今天開始便暫時作為照顧我一路的侍婢隨行。”

她打量了綠翹一眼,見她與阿瑤身量差不多,便問道,“你可有多出來的衣裳,給她換一身吧。”

綠翹點頭,她什麽也沒問,便上前拉著阿瑤的手笑道,“你叫阿瑤啊?我是綠翹,隨著小姐自幼長大的貼身侍婢。”

阿瑤看著她,顯然對這種自來熟的熱情有些無所適應,有些拘謹的點頭,視線很快挪移開來。

綠翹笑吟吟的挽著她的手,“小姐,那奴婢就先帶她去洗漱了。”

紀令月坐在位置上慢吞吞飲著茶,聞言隨意揮了揮手。

“去吧。”

翌日,客棧的老板金錢富挺著大腹便便的肚子匆匆從屋外趕來,他抬袖擦拭去額頭的汗,看見守門的禁軍便咧嘴一笑,露出兩顆金燦燦的牙。

“這位將士小兄弟,敢問王爺在何處。”

守門的禁軍瞥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金錢富道,“我是這家客棧的老板,有事想尋王爺相商。”

“想要找王爺?”西涼丹不知何時從一側走了出來,聞言鄙夷的看著金錢富。

那秀美容顏流露出嫌棄之色,她不滿的朝禁軍嗬斥,“你們這幫人怎麽什麽阿貓阿狗都放進來,你們就是這樣保護我們的?”

杯稱作阿貓阿狗的金錢富麵色一怒,可見她衣著不凡語氣驕矜,一看就是惹不起的尊貴之人,隻得暗暗忍下這口氣賠笑著。

他拱手,“這位姑娘,我是這間客棧的老板,並非居心不軌之人。”

西涼丹神情不變,斜睨了他一眼,“哦?原來是客棧老板,來找王爺所謂何事。”

這番話,儼然像是審問了。

金錢富見她容貌不錯,又聽是這種語氣,便試探問道,“敢問您可是王妃殿下?”

他不知道陸淮琛尚未娶妻,隻是見女子衣著不凡,便往這個方向猜想。

西涼丹一愣,王妃?

陸淮琛的……妻子?

她臉頰猛然爆紅,羞憤之餘又帶著點慌亂,可心底隱秘得湧起一股欣喜感。

這樣的稱呼……好像還不錯。

“舍妹尚未婚配,金老板還是莫要胡亂破壞她的名聲。”

西涼嫵的聲音冷冷傳來,她看向金錢富,那眸中閃著猛獸般銳利的視線,激的金錢富渾身一抖。

一句話頓時把西涼丹的美眸擊碎,她扭頭看向西涼嫵,第一次對她崇拜的長姐生出濃濃的不滿。

她暗暗咬牙,心裏不懷好意的湧起一個念頭——

西涼嫵是不是聽到那番話,嫉妒自己才故意出聲打斷的?

金錢富臉色一尷尬,笑得生硬,“這……是我唐突了。”

他悄悄打量著突然走出來的美人,那眼神隱晦的在西涼嫵身上快速一掃,目光流露出癡迷之色。

可這等身份顯然不是他能夠癡心妄想的,估摸著是那位位高權重王爺身旁的小妾。

這麽一想,金錢富收起了心思,他顯然不願意在這裏消磨時間,話題一轉。

“我今日來是想與王爺相談要事,正勞煩那位將士小哥幫為通報。”